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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柳梢一下課就跟陸鵬飛匯合,陸鵬飛是陪蘇落揚參加完開幕式趕回來的,身上還一本正經地穿著西裝,看得柳梢目瞪口呆——
他這一米九的倒三角魁梧身材,板寸頭,穿一身西裝,如果再加一副墨鏡……柳梢腦子裡已經瞬間浮現出殺手,保鏢,黑社會,黑客帝國種種……
陸鵬飛露齒一笑,「幹嘛,哥帥得你看呆了?」
「嗯……帥……」
——是真帥,帥得太特么有震撼力了!
「趕緊,換了衣服我給你化妝!要看有的是時間慢慢看!」
化妝化妝化妝……這個反差有點接受不能啊……
換了衣服,化好妝,陸鵬飛也是無奈單論氣質外貌柳梢真的就溫柔賢淑不起來,一身水精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怎麼看都是冰女王。
索性他也不去增加違和感了,直接給她畫了個冷色系的妝面——這下好了,精靈系直接變幽靈系了。
但是就別管什麼系了,人夠美就行了。
兩個人趕到的時候T台表演是已經結束了,整個展場在夢幻幽然的燈光之下顯出一種靜謐,四周有真人模特站在布景前,也有充當背景用的衣架模特。
想當然柳梢這樣的設計水準只能出現在衣架模特上,但是看到自己親手做出來的衣服出現在這裡,心裡難免還是激動的。
陸大鵬帶著她找蘇落揚,遠遠就看到蘇落揚在陪著一個花白長頭髮大鬍子但頗有氣質的老男人說話。
陸大鵬立刻拉著她過去,喊了一聲:「馬老師!」
「哎呦,陸鵬飛!好久沒見你小子了!」
「馬老師人在國外都不會來轉轉嘛,想去拜訪你都難啊!」
「得了,你小子就嘴甜,回了國還能想起我來?」那位馬老師說著就注意到了柳梢,眼睛頓時一亮,「這姑娘是時裝展的模特嗎?怎麼剛剛都沒見上台?臉有點生啊——這可不應該,這一身可是很有點意思啊——」
蘇落揚笑著說:「馬老師她可不是模特,她是我女朋友。這一身是我第一次被溫蒂尼採用的設計,還是您選中的呢。」
蘇落揚說完柳梢也就客氣地笑著跟著叫了一聲:「馬老師。」
馬老師蠻驚訝的打量著她,「能把溫蒂尼的衣服穿成這樣我可是第一次見,也難怪我會看不出來了——你是蘇落揚的女朋友,那他帶來的那套衣服就是你的設計了?小姑娘有點意思啊——」
馬老師的目光一直在柳梢身上,蘇落揚也就趁機給柳梢介紹:「這是我和大鵬在法國交流學習時的老師,也是溫蒂尼的設計顧問。」
惡補過溫蒂尼資料的柳梢立刻就對上號了,溫蒂尼的設計顧問是法國的XXXX,那一串英文名字她沒記住,但那人的中文名馬行疆她倒是記得。
被蘇落揚這麼一提,馬行疆也是很感慨,「難得我這麼看中蘇落揚你這小子,就是怎麼勸你小子就不肯出國留學,你說你這麼有才華不出國多可惜——吶我再問你一次,我給你出費用,只要你小子學成以後留在我那——不然再退一步你算不想留下,要回國也沒關係,那錢就當我給你的無息貸款,怎麼樣,去不去?」
蘇落揚只是客氣地笑笑,「老師,才華是可以用在很多方面的,並不是不走這條路就會荒廢啊。」
馬行疆搖頭嘆氣,「唉~~我也知道你小子果然是志不在此啊……」
這麼好的條件都留不住的人,那就是真留不住。馬行疆也算徹底放棄了。
只是他突然一轉頭盯著柳梢,「怎麼樣小姑娘,你要不要去?反正我本來都替蘇落揚準備好了名額和資金,他不去也是空著,你要不要替他去?」
柳梢愕然,怎麼還有說換人就換人的?只能無措地看向蘇落揚——看起來蘇落揚似乎也覺得這是個機會,試探的問:「老師覺得可以?」
馬行疆又看看柳梢,「其實我比較希望她能去給我當模特啊……能把溫蒂尼的衣服穿出這種味道的確是很有意思,說不定還真是條新思路。而且她的氣質外形我都是很欣賞的,正是我想要的感覺——當然設計方面看起來也是個可塑之才。如果小姑娘你肯來的話,將來我的出資也可以不用你還,但是留學的三年你要簽約當我的模特。」
——這的確是個讓人心動的條件。
以柳梢這樣的普通家庭條件出國留學最需要考慮的就是費用問題了,如果可以免去費用,那當模特也就如同勤工儉學。
這突然的好事的確讓人動搖,只是柳梢也沒急著答應,沒忘記聽蘇落揚的意見,畢竟蘇落揚對這些事比她熟悉多了。
但之前顯得很贊同的蘇落揚此時卻猶豫了,只說了一句:「她不是專業模特。」
馬行疆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多少有點遺憾,「是不怎麼專業,得練練。」
陸大鵬人長得彪悍但其實是很有眼力界的,一見蘇落揚有些不太贊同的意思立刻開玩笑打岔說:「馬老師,這就是你偏心了啊,這麼好的條件怎麼不讓我去呢?」
馬行疆也沒有糾結於這個話題,笑著說:「得了,你小子,少跟我貧。」
此時遠處有人喊他,馬行疆於是跟他們說:「你們先自己看著,我過去了。」
「好,老師你忙。」
見馬行疆走遠了,柳梢才問,「學長,我不能去嗎?」
蘇落揚思忖著說:「也不是不能去……馬老師這人的確就是這樣,雖然他想起什麼就是什麼,說了換名額給你也就會給你,而且他為人也正派是信得過的……但是,他的性子也同樣說什麼就是什麼,有些事情上絕不會開玩笑也不會打折扣。看得出來他對你當模特的興趣比培養你當設計師要大,說了讓你當簽約模特恐怕也就不會因為你是學設計的留學生而有什麼優待……」
陸大鵬也算是「過來人」自然了解蘇落揚擔心什麼,也跟著說:「是啊,那些模特你是沒見過,是真苦真累!大蘇是怕你這樣出去了,反而本末倒置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學設計。」
蘇落揚點頭,陸大鵬說的倒的確是他擔心的,「既然要去留學,那當然學習才是第一優先的,不然就白費了這三年。」
柳梢也瞭然的點點頭,「嗯,聽你們的。」
蘇落揚微笑看著她,「你想去的話,我幫你申請貸款吧。」
「不急呢,明年再考慮吧。」
——柳梢不想強求,她知道如果自己想去家裡一定會支持她去,也不是支持不起。可是她不想看著父母因此增加操勞。出國這條路,於她來說只是一條奢侈的路,而非必然吧。
三個人兜兜轉轉,蘇落揚和柳梢俊男美女走在前面,陸大鵬一身黑西裝比兩人高出一大截,緊緊跟在身後越發像個威懾力十足的保鏢。四周不時投過來的目光就像在研究這是哪裡來的貴人小姐公子,柳梢無時無刻不感覺到壓力十足。
她謹慎地轉頭對陸大鵬說:「陸學長……你沒有自己想要轉轉的地方嗎……?」
陸大鵬在這裡又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他這種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自己去轉有什麼意思?
不過因為柳梢這句話,他還是一臉瞭然——「曉得曉得~~二人世界是吧~~放心我站遠點兒,絕不偷聽你們說話!哎KISS就不要了啊,大庭廣眾的影響不好!」
蘇落揚是已經習慣他了,柳梢就很哭笑不得,他拉開了幾步距離也還是亦步亦趨,跟剛才有什麼兩樣?
不過柳梢很快也就沒有繼續考慮這個問題,因為馬行疆去而復返了。不僅如此,他還帶回來一個人——
「他們在這裡這裡——你看,我說了吧,溫蒂尼的全新演繹者!」
正在和蘇落揚一起看新時裝的柳梢一轉回身來就愣住了,走在馬行疆身邊的年輕人也愣住了,而蘇落揚大概也是完全沒有想到——三個人三雙眼睛就這麼你瞪我我瞪你,瞪得馬行疆都開始疑惑了,年輕人才找回自己溫軟的微笑——「又見面了,師傅。」
「哎?你們認識啊?」
洛小川微笑回應,「嗯,認識。朋友。」
「你怎麼叫他師傅?」——馬行疆當然也不知道洛小川到底叫的是對面三人中的哪一個。
「玩遊戲認識的,叫習慣了。」
「哦~~就是你們年輕人玩那個網游!」
馬行疆解了惑,三個年輕人才騰出時間來好好打招呼。
蘇落揚對洛小川只是微微笑一下,「好久不見。」
柳梢也才回神,回應:「又見面了,清歡。」
倒是他們身後的陸大鵬突然聲音高昂地「啊」一聲,頓時把大家都給「啊」愣了,他卻兩步跨上前握住洛小川的手——「你就是清歡啊!久仰久仰!」
大家是真傻眼了——陸大鵬你進遊戲那麼晚,認識清歡嗎?跟人家搞那麼相見恨晚幹嘛啊?
——不認識不耽誤他相見恨晚啊!
陸大鵬身為一個專業八卦黨,怎麼能不知道清歡是誰呢?這可是年度大戲開場的重要人物啊!
他握著清歡的手一勁兒暗暗嘖嘖,瞧這小模樣長的!比照片里還精緻動人,難怪能當上少女殺手啊!
洛小川完全被眼前這個魁梧漢子的熱情弄傻了,他的身高跟柳梢穿了高跟鞋差不多,此時這麼近距離的被握著手,連上半身都微微向後傾斜來仰頭看清這個人的模樣。只是他挖空記憶也想不起遊戲里有這樣一號人物,只能把目光投向柳梢求解。
不等柳梢回答陸大鵬已經自己介紹——「我該叫你師祖還是師姐夫?我是你的後任!香思雪的師弟,也是她養的小白臉!」
「……」
「……」
……這種事就不要拿出來公開說了陸學長……汗||||。
馬行疆聽不下去了,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讓這些孩子自己自我介紹越介紹越沒個正經了。於是他給他們介紹說:「小川是我好友的兒子,家裡在法國溫蒂尼有股份,將來也是法國溫蒂尼的小股東。他自己一個人在國內上學,所以我回國就正好帶他來看看。」
有馬行疆的介紹,四個人又重新比較正式的打了個招呼。
柳梢感嘆世界真小,本來以為清歡AFK了就不會再有交集,結果在這裡都能遇到。
馬行疆指著柳梢對洛小川說:「怎麼樣,我說溫蒂尼也能穿出新路線吧?」
「嗯,是。」洛小川看著柳梢附和著,當著馬行疆的面也就不叫遊戲里的稱呼了,「如果是小梢的話我就可以理解了。她的確很不一樣的,我還有她給遊戲公司拍的宣傳片呢。」
洛小川說著竟然就已經拿出手機給馬行疆看——啊啊那種業餘打工的東西不要給專業人士看啦!!
「嗬,好氣勢,不錯!你叫小梢?說真的,好好考慮我的提議啊!」
馬行疆又去跟蘇落揚閑扯幾句,偶然間一轉頭看見柳梢和洛小川站在一起的畫面——雖然還有陸大鵬,但顯然被他當做背景無視了——他指了指,問蘇落揚,「你看,這視覺效果不錯吧?」
被他這麼一說柳梢和洛小川也都看過來,迎上蘇落揚的視線——
兩個人身上同樣穿著溫蒂尼的衣服,風格是相同的,顏色也剛好是相撞的,乍一看就像是特意搭配過似的。
陸大鵬當時心裡就冒出「情侶裝」三個字,頓時暗暗吐槽馬老師還真是不會看情勢,有當著人家男朋友的面這麼說的嗎。
可惜馬行疆可不知道三個人之間的那點事,只是單純用專業眼光欣賞一下罷了。
蘇落揚淡淡看了兩眼,微微笑著一點頭,「嗯,像姐弟似的。」
姐弟……這麼一說,好像也還真像。童話里走出來的姐弟二人啊。
蘇落揚順勢又點評兩句,「柳梢的氣勢比較足,如果搭配國外的男模可能會比較和諧。」——簡單兩句,這兒就沒洛小川什麼事兒了。
馬行疆也是大為贊同,「溫蒂尼一直就存在這個問題啊,風格太夢幻了,東方的模特不好找,一直就用的西方模特。難得看到小梢這麼不一樣的啊!」
蘇落揚怕他感慨著,又提出國留學的事兒,這提多了小梢也不好總是拒絕。
幸好馬行疆跟他們這些小人物不同,很快就又被人叫走了。剩下四個年輕人,氣氛總算鬆懈下來。
「沒想到在這裡都能遇到。」
洛小川一身白色休閑西裝看起來十分溫婉寧靜——是啊溫婉寧靜,這種詞居然放在一個男人身上,還讓柳梢都自愧不如。
「我才沒想到呢,你還真是每次都說冒出來就冒出來了。」
「那我下次努力試著提前打聲招呼。」
洛小川倒也若無其事的開著玩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似乎變得完全不同,感覺不到以前的尷尬和不自然。
他隨意閑聊著,「我現在已經不去學校了,整天沒什麼事,馬叔叔就帶我來轉轉。」
柳梢突然想到什麼——「今晚有幫會聚會,你也來吧!」
「有聚會嗎?倒是有點想念他們了,不過我……」
「你一定要來!」
柳梢難得這麼堅決倒讓洛小川挺意外,他本來就是個一推就倒的軟性子,柳梢那麼堅決了他當然不可能拒絕。
「哦,好……是有什麼事嗎?」
「嗯,晚上有大事件!」
柳梢的表情很正經,很嚴肅,讓人感覺到一定是很了不得的大事!
「那好……晚上電話聯繫,我先去陪馬叔叔。」
「嗯,你去吧。」
揮走了洛小川,蘇落揚狀似不經意地問:「你們見過?」
——說的當然不是他們一起見的那次。這種氣氛的轉變,怎麼都能感覺到兩個人之間像是化解了什麼,變得自然起來了。
柳梢想了一下老實交代,「你受傷回家的時候清歡來找過雷神,我們有見到。」
蘇落揚淡淡看著她只是重複了一句,「找雷神?」
柳梢又想了想,「好吧可能是來找我的……」
蘇落揚拍一下她的頭——坦白從寬,他就不計較什麼了。應該說這樣的發展也挺好的,至少不會顯得清歡那麼賊心不死了。
應該,還是死心放下了吧。
——應該。
洛小川站在吸收台前把冰涼的水潑在臉上,在水龍頭嘩啦的水聲里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臉平靜的樣子——挺好的,就這樣繼續保持就好了。
不死心,只會讓師傅一直躲著自己而已。
沒有人會從他臉上看出剛剛叫出小梢時,他心裡是怎樣的心顫。從知道小梢就是師傅以後,就再也叫不出口。至少現在這樣還能若無其事的喊她一聲小梢。
——越想靠近,就只會被遠離的話,那就保持這樣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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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柳梢聯繫過清歡,蘇落揚聯繫過幫會其他人,在柳梢的堅持下等到人都到齊了再隆重登場。
是的她必須等人都到齊了一次說個清楚,不然到時候前面來的人一亂,跟後到的人就說不清楚了。而已經送馬行疆酒店的清歡也被她拎回來,雖然清歡表示他自己趕去聚會飯店也可以,但柳梢堅決要他一起同行——
「你得跟我們一起去,你是重要的人證!」
……人證?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了?
這次來的人少,不過在橘妖妖暗中幫忙調解下來的也都是比較重要的人物,幫會裡的閑散人都沒有叫,最不濟也得是八卦方面的大戶。
十幾個人,加上柳梢等人也就剛二十人,一個包間足夠了。
柳梢上午就是直接穿著禮服去時裝展的,下午考慮著要不要回學校換衣服,來回顛簸的確是有點麻煩。蘇落揚也就沒讓她回去,就地跟後台服裝師借了針線把她身上的禮服稍作修改——本來就是他的設計,他自然是最了解的。
拿掉大部分飄逸的薄紗,縫疊成一條裝飾性圍巾從脖子上垂下來,這樣看起來雖然稍嫌正式但穿著出門也不會太誇張。
她站在包間門口深呼吸,身後一排三人都等著她推門呢,她又縮回去了——「我先去個洗手間!」
——喂喂,梢梢姐別聳啊!
柳梢才沒聳呢!
她倒也沒進洗手間,去前台要了杯水,從專門配這身衣服的精緻手提包里取出一個小藥瓶吃上藥,就又大步沖了回去。
等在包間門外走廊里的洛小川索性無事,之前也沒機會跟蘇落揚單獨接觸——又把陸大鵬忽略了咩——他此時斟酌著提醒:「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我覺得師傅臉色不太好,之前突然見到的時候有點驚訝……你每天跟她在一起,也許會比較容易忽略。」
清歡這麼客氣本分,蘇落揚自然也不會太失禮,「我會多注意的。」
因為柳梢回來他們的談話也沒有繼續下去,柳梢重新在門前站定,招呼他們:「進了。」
隨即旋開門把手走進去——一屋子翹首以盼風煙俱凈和柳小梢到來的人頓時就愣了。
「——梢梢姐?」
「哎,梢梢姐你怎麼來了!?」
「啊!清歡!你也來了?怎麼回事啊,你們怎麼也會來的?」
——說真的這一行四人走進來的震撼力真是無比啊,女的靚男的俊,柳梢那一身臨時修改的溫蒂尼緊身小禮服自然不必說,就連蘇落揚陸鵬飛和清歡也是從時裝展上出來,穿得比較正式。站在這一屋子幫會聚會打扮比較隨意的人中間那真叫閃瞎眼。
可是大家現在誰也沒有心思去糾結衣著容貌問題,因為這個組合的出現實在是太令人不解了。
他們是被風煙俱凈和柳小梢請來的呀,為什麼梢梢姐和她男朋友卻出現了?更奇怪的是清歡怎麼跟他們走到一起了?——當然陸大鵬這個陌生人又被人忽視了。
這裡只有兩個人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個是在遊戲里已經猜到柳小梢身份的橘妖妖。還有一個,是雖然猜到但打死不肯相信,此時見到梢梢姐出現也終於不得不承認現實的嚶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