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記仇的小人

宴會結束，大主任跟隨著一群政客去了別的地方，馬小洛在休息室坐了一會兒，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楊餘暉應該是走了。

她悄悄的從酒店的後門繞出來，往回慢慢的走。

身後是無盡的黑暗，路上行人不多，霓虹的星星點點根本溫暖不了這沉重的夜色。馬小洛木然的一步步走，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一輛灰色的卡宴，極緩慢的跟著她。

走了一段她有些累，停下來準備叫車，卻看到身後已經停了一輛，楊餘暉皺著眉坐在駕駛室里，離她不過幾丈的距離。

既然躲不了，不如淡然面對，馬小洛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武裝起來。

她笑著招了招手，楊餘暉輕輕別過了臉去。她也不惱，徑自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楊餘暉轉過來看了看她，神色清冷。

「我看你今晚喝了不少，還能開車么？」一面拉上安全帶，她問。

楊餘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沒事。」

他不會告訴她，四年來，他滴酒未沾，今晚，是因為她來了。

他還記得當初的承諾，「馬小洛，你不在的時候我再也不喝酒。」

可眼前這位笑顏如花的女人，似乎一切都忘記了！這樣想著，楊餘暉更加的陰沉，大晚上的帶著墨鏡，酷帥又冷漠。

馬小洛報了自家的地址，車子滑進車河，這幾年成都變化很大，已經修起了環線高速，好多以前熟悉的街道也變了樣子，她專心的看著窗外的風景，彷彿這幾年的時光，都是白費。

「他怎麼不來接你？」楊餘暉突然問。

馬小洛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個他應該是指費宇翔。

「哦，他還在國外沒回來。」馬小洛心中忐忑，楊餘暉既然知道這幾年她是跟費宇翔在一起，那麼他知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肯定是不知道的吧，不然又怎麼會這麼淡定？

又或許，是無所謂？

心中有無數個問號，但馬小洛選擇了沉默。

到了馬小洛的新家，她禮貌的說「開車小心」，便準備下車往小區走，楊餘暉猛地拉住她，一個回彈，她撞在他的肩膀上，生疼。

「還有事嗎？」馬小洛強自鎮定。

「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楊餘暉看著她。

馬小洛呆了呆，「我爸媽身體不好，已經在成都買了房子準備養老，我應該是不走了吧。」

「看來擁有遠大理想好而偉大抱負的馬小洛要在科研界大展拳腳了。」他嘲諷的笑，馬小洛苦澀的噎著口水，他果然還是記恨當年她說的那些理想抱負之類的話。

「那我可要多巴結一下楊總了，如今你們公司已經是成都IT界的龍頭老大，少不了需要跟您討口飯吃，楊總看在我們多年前的情分上，可要照應著些。」

楊餘暉聽完她的話，不聲不響，馬小洛有些尷尬，正想換個話題，他卻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冷哼，「有副省長的公子做你的靠山，馬小洛，你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兩人湊得很近，他說話時，帶著酒氣的溫熱氣息撲在她臉上，一陣酥麻。馬小洛往外掙扎了一下，沒有掙開，「多謝你對我的肯定，看來這幾年沒有浪費美元。」

時隔四年，他不再是那個因為分手而痛不欲生的楊餘暉，她也不再是哪個被他壓在身下親熱時，連哼哼都害羞的小女生。

楊餘暉嘴角抽搐了一下，冷冷的看著她好一會兒，緩緩的說：「我今晚是想來告訴你，如果你不打算繼續背井離鄉去追求理想的話，我們以後可能會經常遇到，畢竟圈子就這麼大。」

他說著，推開了她，轉頭看向窗外，神色淡漠，「我考慮再三，我們之間還是說清楚的好，免得以後尷尬。」

馬小洛坐正了身體，僵硬的整理著頭髮，裝作不以為然，「需要說清楚什麼？難道你對我還有感覺嗎？」

楊餘暉嗤笑，「馬小洛，你以為當年你不顧我的挽留離開，我就要對你念念不忘？這不是偶像劇，我也不是痴情漢，你不要誤會了。」

馬小洛點點頭，「這樣最好，我本來還擔心呢，你會不會記仇呀？會不會恨我啊？」

「你想多了，只有仍然愛，才會還在恨！」

馬小洛神色黯淡，雖然知道會是這種答案，可心中卻是失落的，面對他，她似乎永遠是被動的。

「謝謝你的考慮再三，再會！」

馬小洛果斷的拉開車門，她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楊家今天算是亂成了一片。

楊餘暉的胃痛再一次發作！

當年的手術后，楊餘暉就徹底的搬回了家裡，那間公寓，很少回去了，在馮慧茹的精心照料下，楊餘暉康復得很快，幾乎是半年後就開始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之後再沒有痛過。

所以，今天這場意外，來的蹊蹺！

其實，不過是因為他喝了酒。

「你說你這兔崽子，這麼多年都挺過來了，怎麼今晚上是發瘋么，怎麼喝酒了，不要命了啊，你現在是比別人少四分之一的胃哎……」馮慧茹在一邊叨念著。

楊餘暉眉頭緊鎖。

楊余涵剛下班回來，他現在在一家生物研究機構上班，跟馬小洛算是半個同行。

「哥，是因為馬小洛回來了，對吧？」

馮慧茹倒水的手一抖，水撒了滿地，「你說什麼？」

楊余涵拿過抹布擦桌子，「昨天我遇到偉哥，他說馬小洛回來了，我想老哥定然是見過了，所以才會受刺激喝酒。」

馮慧茹擔憂的看著楊餘暉，「是不是這樣？」

楊餘暉點點頭，「我看見她了，光鮮亮麗，從容大方，呵呵……」

哎……冤孽！

馮慧茹照顧著他吃了葯，見到他好些了才問，「那你是怎麼打算的？還喜歡她嗎，想不想重修舊好？」

「媽，我再三考慮過了，我們之間還是算了吧，人家有更好的選擇……再說她在美國跟費宇翔那麼多年，說不定都結婚了吧。」

「哼，你要是真的放下了，不喜歡了，走出來了淡定了，你也就不需要考慮再三了！」

馮慧茹看著兒子，這個痴情的種啊！

楊餘暉沉默！

馬小洛，你說得對，我恨你，同時我也還愛著你，真是犯賤對嗎？

馬小洛拿到的第一個課題，就是創建野生瀕危動物的遺傳信息庫，包括丹頂鶴華南虎等是幾個物種，內容繁多複雜。

大主任說：「這幾年我們的信息處理都是交給星輝公司做的，你可以去找楊總談，反正你們是認識的，最好能拉一下投資，你知道的，我們現在經費有限……」

馬小洛：「……主任，沒有別的選擇？」

「其他公司價格高五個百分點，你說呢？」

馬小洛聽完，憂鬱的揉著頭髮，楊餘暉，沒想到我們還真是見面的機會多啊！

楊餘暉手機夾著黑色的簽字筆，沉思的時候，筆尖無意識的在紙上塗塗抹抹，今天早上路過了公寓呢！好久沒回去了吧，半年還是更久？上次一個人去的時候，屋子裡都堆滿了灰塵，他不會打掃，在屋裡走了一圈，留下淺淺的腳印。

就在他陷入過去的回憶中時，秘書敲門進來了，「外面有一位馬小姐拜訪您。」

楊餘暉心頭的律動猛地掉了一拍。

馬小洛在小會議室等他。

楊餘暉推門進來，窗邊站著一個姣好的女子，踩著一雙金色細高跟鞋，小腿纖長筆直，包裹在黑色絲襪里，在燈光下閃著誘惑的絲光。她穿著一套銀色的職業裝，染成亞麻色的捲髮瑩潤亮澤，順服的散在她背後。

馬小洛的長相一直都不屬於艷麗型的，以前總是休閑裝扮，很少有正式的衣服，楊餘暉還笑話過她一輩子都是個小蘿莉的命。

如今，她確實變了，性感嫵媚，艷麗得刺眼。

楊餘暉眼神幾變，在門口稍稍站了一會兒，穩住心神，走到會議桌的主位上坐了下來，敲了敲桌面示意馬小洛。

馬小洛看著窗外的風景，早就陷入了當年她唯一的一次來陪他上班的回憶中，楊餘暉清楚的看到，她的背部線條微微一僵。

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是帶著明艷的微笑了，拿出厚厚的文件，遞給他。

「楊總，聽說我們單位的信息處理一直是你們在做，有沒有興趣再接一筆？」

楊餘暉冷冷的看著她，「不用看，你說吧。」

馬小洛頓住，復而一笑，「是這樣的，我接的項目呢，需要定位跟蹤野生動物，所以需要一批晶元，能記錄編號，身份數據，聯網跟蹤定位這樣。」

楊餘暉挑眉，「技術不是問題，你給多少錢？」

額……馬小洛啞口無言。

大主任說的是口手套白狼，而且還要回撈一筆！

「那個，錢的話，我希望你可以投資……」馬小洛底氣不足，說話也有些囁嚅。

楊餘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上揚，心情愉悅的敲著桌面，很明顯是對馬小洛的不自量力感到不屑一顧。

「馬小洛，你以什麼樣的身份要求我投資？第一我對這個項目沒興趣，第二我對你更沒興趣。」

諷刺，赤果果的諷刺！馬小洛咬牙，她就知道，楊餘暉是個記仇的小人。

哼！

她收起東西就要走，老娘不伺候你大爺！

「你要是出了這個門，以後你們單位的活我可就全退了啊！」楊餘暉翹著腿，慢條斯理的開口。

馬小洛剎住腳步，轉身，冷笑看著他，「楊總，不是說好了公事公辦，說清楚我們之間不尷尬了的嗎？這又是何必？羞辱我，報復我，還是逗我好玩？」

楊餘暉站起來，踱步走到她面前，馬小洛身上的味道變了些，有種成熟的馨香。

「如果你肯陪我一個月的話，我或許能給你們投資個一兩百萬……」他摸著馬小洛光潔的臉蛋，柔嫩的觸感還是記憶中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