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好久不見

稱病的馬馬氏顯然是四人裡面精神最亢奮的，那眼睛里的欣喜和亢奮讓她忍不住開始回頭打量她跟彭大樹的穿著了，兩人沒穿結婚禮服啊，但馬小洛怎麼分明在馬馬氏的眼神里讀出了嫁女的解脫。

「我大孫子呢？」馬馬氏又使勁的往後看，想看出個大小子來。

馬小洛心中得意，「沒來。」

馬馬氏臉上一垮，轉頭對何家阿姨說，「哎，這次是看不到我們的大孫子咯！」

何家阿姨居然很開放的說，「是有些遺憾，你也知道我們等抱孫子等了好多年了。」

馬小洛瀑布汗，這家人真不嫌棄當便宜的爺爺奶奶and爹？

她回頭詫異的看何柳，何柳同志也是一臉的茫然無辜，攤手表示自己沒有參與其中。

好不容易在老何家吃完了一頓看似賓主盡歡的晚飯，馬小洛領著爹媽往自己家裡趕，「爸，我回國之間你打電話是怎麼說來著？」

「你媽病了，卧床不起。」老馬是個實在人。

「那你說我媽這是啥病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馬小洛求知道。

老馬看看他媳婦，吞吐道：「我也不知道。你媽本來的確是病著，但上午接到電話，聽說何柳回來了，就好了一半。完了到何柳家，聽他說了明天官司開庭該怎麼說，你媽就全好了。」聰明如馬小洛，懂戲如馬小洛，一聽就知道老馬這貨是在背誦台詞呢。

「嗬，何柳比醫生還好使呢。」馬小洛陰陽怪氣道。

「反正我現在就是好了，你想怎麼的吧！」馬馬氏又開始使用奈我何戰術。

馬小洛一撇嘴，「我能怎麼著，高興唄，丟下需要哺乳的孩子，花費巨額機票，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不倒時差的回來，不就是盼著您早日康復嗎？」

馬馬氏終於露出了一點羞愧之色，但很快就被她壓抑著，「哼，我的小浩天呢，怎麼沒一起回來，我可想他了，你做媽的把孩子丟在異國他鄉，你還有沒有良心……」

馬馬氏反咬一口，馬小洛表示很憂桑，默默的打開電腦，登陸MSN，視屏，小浩天被費宇翔摟在懷裡，兩人咯咯笑著跟這邊的人打招呼。

馬馬氏流著口水，一臉的星星眼，「哎喲，浩天兒，姥姥可想你了，你想我不？」

浩天骨碌碌的轉著黑亮的眼珠，嘻嘻笑，「姥姥，姥爺，天兒也想你們，么么噠！」說著還比了一個飛吻的動作。

馬小洛絕倒，但中老年夫妻顯然很受用，開始了肉麻的情話時間，馬小洛只好去洗漱，睡覺，折騰了一整天，很累。

做了夢，夢裡面闊別四年的楊餘暉，滿身是鮮血的看著她，目光冰冷，「你怎麼還敢回來？」

我為什麼不敢回來！

馬小洛自問。

第二天開庭，果然如柳樹芽兒宣揚的那樣，他基本掌握了這場官司的主動權。雖然馬小洛很不願意承認，但不得不說，十八線小縣城出品的對方律師實在是太山寨太草根了，普通話都說不利索，更別提辯論。

十個這貨綁在一起，也不是大都市大柳樹的對手。

馬三叔方面看到大勢已去，主動要求庭外和解，馬馬氏本著要痛打落水狗的態度要將三叔打下十八層地獄，後來還是大柳樹的開解下同意了庭外和解，當然馬小洛覺得用廳外掰扯這個詞更準確一些。

小瓦房這場利益紛爭的鬧劇，終於是畫下了句點。馬小洛著急著小浩天，第二天就像搭車回城裡，但，馬馬氏又豈會讓已經回國的鴨子在嘎嘎嘎的飛回美利堅？

第一個理由是要宴請在這次行動中付出了是在勞動力的柳樹芽兒已經他全家。在這次宴請中，馬小洛分明看到了一對親家公與親家母之間的親密戰略合作關係。

馬小洛一直很費解，自己的爹娘為什麼這麼自來熟，當年跟楊餘暉的家人是如此，如今跟何柳的家人亦如此，好像誰家能夠收下她都是她老馬家天大的恩人……

宴請完，馬小洛再次提出離開，馬馬氏這次是真的裝病不起，在明面上不吃不喝不睡覺，天天嚷嚷著要見小浩天。

馬小洛無奈，「親媽，你要鬧到什麼時候，我回去不是不會來，你這樣打亂我的計劃。」

「你什麼計劃，我告訴你馬小洛，你要是敢走，我們以後的家產你一分別想得到。」馬馬氏目眥欲裂，一點不像生病卧床的人。

「你的家產我不要，你留著給別人。」馬小洛開始收拾東西，馬馬氏見硬的不行，居然又開始絕食。

「哎喲，我怎麼這麼命苦喲，一輩子就這麼個女兒，還要離我而去，讓我不得善終哦，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上帝耶穌基督哦……」

「媽，你可不可以不要鬧了？」馬小洛喪氣的坐下來，看著這個中年婦女一哭二鬧。

「可以，只要你不出國，把小天兒接回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你再找個男人結婚，費宇翔或者何柳都是不錯的女婿，你隨便挑一個。」

您當這是去菜市場挑西瓜呢？

「媽，我沒說不會來，這不是那邊還有行李已經其他的一些事情嗎，過兩三個月吧。」

但，馬馬氏是鐵了心，示意老馬去家裡的保險柜里拿出一樣東西。

馬小洛開始以為是戶口本，要跟她割袍斷義，沒想到是房產證。

「我們在成都買了一套房子，現在就收拾收拾搬進去住吧，反正我有了二十萬，也夠養老了。」馬馬氏無比得意，這可是她畢生掙下來的全部，以後她也是省城人了。

馬小洛無言的捧著房產證，事已至此，她還能說啥么？

她給費宇翔打來電話，說明了此事，費宇翔表示了理解。

「最近王越也吵著要回國看中醫，我爸媽也催我回去，你不過來也可以，我把咱們貴重的東西收拾好打包寄過來，到時候帶小天兒一起回去，你先安心的回去上班吧，單位那邊我打過招呼了，大主任表示很歡迎你回歸。」

馬小洛感動得幾乎落淚，這幾年要不是費宇翔，她一個人不知道能不能生下小天兒，能不能完成學業，還把孩子帶得這麼健康，可愛？

「啥也不說了，一輩子的好朋友。」

馬小洛舉家搬遷成都，馬馬氏假意的流了幾滴傷心淚后，就愉快的開始了省城人民的新生活，看起來適應不錯，沒幾天就摸清了廣場舞隊伍的作息時間。

馬小洛去單位報到，大主任依然是厚底眼鏡，光腦殼，一副智慧學者的模樣，見到馬小洛的時候眯著眼睛笑，「歡迎你歸隊！」

大主任見到她就像見到了救星，這幾年單位人事發生了很大的變動，大主任雖然位置還在，但單位已經不是以前那樣繁盛了，好多研究人員被其他單位挖走。

包括琪琪。

辦公室裡面除了幾個拖家帶口的還是當年那副面孔，其餘的馬小洛均不認識。

適應了一周，才算記住大家的新面孔。

周四，大主任告訴她，明晚有一個政府組織的晚宴，目的是讓科研單位跟投資公司能夠進行一個面對面的交流，看能不能多為科研爭取經費。

「小洛，你是本身就是單位的一份子，又是國外讀書回來，長得也上得了檯面，這個宴會，你跟我去，記得買套好看的衣服，單位報銷。」

容不得馬小洛拒絕，大主任摸著油光的腦袋關上了門。

夜正濃。

政客名流大總裁加上拘謹的科研人員組成的宴會上，燈火闌珊，大家三兩聚在一起，或討論股票，或研究政治，或者是交流學術。

馬小洛屬於三無人員，只能跟在大主任身邊，陪著笑臉。

笑著跟一個科技處主任打過招呼，馬小洛抬頭，不經意見，她心跳驟停。

楊餘暉站在光線寂寥的角落裡，身材挺拔修長，側臉的線條深刻俊朗，和四年前一樣，他話不多，也不喜歡扎堆，誰和他說話，他就微笑的看著人家，認真的聽，偶爾微微點頭。

馬小洛定定的看好一會兒，才別過臉去，她打算逃走，從沒想過會在這樣的場合見面，馬小洛毫無心理準備。

大主任似乎早就忘記了當年楊餘暉為了她去給單位娟科研經費那件事，又或許他是故意為之。總之，他拖著馬小洛走了過去。

「楊總裁，你好。」大主任跟楊餘暉握手，寒暄，楊餘暉笑著和他碰杯，一雙眼睛瞟向馬小洛，波瀾不驚。

馬小洛明白，他早就看見她了。

「這是我們單位的一枝花，馬小洛，楊總不知道還有沒有印象，她剛從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留學回來，是個不錯的人才。」

楊餘暉身邊的人紛紛跟馬小洛握手，碰杯，楊餘暉像個局外人一樣，淡然的笑，可他握著酒杯的手指尖，卻因為用力收緊而泛著白。

「主任，四年前我就見過你這位得力幹將了，過目不忘。」他對著馬小洛點點頭，微笑：「好久不見，馬小姐。」

馬小洛被動的點點頭，他還是當年的模樣，只是笑容更疏離，更冷峻，「楊總過獎了。」

兩人同時伸出手去，輕輕一握，馬小洛卻感受不到對方的一點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