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為什麼不要？
我對著鏡子發了一會兒呆，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洗漱，穿好衣服，拿起背包和車鑰匙朝著醫院趕去。就在我出門之前，一腳塞到我的恨天高裡面的時候，我突然愣住了。於是，折回到我的衣帽間里，翻箱倒櫃的，終於在最下面的一層找到了唯一一雙平底鞋。
我拿著那雙鞋子，突然就傻傻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我就被自己貌似有些幸福感的笑聲給嚇到了。我趕緊四處看看，確認自己確實是一個人在家之後，才安心。換上平底鞋之後，有種走路往後面倒的感覺，好像氣場一下子也弱了很多，我想這估計也得慢慢習慣才成。
因為我的臭名昭著，即使現在已經不是風頭浪尖上的人物，出門依舊習慣了帶上墨鏡。我向來身體都很好，也鮮少來醫院這種陰氣很重的地方，以至於對於科室、排隊什麼的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三番兩次的詢問之後，在努力經受住小護士們的白眼，才最終候在了婦科診室的門口，等待著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坐在那裡，看著身旁的人似乎都是在男人的陪同下來的。對此，我倒是沒有什麼自憐的感受，只是覺得緊張，緊張到手心都出汗了，不停地拿著紙巾擦拭著。
我想這種緊張感大概能夠媲美我當年第一次上法庭的程度了，只為心中想到的那個可能性。一陣陣雀躍的感覺讓我根本就坐不住，一會兒站起來朝裡面看看，一會兒又跑去大屏幕那裡看看排到多少號了，一直到我終於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還傻傻地四處看了下，確認不是同名同姓以後才朝著裡面走去。我想我剛才的那個樣子一定很是滑稽，醫生是個中年女性，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大概是看我帶著墨鏡不爽，「哪裡不舒服了？」
我把大致的情況跟她說了下，她讓我去做個尿檢，拿到結果之後再過來。我遵照她的指示辦了，化驗人員告訴我二十分鐘之後在大廳自己拿卡列印結果。又是一場漫長的等待，不過，當我最終拿到那張顯示著陽性的化驗單的時候，我的手一直哆嗦地停不下來，我也說不清楚那是一種什麼感受，有些雀躍，又有些酸澀；想跟人分享，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醫生習慣性地問了句，「這個孩子打不打算要？」
我也反射性地回了句，「為什麼不要？」
醫生白了我一眼，然後，又叮囑我前三個月要非常注意，尤其是像我這個年齡的，也算得上是高齡產婦了，後來又給我開了點葉酸。揣著那一大堆東西，我慢慢地朝著醫院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顧著醫生剛剛跟我說的那些話，我想當年我考執業資格證書的時候的認真程度大概也就不過如此吧！
不過，就在我快要走出婦產科的走廊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王藝，你東西掉了！」
我獃獃地站立在那裡，不敢回頭，身後又來了句，「王藝，你東西掉了！」
我知道這下是躲不過去了，只好硬著頭皮轉過身，看著那個大腹便便的范曉黎，嬉皮笑臉地來了句，「喲，大肚婆，好巧啊！」
范曉黎冷冷地看著我，像慈禧太后一樣在小饅頭的攙扶下一步步地朝著我走來。我想我今天一定是因為沒有穿高跟鞋的原因，否則的話，我怎麼覺得向來在我面前弱不禁風的范曉黎此刻怎麼走的如此的有氣勢，竟然讓我忍不住有種想要退縮的感覺！
等到她穩穩地站定在我的面前之後，范曉黎便用眼神示意饅頭先生退下到一旁候著去。然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王藝，難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你怎麼會在婦產科？」
范曉黎說話的時候，眼神是盯著我腳上那雙平底鞋的，我估計她上一次見我穿平底鞋的日子久遠到她和我可能都要記不住了。我不自覺地把腳往裡面收了收，「這醫院又不是你家開的，只准你們大肚婆來，不准我們正常女人來了？再說了，你不都說是婦產科嗎？你去看你的產科，我去看我的婦科，難不成我還要向你通報一聲？」
我剛說完，范曉黎就對我冷笑一聲，抽出一張單子就砸在我的臉上，厲聲地質問道，「那你倒是給我好好地解釋一下這尿液檢查顯示是陽性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就一直在聽她喊我掉東西了，搞半天原來我是掉了這個檢查結果，那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我索性就直接承認了，「你這個大肚子當然比我更加清楚這尿檢顯示是陽性到底什麼意思了，沒錯，老娘我懷孕了，那又怎麼樣？」
我說完話本來期待著范曉黎的怒吼聲的，呵斥我道德淪喪，不自尊不自愛，現代社會的風氣都是被我們這樣的人給玷污了的。可是，我等了半天，她都沒有反應，像是還沒有從我的話語中消化出來一樣。
看到地下那張報告單，我正要彎腰去撿的時候，范曉黎又突然爆發出來一聲恍然大悟的叫聲，「啊......啊......王藝，你居然真的懷孕了，你懷孕了！我還以為......以為我這輩子恐怕都看不到你王大律師大腹便便的樣子了呢，哈哈哈......你居然懷孕了......」
我看著范曉黎像個不正常的瘋子一樣在那裡又哭又笑的，原先在一旁候著的饅頭先生好像也被這邊的動靜給嚇著了，他急慌急忙地朝著我們這邊走來，用眼神詢問我他們家大熊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聳聳肩攤攤手，表示孕婦的世界到目前為止，我還不是那麼太懂！
范曉黎拉著我的手一直重複著那麼幾句話，饅頭先生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腹部。我用眼神警告他，要是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我，我就對他不客氣了。饅頭先生趕緊刮刮鼻子，轉過身去，這邊，范曉黎也逐漸恢復了常態，眉毛一擰，就開始質問我，「這孩子誰的？」
我笑著反問她，拍了拍肚皮，「你覺得像誰的？」
范曉黎尷尬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地嘟囔道，「你不會自己也沒有搞清楚吧？」
她話音剛落，我就用手上的病歷「啪」的一聲拍在她的頭上，「反正不是你老公的，所以，就不勞你操心了。我還是趕緊閃人，以免影響了你們饅頭家族的胎教！」
說著，我轉身就走，順便撿起來地上的報告單，低頭一看，媽的，上面顯示的竟然是范曉黎的名字，敢情我剛才是被個孕期的智障給擺了一道啊！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三年都不夠用的，我這剛剛知道，就已經提前邁入了傻的深淵了。
我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范曉黎又紅著眼睛攔住我，解釋說那些胡話都是饅頭先生他媽媽亂扯的，讓我別往心裡去。其實，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要是真的在意的話，我早就被吐沫星子給淹死好幾回了。
范曉黎說好不容易逮住機會，今天她就不著急回家了，叫上陳佳蕊一起聚聚。我不由得心裡又一顫下，要是讓那個老大難知道我也懷孕的消息，我鐵定吃不了兜著走！可是，人范曉黎已經把電話打過去了，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當陳佳蕊氣勢洶洶地出現在我們兩個人的面前的時候，我默默地低下頭，好像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們家梁以陌的一樣，感覺對不起姐妹兒。陳佳蕊看看范曉黎的肚子，又看了看我的肚子，突然就趴在餐桌上嚎啕大哭起來，哭的身旁的人都看向我們這邊。
范曉黎想要上前勸勸她，我攔住了她，「她那死德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哭的時候不要去打擾，等她哭夠了就好了！」
果不其然，等我和范曉黎吃的差不多了的時候，陳佳蕊的哭聲也戛然而止了。她擦了擦淚水，端起酒杯敬了我一杯，「恭喜你，姐妹兒，你孩子生下來要是沒人要，就給我吧！反正，在你那個不健全的家庭下成長總不會多好的，不過，你最好祈禱他不要長的像穆池那個妖孽。否則的話，我會忍不住掐死他的！」
說完，陳佳蕊就一飲而盡，我正準備端起酒杯的時候，又被她「啪」的一聲給拍掉了，「從此以後，你就只能喝這個了，孕婦！」
最後兩個字被陳佳蕊說的咬牙切齒的，我看著她那樣，心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端著那杯水就「咕咚咕咚」全喝下去了，「雖然不是酒，但是，情誼依舊！」
范曉黎看看我兩，冷不丁地問了句，「那你......打算讓穆池知道嗎？」
我嘲諷地笑了笑，「為什麼要讓他知道？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也養得起。你沒看我從小沒爸疼沒媽愛的，不是過的也挺好的？況且，他比我還要幸福一些，至少他還有個親媽疼，兩個乾媽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