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看我不弄死你
我跑了出來，抬腳沖著趙露露的門狠狠踹了幾下，把這麼長時間在H城受的氣全都撒在無辜的門板上。
門板是死的，也不會說話。屋裡的人倒是活的，可是現在也沒工夫理我。
我這人一著急就想上廁所，這回也一樣。坐在馬桶上，尿尿的聲音伴著露露誇張的大叫聲，我竟然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
反正無聊，我拿著手機刷天涯論壇，也沒想出去。
露露的聲音突然高亢起來，急促地喘了幾聲以後，突然就消停了。我瞥了一眼時間，靠，才七分鐘。這李陽看著挺挺壯的，露露也把他誇的天花亂墜，沒想到這麼不中用。呸！
我正在看一篇婆媳大戰的帖子，點了下一頁，正看到精彩的地方，突然聽到一聲大吼：「趙露露！你個狗娘養的，看我不弄死你！」
李陽瘋子一樣的怒吼嚇我一跳，他聲音才落下，屋子裡立刻乒乒乓乓響了起來，像是打架扔東西的聲音。
我一把提起褲子就衝出廁所，砰砰砰地踹門，屋裡的人完全不鳥我。
廝打的聲音一直就沒停，又哐哐噹噹響了好久，等到開門的時候，我就看到露露趴在床上哭。
李陽打開門走了出來，他臉上全是一道一道的血絲，一看就知道露露下手特別狠，連我看了都覺得心肝一顫一顫的，這他媽得多疼啊。
李陽凶神惡煞的出了門，臨走前還警告露露：「我只給你兩天時間！你給我想清楚了！」
「奶奶的你給我滾蛋！」我罵了一句，他跑得快，要不然我還想詛咒他祖宗八代。
「小憐啊，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命苦？」
我腹誹，你命苦，再苦難道還會比我苦么？
露露一邊哭一邊朝我喊，她抬起腦袋，我一看她那張臉，瞬間就沉默了。
李陽那張臉已經夠慘不忍睹了，誰知道露露比他還不如，整張臉腫的像豬頭一樣。
「你怎麼命苦難道你自己不知道？」我抱著胳膊靠在門上，覷著眼望著她。以前見到她被打，我還會天真地安慰她，後來看她死不悔改，次次都原諒那個人渣，我也就不管了。
甚至於，我還暗暗覺得高興。
當初趙露露將我帶到H城，將我送進娛樂城，讓我干起這麼骯髒的行當，我真是恨透了她。
可是除了虛假地說恨，還能有什麼辦法？我更恨我自己！
是她將我帶了過來，可也是我鬼迷心竅，爬上男人的床。畢竟，她沒有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真正能要我命的，是錢，是貪。
露露被我噎了一句，閉上嘴不說話。我去洗漱了一番，準備跟她湊活著睡一晚。可是她房間里的味道讓我直噁心，還不如睡沙發來的乾淨。
幾個小時之前，我才跟容城瘋狂了一把，現在累得很。躺在沙發上正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覺到肩頭一沉。
我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趙露露瞪著一雙眼睛坐在沙發邊上。
「你幹嘛呢？這麼晚了還不睡。」我問她。
露露嘴巴一扁，眼淚刷的掉下來，那個洶湧的勁，比演員還敬業。
「小憐啊，這次你可一定要救我！我要是借不到錢，李陽那個王八蛋一定會打死我的！」她聲淚俱下，臉上的妝全都花了，看得我胃裡一抽一抽的。
「不借！」我直接就拒絕。什麼事情都好商量，但是要跟我提錢，門都沒有。
露露抱著我的大腿不撒手，我用力扒拉開她的手，拎著我的包跑到她的房間，直接反鎖了門，倒頭繼續睡。哪怕房間里味道再難聞，我也得護住我的錢。
窗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我反而睡不著了。
我打開包，仔細地把裡面的東西全都看了一遍。我的銀行卡，身份證，房產證，還有容城的錢包，每一樣都很重要。
房產證是之前我乾爹給我的，因為他把我送給容城以後，容城做中間人，幫他拿下了一塊地皮的開發項目。房子只有六十多平米，對我來說已經特別大，至少每次想到房子，心裡就覺得踏實。
這次回來不僅僅是因為擔心容城，更是想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徹底做一個了結。
我閉上眼醞釀睡意，耳邊卻全是哭聲和雨聲。
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安靜地不說話。
屋外下著大雨，我爸坐在家裡的椅子上，一隻手捶著他受傷的腿。他眯縫著眼抽煙，每吐一個煙圈出來，就重重地嘆一口氣。
思思就蹲在門口玩泥巴，弄得身上全是泥水印子，她還傻呵呵地笑個不停。
「小憐啊，去看看，你媽怎麼還沒回來？」我爸終於忍不住了，重重地一拍桌子，吩咐我去找我媽。
「哦。」我答應了一聲，也忘了打傘，磨磨蹭蹭地往村東頭走。
村東頭有個叫老鄭的，老光棍一個，人挺勤快，但是一直沒討到老婆。
我媽就是找他去了。
我再怎麼磨蹭，還是磨蹭到了他家門口。大門關著，我聽到屋裡有聲音，但是不敢敲門，就偷偷跑到窗戶邊往裡看。
屋裡拉了窗帘，我什麼都看不到。
「媽，爸喊你回家呢！」不知道怎麼的，我有點害怕，後退了幾步，朝著裡面喊了一聲。
「來了來了！」我媽的聲音傳了出來，有點慌亂。
她過了好幾分鐘才開門出來，都不敢看我的眼睛。當時她的衣服都亂了，頭髮也散著，臉上還紅通通的。
「小憐呀，你怎麼來了？」老鄭從門裡伸出個腦袋，舔著臉沖我笑。
老鄭明明在笑，卻讓我胃裡特別不舒服。
我說不上來為什麼，就是覺得不舒服。他看人的眼神，讓我特別想把他的眼睛挖下來。
我沒理他，板著臉扭過頭。我媽說我不聽話，還好聲好氣地跟老鄭道別，道完別就拉著我的手往家走。
我猛地甩開她的手，她愣了一下，嘴巴張了張，卻沒敢跟我說話，只是看起來特別難過的樣子。
我看著她慢慢將兩隻手塞進口袋裡，微微彎下腰，整個人佝僂成一團，那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