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九章 請求與戰事
readx;田蜜抬頭,看著皇帝,聲音清楚的落在大殿里,「倘若小『女』的方案可行,小『女』想請陛下免去魏老爺御用賬房之職,並終身禁止他接觸賬務。最新章節全文閱讀[求書.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堅毅,聲音清亮,十分認真。
聽的人卻分外震驚,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她竟會在大殿上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為什麼?魏老爺薦她又『挺』她,並不曾得罪過她,她為何要將魏老『逼』至如此地步?
別說官不懂,便是丞相也鬧不明白,在他看來,田蜜既不狠辣,又不蠢笨,他實在想不通她為何會做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來。
皇帝笑意冰冷,問道:「魏師與你有何冤讎?」
「往日無冤,近日無仇。」田蜜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她坦然接道:「只是,魏師作為天下賬師之師,竟在朝堂之上說出以戰養戰這等殘忍的方法,小『女』認為,他已不合適再當這行表率。」
這個理由嗎?確實,也有一定道理……知道此事嚴重『性』的官員們,表情沉寂了下去。
皇帝看了眼全身僵硬,面『色』毅然剛直的魏老爺,眼中思緒深深,道:「魏師以為呢?」
魏老爺看了那嬌小的背影一眼,掀袍跪下,拱手道:「倘若田姑娘真有辦法,老夫願意。」
殿中一時詭譎了起來,朝臣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表情諱莫如深。
皇帝得了魏老爺這話,便對田蜜道:「你的請求,朕允了,朕的問題,你也該回答了。」
「諾。」田蜜垂了垂頭,澄透的眸看著皇帝,說道:「只是,小『女』接下來的這個方案,有一定的副作用,並且。這副作用的影響可能還比較深遠。」
皇帝微眯了眯眼睛,問:「副作用?」
「是,凡事有利必有弊,端看是弊大於利還是利大於弊。小『女』以為,只要『操』作得當,使利大於弊,便有一定可行『性』。」她道:「可以說,這個辦法。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小『女』唯一能保證的,是它一定比再次增稅帶來的負面影響小。熟話說,兩利取其重,兩害取其輕,它輕一些,所以,小『女』認為它可行。」
皇帝輕眯著眼睛,看著她道:「你且說說是何方法。」
田蜜微微垂首,照舊是乾乾淨淨的四個字。「鍛造錢幣。」
皇帝的眉頭霎時皺了起來,官頓時抬起了頭,他們面上的反對之『色』不言而喻。
皇帝沒有給官發言的機會,他微傾了傾身,無形中有股壓力直衝田蜜,沉聲問道:「二皇造假幣一事的影響還消退,姑娘在此時提出的造幣之法,又與他有何不同?朕記得,上一次深受其害的,正是姑娘的信吧?」
皇帝沉沉的話語中。已是包含威脅,田蜜臉『色』卻仍然鎮定,她道:「自是不同。」
她理所當然的道:「二皇造的是假幣,朝廷造的是真幣。二皇以假幣謀『私』,朝廷以真幣充軍餉,這自然不同。(800)」
皇帝聽著,目光向群臣看去,群臣瞭然,便有戶部尚書抬頭道:「恕臣直言。無論是假幣還是真幣,只要是大量的貨幣流入坊市,就必然會造成錢賤物貴,如此,叫苦不迭的還是老姓啊。」
皇帝的目光一低,田蜜不動不搖的應道:「誠然,尚書大人說的,正是弊端。」
她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把戶部尚書的話變成了自己的,然後道:「不過,倘若錢與物共同增長,就能使姓的日越過越好。」
戶部尚書皺起了眉頭,並不懂那姑娘是何意,他不由回頭看了眼魏老爺,魏老爺與他接觸了一下,面『色』同樣不解,他直言道:「還請姑娘明言。」
從始至終,田蜜沒回頭一下,她面向皇帝,不急不緩的道:「造幣是利是弊,還看怎麼使用,倘若甫一下將大量貨幣投入市場,那自然會引起反彈。所以,直接用新造的幣購買大量物資,不行,直接把錢分發給姓,也不可能。」
她看著皇帝道:「陛下,恕小『女』直言,上次增稅,國內各州府都有許多姓不堪重負棄地而逃,這些人目前有些返回了故土,有些卻仍流落在外,流民會帶來什麼危害,想必各位大臣都清清楚楚。」
她並沒去看身後點頭的大臣們,只是看著皇帝,繼續道:「依小『女』之見,一來,新鑄的幣可以適量的在坊市中購買物資,也可以在周邊國家購買物資以減輕對國內市場的衝擊。二來,大量的貨幣可以用來修築城防水利道等等,如此,既可以加固國防,也有力於農業發展,道的修建還可以帶動沿地區的開放,促進經濟的發展,而且,修築這些工程也需要大量工人,如此,也就解決了流民問題。」
兩全其美,哦,不,十全十美,不,也不對……
隨著清脆而鎮定的聲音徐徐落下,上至帝王,下至官,滿殿都是驚詫之『色』。
他們以為害的方法,原來,竟有這麼多的好處,吸收勞動力,鞏固國防,大利農業,促進商業……
田蜜看不到目瞪口呆的官,但看得到臉『色』鄭重的皇帝,皇帝正襟危坐,以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田蜜,眯眼問:「如此計策,朕聽不出有何不妥,姑娘先前說的負面影響,又是指什麼?」
田蜜抿了抿『唇』,少頃,開口道:「負面影響就是……投入基礎建設的這些錢並不是姓正常的勞動成果,而是國家大量造幣形成的,這樣的貨幣多了,若是不能產生相應的效應,就會使價格偏離價值,形成泡沫……泡沫易裂,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繁榮,有可能是虛假的繁榮。」
「這就是我說的,若是『操』作不當,就會造成很深遠的負面影響,國家經濟看似在飛漲,但老姓的生活質量卻並沒有提高。」她徐徐說完,澄澈的眼睛看向座上的皇帝,等著他決議。
她說的這個方法。在後世已經實行了,美帝印鈔用於別的國家,她國則將大量貨幣投入基礎建設……
她所說的,對這時代來說是完全新鮮的。他們並不能直觀的看到它所帶來的影響,因此,難免會忽視弊端,放大好處,尤其是皇帝。現在已經是躍躍『欲』試的神情,他雖未說話,卻頻頻點頭。
田蜜輕嘆口氣,兩害取其輕,比起增稅來,這怎麼也好多了,她的負罪感,也就降低了些,況且,若是做得好。這確實也大有裨益。
皇帝看了眼慚愧的無地自容的官們,心中舒爽,面上仍高深莫測著,他問道:「諸卿以為呢?」
震驚中的官這才悠然轉醒,他們看田蜜的眼『色』,已與先前大不相同,一個個躬身低語道:「臣以為,甚好。」
好像除了說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皇帝沉『吟』了片刻,問田蜜道:「辦法既是姑娘提出的。姑娘可有把握將它做好?」
田蜜俯身道:「小『女』定當全力以赴。」
她沒如何作保,只道全力以赴,皇帝也不在意,他點頭道:「既如此。國債也好,造幣也好,朕全權授予姑娘去做。」
說罷,他凜然看著官,沉聲道:「官聽命,軍需籌集期間。爾等需全力配合田姑娘,務必保障戰事順利,若有拖后『腿』者,朕絕不輕饒!」
眾臣俯首,齊聲應道:「臣遵命。」
田蜜覺得,她接了個燙手山芋,手裡沉甸甸的。
踏出大殿時,她看著金『色』琉璃瓦上如絮翻飛的白雲,不由深吸了口氣,深覺責任重大。
崔希衍行至她身邊,領著她往外走,笑著道:「雖然知道姑娘非同尋常,今日聽姑娘這一番言論,還是嚇了一大跳。」
這下換田蜜苦笑了,她搖頭不語。
崔希衍淡淡看了看周圍一直注視著田蜜的大臣們,領著田蜜離他們遠些了,方問:「本官實在不明白,姑娘為何要向陛下提出那樣一個請求?本來,姑娘今日的表現,足矣讓人般稱讚了,唯這一點,恐會讓人對你頗有微詞。」
崔希衍問到魏老爺的事,田蜜便下意識的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瞧見身後不遠處,正是魏老爺和戶部尚書。
最後,皇帝顯然是認可了她的計策,雖然沒有明言,但她罷黜魏老爺的提議,已經被默認了。
魏老爺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般喪氣,他身板依舊硬朗,目光耀耀,隔著人群看向田蜜,對她點了點頭,並沒有敵意。
田蜜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一禮,也沒有多言。
一直關注著她的嘲臣們對兩人的這番舉動很是不解,但兩人說都沒說什麼,他們就無處探尋了。
田蜜感覺到崔希衍越加疑『惑』的目光,卻只道:「丞相大人便當小『女』在殿上說的那個理由是真的吧。」
至於真正的原因……田蜜看著魏老爺剛硬的身影,輕嘆了口氣。
魏老爺也一定知道她知道了,她與他『交』情不深,並不十分了解他,她做的,只是自己認為應該做的,至於其他的,她不會過於深究。
阿潛曾說,阮天德說過,為他做那本賬的,是整個昌國最厲害的那人,所以,他才會那麼有恃無恐。
而站在這行頂端的那人,非御用賬房魏老爺莫屬。
到京都后,為了應正這個猜測,她曾想辦法看過魏老爺做的賬,最後證實,與她曾拿到的那本賬冊,如出一轍。
魏老爺對她並無惡意,甚至,他對許多人來說還有恩,但是,他有過,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她以那樣的理由提出了那樣的請求。
對賬師來說最破壞名譽的假賬之事,她隱瞞了。
見田蜜不打算說,崔希衍便也不再追問,他復又笑道:「接下來,又是一番忙碌,姑娘可準備好了?」
田蜜淺淺一笑,頰邊梨渦隱現,笑看著他道:「早就習以為常了。」
崔希衍低低笑出聲來,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田蜜似模似樣的回了一禮,兩人笑鬧著出了宮闕。
雖然丞相說過接下來會很忙,但事實上是——本根忙瘋了好吧?
時間短,要做的事情多,以田蜜為中心,整個朝廷似陀螺般旋轉了起來,挑燈夜戰是經常的事,就連皇帝都不得好眠。
也不知是累的還是怎麼的,皇帝的身體,更差了。
好在,忙雖忙,但看到成果時,那成就感也是滿滿的。
他們到底在規定的期限內圓滿完成了任務。
田蜜再次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行的隊伍,這一次,身邊站著的,不止是丞相,還有在這段時間裡因工作與她『交』好的官員們,其中,尤以戶部官員居多。
不遠處,是一些同來送行的人們,樓上樓下,零零落落的站著,翹首望著。
其中,幾個『女』甚是惹眼,中間那個,田蜜一眼便認出了,是差點與宣衡成了好事的國公府小姐公孫宛。
田蜜看過去的,公孫宛似有所感,也轉向了她,同時的,她身後的『女』們,也看到了田蜜。
只是這一次,她們目光中不再是輕蔑,而是一種十分複雜的神『色』。
田蜜沒那個閑情去分析那複雜中具體包含了些什麼,她只是禮貌的點了點頭,便側過了身去。
『插』著旗幟的隊伍漸漸消失在天盡頭,田蜜看著連綿的山川,目光有些『迷』離。
下一次,應該不再是目送遠去,而是,迎接歸來了吧?
只剩下,最後的王城。
東楚的王城,就如一隻身披鋼筋鐵泥的巨獸一般,它穩穩的蟄伏在那裡,對入侵者還以最強烈的反擊。
離王城不遠處,是連綿的帳篷,中軍大帳內,數個將軍圍在沙盤邊緣。
盔甲上的血跡還鮮明著,其中一個有些暴躁的道:「已經一個月了,城內的王族士兵,連帶著姓,都還在負隅頑抗。」
另一位將軍沉沉嘆了口氣,道:「是啊,沒想到這仗那麼難打,東楚那幫人,簡直不能稱之為人,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傀儡。」
「一個月了,他們也真撐得下去,寧死都不肯不降,那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簡直就像野獸一樣。」說話的將軍抱臂,手臂上包裹的白布已被血浸透。
將軍們寥寥說著,程威並沒參與他的苦水大戰,他沉默的看著同樣沉默的主帥。
與將軍們的凝重不同,主帥的臉『色』仍舊鎮定,周圍的議論絲毫沒影響到他,他只是專註的演練著沙盤,待最後一步棋落穩,他方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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