27第27章
趙清河並未在意他,對著鍾老大夫道:「這頭牛已是病重,這第一副葯就在病馬監煎制灌服,我先給它在脾俞、關門俞、雲門等穴下針,再先灌入百分之二生石灰水清液灌服急救。鍾老大夫,您看是否可行?」
這病馬監里鍾老大夫最有威望,若想在這病馬監立足,還需被此人肯定以後這行事就便利許多。鍾老大夫聽罷捋須頷首算是認同,其他大夫也再無異議。
如今大家都束手無策,也只能寄託於趙清河,看他方子是否有效。若是真能成,他們又多學了一招,若是不成那最後記下醫治無效的大夫也不是他們,何樂而不為。
侯哥兒卻眨了眨眼,「百分之二?」
趙清河愣了愣,「即2比100的分量兌,罷了,還是我親自來弄,你看著我做下次就明白了。」
趙清河先給那牛行針,又等侯哥兒準備好生石灰和水,便是領著他兌了1000毫升左右給牛灌服。
煎藥趙清河也派侯哥兒去伺弄,侯哥兒這人腦子有些懵懵懂懂,可做起事來從不含糊。趙清河喜歡侯哥兒,不僅因為他憨厚乖巧,也是覺得這人是個好苗子,對這行也十分熱愛,平日十分刻苦,心存栽培之意。
一劑葯下去,那牛呼吸不似之前困難,口色也沒那般青紫,癥狀有所減輕。因家裡還有一頭同樣癥狀的病牛,這世又沒有住院一說,牛的主人見有好轉便帶著牛離開了。保險起見,趙清河和侯哥兒也跟了過去,莫要弄錯病症才好。
這漢子家還挺遠,可侯哥兒這是第一次陪著大夫出診,心裡那叫個歡快。出診是學徒學習醫術的好機會,雖是顛簸,卻都會搶著做。不僅能學到東西,還有額外的出診費可拿。這可是大徒弟才有的待遇,如今他也能享有!
侯哥兒自打看趙清河方才出手,越發篤定這個年輕的獸醫不一般。跟在他身邊必是能學到不少東西,就連鍾老大夫都不知道的病症他都得知,定是了不起的。
趙清河卻是沒有侯哥兒這般歡快,沒有馬車,唯一的牛車上面放著病牛他也不好去擠,走這麼長時間的路,又是翻山越嶺的還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還好這段時間他一直堅持扎馬步,身體漸漸有了些好轉,最重要是培養了耐力,否則估摸到地方就要癱下去了。
到了那漢子的村子,趙清河總算明白為何這漢子不聽老人言非要往那山坡上放牛。這個村子諸多石頭上,土壤之地尚少,不是石頭就是田地,只有那片青杠樹林上面長滿青草。這村子里的人不用利用,著實可惜。
見趙清河查探完,漢子搓搓手問道:「小大夫,這一頭牛可否是那癥狀?」
趙清河點頭,「是的,都是青杠葉中毒,灌入方才抓的葯即可。這頭牛病狀沒有那頭重,大約兩劑下去就可好轉,水腫消,到時你再來醫館,我給你重新開藥。」
漢子面露喜色,連連點頭應下,忙讓自家婆娘去煎藥。
侯哥兒想了想道:「水腫消是不是就可以去茯苓、豬苓和澤瀉?」
趙清河一臉讚賞,「是的,到時候可以加山楂、神曲增加牛的食慾。」
漢子婆娘得到確切答覆,又見那灌了葯的牛確實比方才有精氣神,心裡樂得不行,對著圍觀的人得意嚷道:「誰說我家牛必死的,哼,就是見不得我家好,我家可是有菩薩保佑的。」
漢子的牛生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村裡人都覺得他是闖了禁地才惹得禍。一聽有獸醫過來診治,都紛紛過來圍觀。
一個老丈問道:「這牛真能治?」
趙清河點頭笑道:「若是不信五日之後再過來看,眼見為實。」
見趙清河這般篤定,大傢伙心裡也覺得這事靠譜,那老丈又道:「莫不是從前這牛放在那後山就會病死,都是因為誤食了青杠葉?」
趙清河不吝回答,「八=九不離十。」
這話一出喧嘩一片,老丈激動道:「那意思是只要不讓牛食用這青杠葉就可以在那放養?」
「是的,尤其是在抽芽的時候更要注意。」
一村子里的人沒想到祖祖輩輩傳下來那山林被詛咒的事竟然就這麼被破解了,從前他們每年還去那祭拜,就怕那山神會過界到其他地方發威,那麼以後他們村子可就沒法子養牛了。沒想到壓根沒有什麼詛咒之地,不過是小小樹葉作怪!
村子里的人見趙清河好說話,又問了些關於畜牲的事,趙清河都一一免費回答。還以這牛主人家為例,教他們如何收拾這牛棚。他方才路過,這村子的人對於畜牲的住處都不大講究,很容易悶出病來。
趙清河離開時,這村子里的人都記住了這個小獸醫,都揚言以後若畜牲有病會去尋他看診。趙清河笑道,那以後還是莫要再見的好,直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病馬監的大夫都頗為高傲,若是這個和善的小大夫醫術真有這般好,那以後也不那麼懼怕去瞧病了。
趙清河回到家時天色已晚,青黛看到他連忙向前行禮,欲幫他更衣,可一湊近不由皺了皺鼻子,什麼味啊。
趙清河雖然在病馬監已有段時間,卻還是第一次看診,還跑到人家裡的牛棚里去熏了一身。青黛這等大丫鬟從小跟小姐似的養著,哪見過這般,一下就聞出不同來。
趙清河並不在意,只道:「我先去梳洗,今天走了很遠的路有些餓了,幫我準備些小吃食,我邊泡澡邊吃。」
「是。」
趙清河舒舒服服的泡澡出來,常廷昭已經坐在屋裡,趙清河早已習慣並不驚奇。
「回來了,可吃了飯?」
常廷昭臉上嘴角不自覺翹起,這話聽著怎麼這般舒坦,「等你。」
趙清河佯作震驚,「受眾若驚。」
常廷昭未繼續逗弄,轉移話題道:「今天終於開張了?」
趙清河眯著眼,「你這消息還真靈通。」
常廷昭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聲音溫柔得發麻,「清河之事我當然特別在意。」
正端菜而入的丫鬟們聽到這話都紅了耳根,心中有些憤然,不過是個獸醫爺竟然這般另眼相看。原本以為只是個不入流的男寵,可如今架勢瞧著並非這般簡單。
兩人並非常常做戲,所以有時候正經有時候膩歪得直讓人起雞皮疙瘩,使得院子里的僕婦都瞧不出兩人到底是何關係。心中眾多猜忌,卻也不得其解,兩位爺都不是愛親近人的,根本探不出消息。
趙清河卻是明白,常廷昭一演戲,必是又有什麼幺蛾子,便是配合起來。如今他的演技可謂爐火純青,從前要是去做演員,早就捧回個小金人了。
趙清河嗤道:「四爺哄起人這嘴跟抹著蜜似的,莫不是出去偷腥怕我責罰,所以才心虛盡說些好聽的?」
常廷昭將趙清河一把摟在懷裡,捏著他的下巴道:「有清河在,我如何還能瞧得上其他人。」
趙清河推開他,「哼,只怕你去了京城就將我忘到一邊了。你們這些高門子弟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還不如早早斷了了事。」
啪——
常廷昭大怒,狠狠的拍著桌子,桌上飯菜都撒了出來,將伺候的丫鬟們嚇了一跳。
「若是再這麼說,我便把你綁起來不許出門。」
趙清河卻毫不懼怕,梗著脖子道:「我也乃良家出身,讀過幾年聖賢書,學得一門技藝傍身,如何能做人男寵!都是我那幾日沖昏了頭,才會委身於你還搬了進來,如今想來實在愚蠢透頂。你這般尖尖上的人,如何真的會與我成婚。」
常廷昭嘆了口氣,軟下聲來,「你怎會這般想,我豈會是那般花花腸子之人,我從來說一不二。是不是又聽到什麼流言蜚語?哼,看我不把他們全都杖斃了。」
「不是別人,是我……」趙清河神色黯然,一臉憂愁。
常廷昭將他摟入懷裡,揮揮手丫鬟們全都退下,並未兩人關好門。
門關好的那一瞬間,兩人表情立馬全換,等丫鬟們遠去,兩人便直起身來拿起筷子就往菜盤子里沖,連一句話都來不及說。
趙清河方才泡澡時還是不習慣吃東西,所以只吃了一小塊糕點,最近他開始鍛煉食量大增加之近日又走了那麼長時間的路,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常廷昭則一貫大胃王,奔波了一天也餓得不行。
兩人如今甚為熟稔,都同床共枕了,這種時候也沒必要偽裝。
「可查到些什麼?」趙清河覺得沒這般餓了,這才開口。
常廷昭每天晚上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不在的,第二天一大早才回來。白天除非要事極少出門,都在書房裡補眠,作息好似蝙蝠。像這樣白天出門的,必是有要事。
常廷昭並未多說,只道:「已經有些進展。」
趙清河嗤道:「瞞得倒挺深,還說對我一往情深,真是太不可靠了。」
常廷昭笑道:「明明你說不願意聽的,現在倒是惡人先告狀,莫不是演戲演多了,還演出了彆扭性子。」
趙清河一臉認真,「我改變主意了。」
常廷昭挑眉,「哦?不怕死了?」
常廷昭也曾欲將他要查之事跟趙清河說明白,可趙清河當時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如今尚未學得逃跑之術,還是莫要自己尋死的好。
趙清河擺擺手指,「非也,是我想明白了,若哪天我真被人抓走,那人問我你查到了什麼,我一問三不知不要緊,對方誤以為我是刻意隱瞞對我嚴刑拷打那就要命了。生不如死,想死又不能死,想想都可怕。與其這般還不如知道多點,到時候運氣好還能轉個東家,運氣不好也能死個痛快。」
常廷昭聽完這話,臉都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