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一二二
王夫人爬起來,不依不饒的撲上前撕扯趙姨娘,口裡怒罵不止,「喪盡天良的東西!分明是庶子卻偏要與嫡子爭鋒,現如今連生父嫡母也不放過,硬要害得我們傾家蕩產才肯罷休!你們好狠毒的心思,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一群丫頭婆子圍上前,卻只是裝模作樣的擋了一擋,暗地裡放她過去與趙姨娘糾纏。
見啞妹習武,趙姨娘得空也學了幾招,且未出嫁前就是個破落戶,論起打架罵人,那還真是箇中高手,一腳將王夫人踹翻,又彎腰狠狠抽了十幾個巴掌,罵道,「我們早已分家單過,家業和爵位全留給二房,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當初是你們自己上門強搶,後果也該你們自己受著,怨不得旁人!老天爺都看著呢,該劈誰不該劈誰,他心裡有數!」
這回丫頭婆子卻是實打實的去攔趙姨娘,卻被啞妹手裡亮蹭蹭的匕首唬得不敢稍動。
王夫人被抽的頭暈眼花,口齒不清的喊道,「趙姨娘,你好大的膽子,小小侍妾竟敢辱罵廝打主母。你奴籍還掛在族譜上呢,我要告官,我要把你浸豬籠!除非你把戶部的欠款還了,否則我一定要讓你身敗名裂!讓賈環前途盡毀!」
趙姨娘越發狠抽了幾個耳光,又拿腳踹她胸口,嗤笑道,「你回去好好翻翻族譜,老娘早不是你賈家的人了,什麼奴籍,什麼侍妾,你做夢呢!老娘現在是堂堂的一品誥命!」
「不可能,沒有老爺發話,你怎麼可能消了奴籍!」王夫人抱住腦袋歇斯底里的大喊。
「老爺?賈政?他算哪根蔥?老娘要離開賈府,要取消奴籍,要單過,只需我兒一句話的功夫!他賈政算個屁!」趙姨娘越發氣性大,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屋裡的貴婦們看傻了眼。她們就沒見過如此粗鄙,如此不懂規矩,如此不要臉面的誥命,等回神的時候連忙讓婆子去拉架。
宣威侯夫人面上著急忙慌,心裡卻笑得直打跌。今日這出若是宣揚出去,看這趙姨娘往後怎麼見人!連帶那神威侯也是大大的沒臉!
等僕役將兩人隔開,王夫人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氣息奄奄。趙姨娘走到垂花門邊高喊,「來人啊,把這賤人扔出去!」
卻見院外衝進一列士兵,個個身強體壯,面容猙獰,漆黑的眼裡翻攪著濃烈的血煞之氣,叫人看了心中發憷。貴婦們忙用帕子捂住臉,飛快躲到屏風后,暗地裡把不懂規矩,張揚跋扈的趙姨娘罵了個體無完膚。
丫頭婆子們尖叫的尖叫,閃躲的閃躲,直把屋子弄得亂糟糟一團。
兩名士兵架起驚慌失措的王夫人,一路從後院拖到前門,扔死狗一般扔出去。
趙姨娘還未消氣,抬手把屋裡的席面全掀了,酒壺、茶杯、碗碟等瓷器摔得粉碎,更有醬菜油漬四處亂濺,本就糟亂的屋子這下更不能看了。
宣威侯夫人捂住半張臉,從屏風后探出頭來喝罵,「趙夫人,你怎能胡亂摔打我府中器具,還講不講理了!小心我告你仗勢欺人!」
趙姨娘又摔了幾個花瓶才覺得好些,尖聲嗤笑,「狗-操-的東西,還跟我講理了!偌大的宣威侯府,竟就讓一個瘋婆子長驅直入尋我晦氣,打量我是傻子好糊弄呢!你他娘的故意讓我沒臉,我也不需給你留面子!我這人旁的本事沒有,就兩點長處:一,不講道理;二,喜歡撒潑打諢。從今往後見了我,你最好繞道走,否則必定要你好看!」
見屋內已沒一件好物,趙姨娘揮了揮手,道,「咱走!」出了門碰見匆匆趕來的老封君,只冷笑一聲便揚長而去。
宣威侯夫人嚇得腿都軟了,被兩個婆子扶出來。眾位貴婦也都心慌意亂,紛紛向她告辭。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眼下這話卻得改一改——有其母必有其子。怪道神威侯那般張揚跋扈,無法無天,卻是隨了趙夫人!
你跟他講理,他跟你耍橫,你跟他耍橫,他跟你玩命兒!這母子兩個還是少招惹為妙。
老封君客客氣氣送走眾位女眷,轉身就給了宣威侯夫人一個響亮的耳光,「你幹得好事!得罪了神威侯府,安兒的前途怎麼辦?且等老爺回來再處置你!」
傍晚,宣威侯與嫡子庶子從衙門趕回,聚在正廳商議善後事宜。現如今已是懷化大將軍的庶子謝安堅定道,「既如此,父親便主持我跟二弟分家吧。家業我一分一厘都不要,只帶了我姨娘出去。如此,母親再也不用時時防備我,亦不用費盡心機的拖我後腿。」
宣威侯夫人臊的臉都紅了,哆哆嗦嗦的用手指他。嫡子謝晉狠聲質問,「你什麼意思?誹謗嫡母?」
「是不是誹謗她心裡清楚。一個未受邀的瘋婆子,如何闖過那麼多門禁,饒過那麼多小道順利尋到後院?這裡面沒人安排,我把腦袋割下來給你!」謝安話音剛落便抽出佩刀。他跟隨在神威侯左右,自然染上了那瘋狂嗜血的性子,此時眼珠血紅,容色猙獰,像只惡獸。
謝晉一下就怯了,囁嚅半晌說不出話。
「好,分家便分家。你三,晉兒七,我這就找族老作見證。你前途遠大,我們不拖累你。回頭我備一車禮物,與你親自去神威侯府賠罪。」沉默不語的宣威侯終於發話了。
老封君驚得叫起來,「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母親,我主意已定,你莫要攔阻!」宣威侯揮手命所有人出去,湊到母親耳邊低語,「母親,你若是為謝家百年基業考慮,便乾脆利落的將謝安攆出去。晉兒如今與九皇子、五王爺走得極近,得了些消息。這大慶的天,怕是要變了。謝安忠於神威侯,神威侯又忠於皇上,未免事成后受他牽連,最好與他斷絕關係!待我與晉兒博一個從龍之功,何愁宣威侯府不能興復?」
老封君駭的肝膽欲裂,緊緊掐住兒子手腕攔阻,「義兒,謀逆可是殺頭的大罪,你絕不能摻合啊!」
宣威侯不以為然的搖頭,「有老聖人背後示意,有重兵在握的五王爺造勢,又有四王八公傾力支持,這哪算謀逆?不過改立新帝罷了。母親切看著吧,只需一夕就能成事,翻不出多大的浪來。」
他抽-出酸痛的手臂,一再安撫母親,直磨得她點頭答應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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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水患剛過,四川又爆發了大規模的地龍翻身,好幾座繁華城鎮都變成了廢墟,死傷百姓數不勝數。
也不知誰傳出流言,說當今天子昏聵無能,並非天命所歸,老天看不過,這才降下天罰頻頻示警。
不過三日,流言便傳得眾人皆知。言官紛紛上表證聖帝,要求他頒下罪己詔以穩定民心。證聖帝卻對此置之不理,一味催逼朝臣加緊籌辦賑災事宜。
他獨斷專橫,剛愎自用的行為越發引起世家大族和太上皇的不滿。壓制在平靜表象下的暗潮一天更比一天洶湧,只等待合適的時機便要翻出滔天巨浪。
又過了兩月,水患和地龍翻身造成的災難總算漸漸平息。這日正逢太上皇過壽,證聖帝聽取朝臣意見舉行了盛大的宴會,以便沖刷瀰漫在朝堂上的晦氣。
文武百官齊聚保和殿。
太上皇因行動不便,只能半躺在主位上,腰間蓋著一條厚厚的毛毯,九皇子與太皇貴妃一左一右陪伴身側,滿臉含笑的接受朝臣跪拜,倒把證聖帝晾在一旁。
神威侯照例坐在證聖帝下首,兩人淺笑對飲,十分自在。
「齊兒,神威侯,過來與朕喝一杯。」太上皇忽然沖兩人招手。座下的朝臣們互相交換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兩人躬身應諾,接過太上皇賜下的美酒,又說了些祝福的話,然後一飲而盡。
「下去坐著吧。」見兩人喝完,太上皇臉上的微笑立刻凍結,頗為不耐的擺手。
兩人畢恭畢敬退回原位,繼續小酌,卻沒料片刻后,神威侯竟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軟倒在椅子上。證聖帝連忙伸手去扶,卻見殿內沖入許多拿刀拿槍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更將寒光爍爍的刀刃架於他們脖頸。
朝臣們有得面帶詭笑冷眼旁觀,有得驚跳而起高聲怒斥,還有的僵立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正當時,半途告退的五王爺穿著一身金甲大步入內,沖太上皇與九皇子行禮道,「父皇,皇上,臣幸不辱命,已將皇城圍困。」
「辛苦皇兄。」九皇子拱手道謝。
「你們想謀逆?」不等證聖帝發話,賈環支撐起身體,含血喝問。
「皇兄這皇帝當得不得人心,父皇幾番思量,決定讓本王取而代之。怎麼,神威侯有意見?有意見儘管直說!」九皇子陰測測的笑起來。
「無甚意見。」證聖帝握緊少年手腕,阻止他說話,看向九皇子問道,「我只是好奇,論資質、論出身、論實力,老五皆遠勝於你,卻為何不自己登基,反擁立你為皇?」
五王爺握刀的手緊了緊,恨不能立馬將證聖帝劈成兩半,心中恨道:都這時候了還不忘給我使絆子,老三果然是只死狐狸!倘若環兒知道我不要子嗣是因為生不出,而非如誓言那般為他守身,也不知會如何修理我!
思及此處,五王爺額頭的冷汗爭先恐後的往外冒,用吃人的目光朝九皇子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