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療傷
「噼里啪啦……」
四四平平的鑽瓦房內,熱氣騰升,在屋內一堆的火柴,立起來半米多高,火焰熊熊,在炙烤著那用鐵絲子懸挂著的砂鍋,砂鍋是用陶瓷鑄成的,鍋內一大片烏黑的藥材凝聚,一大團一大團的彙集在了一起。
嗤……
忽然一隻粗大的手掌,手握著木勺,從砂鍋裡面,挖出來了一大糰子烏黑的藥液,聶牧微眯著眼睛,另一隻手把床上的雲清身上,那破舊的打著一道道五顏六色補丁的衣衫解開,頓時間雲清消瘦的身軀,暴露在了空氣中。
在雲清的腹部,有一道凹陷的痕迹,那是一個拳頭的痕迹,聶牧望著那深陷的傷痕,眼中浮現出來一絲的怒色,「那柳葉,也太過的陰狠了,對一個尚未修行的小傢伙,竟然出手如此的狠辣,這要是他再多用上一層力,只怕是這小傢伙的腹部會被一拳打穿,整個人在星羅廣場上直接一命嗚呼啊!」
「酒將的力量,實在是太過的可怕了,揮手之間竟然有如此的威勢,那一拳的力道,頃刻之間爆發出來的璀璨威勢,就算是酒兵五品的我,被擊中只怕也是不好受吧!這小傢伙,到是倔強,竟然一聲不吭,硬生生的撐著離開了星羅廣場,這份堅韌再加上他一器鳴七花的酒器,如果一旦踏入酒修,能夠在這一條道路上走很遠吧?!只是,唉!可惜了,這麼好的酒器,竟然是沒有酒魂。」
聶牧嘆了口氣,望著雲清白皙的沒有一絲血色面容,眼中閃過一道的惋惜,這可是他們三班的驕傲啊!曾經因為少年的驚艷,蒙學院一班、二班的導師,可都是在羨慕自己,能夠擁有如此優秀的學員,然而誰知道不過一日,這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的驕傲跌落變成了他如今被人嘲笑的污點。
微微整頓了一下情緒,聶牧把木勺把勺子裡面的藥液,均勻的塗抹在了雲清那烏黑塌陷的腹部上,等到把藥材塗好了之後,聶牧用繃帶輕車熟路的把雲清的身體包紮好,方才給雲清披上衣服。
包紮!是每一個酒修者,都必須要學會的一項技能,酒修者是一個很尊貴的職業,然而在這尊貴之後也蘊含著巨大的危險,如果一旦踏入酒修,今天你可能還是別人眼中風光無限的酒修受人尊敬,第二日你就可能被人突兀的殺死成為一具冰涼的屍體,這就是酒修者的世界詭異多變,處處充滿了危險。
蒙學,負責傳授酒器覺醒的孩子們最基本的一些技能,這之中自然是包括了包紮,身為蒙學院的導師一名酒兵五品的酒修者,聶牧的包紮手段,不得不說是極好的,一個蝴蝶結,輕巧、簡便,而且為傷口保留了一絲的縫隙,有利用通風。
「導師?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嗎?」
昏睡了將近一天,直到下午黃昏時分,雲清方才蘇醒了過來,他有些恍惚的睜開了眼睛,望著眼前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環境,稍微有些渾噩,直到是目光掃到了火爐旁,那一道熟悉的身軀,雲清頓時間一驚,說著話便是準備從床上坐起來。
嘶~
身體稍稍往上一揚,頓時間感覺到腹部一股撕裂般的痛處傳來,那種痛楚像是腹部在一點點的崩裂一般灼熱難耐,雲清深吸了一口冷氣,那刺骨的痛楚,令的他的面色有一些扭曲,面頰之上一根根的青筋直條,汗珠順著額頭啪啦啪啦的亂掉。
「你傷的很重,能夠保下來一條命已經是不錯了,小子,你運氣不錯,恰好導師前段時間,在北岐山挖到了一條百年的山參,已經長了靈了,本來想留著以後突破酒將的時候來用的,這次倒是便宜你了。」聶牧的面色上浮現出來一絲的微笑,環著手臂笑吟吟的打量著雲清輕聲道。
「百年的山參?長了靈的?」
雲清的面色頓時間大變,他瞳孔急劇的收縮,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說道:「導師,那麼珍貴的東西,你用在我的身上太浪費了,生了靈了的百年山參,就算是我做一輩子的事情,只怕也是還不起了。」
聶牧白了雲清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小子,誰說要你還了,生靈的百年山參,那可是需要千兩的金幣才能買來,而且還是有價無市的那種,在咱們塔瓦小鎮,就算是階層兩大酒保家伊家、烏家也是難見,你小子那點微薄的收益,你若真是想還,別說是做一輩子的事情,就算是做十輩子的事情,也是還不起。」
聶牧微笑著調侃,摸了摸鼻子,他小聲的咕噥了一句「你要是擁有酒魂、成為酒修,興不起憑著超強的天賦,過個十年半載,到是還的起。」
聶牧的話聲雖然很小,但是卻也是被床上敏感的少年,給聽到,少年的瞳孔一黯,整個人面色微頓,沉默了下來。
聶牧望著突然沉默下來的雲清,也是瞬間反應了過來,惱恨的恨不得是抽自己一個大耳巴瓜子,聶牧自然知道,雖然少年,在接受了廢物這一稱號之後,並未變現出來多大的變化,但是身為雲清的導師,他知道這個自尊心強的學生,是比任何人都在意的,畢竟被否定的是他的一生,只不過礙於那可憐的自尊,他不願意在別人的面前表現出來自己的柔弱罷了。
「導師,對不起!雲清無用,辜負了你的期望、也辜負了很多人的期望。」抿著微微有些發白的嘴唇,少年的話語,有些哽咽的說道。
「唉!」
「那個小清,其實當不當酒修者,成不成別人眼中的天才,並非是那麼重要,平凡也有平凡的幸福,人生存在著很多的追求,你應該為自己而活,而不是為別人而活。」聶牧聽著少年略帶哽咽的話聲,心頭也是為少年的際遇泛起來了一絲的酸澀,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出言安慰道。
「為自己而活嗎?」
雲清心頭呢喃了一句,沒有說話,聶牧也沒有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的寂靜了下來,雲清雖然還小,但是因為從小跟著爺爺奔波的緣故,心智要比許多同齡人成熟上許多,兩人都明白,在這個強者為尊、階級森嚴的社會中,存在平凡,但是絕不會存在平凡的幸福和自由,這個世界主張的是弱肉強食,弱者註定了要被欺凌。
「山參一半熬成了葯,塗在了你的傷處外敷,還有一半我幫你熬成了湯,諾,趁熱喝了,對你的傷勢恢復有好處。」在有些尷尬的氣氛中,聶牧起身從砂鍋裡面倒出來一碗藥水,遞到了雲清的面前,出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寥。
雲清沒有拒絕,因為山參他已經用了一半,再者葯湯已經熬好了,他若是再惺惺作態的推遲的話,顯得有些迂腐了,雲清把聶牧導師的這份心意,緊緊的記在了心中,暗暗發誓來日若有機會再做回報,當然以他廢酒魂來說,今生想要回報這根珍貴的成了靈的百年山參,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了吧?
湯藥很刺鼻,然而良藥苦口,雲清皺了一下鼻子,硬著頭皮把那碗里的葯湯一滴不剩的全部喝了個乾淨,這百年山參熬得葯湯,一滴都值得十金幣,十金幣那可是相當於雲清家幾年的生活費啊!雲清從小飽受饑寒、窮迫養成了節儉的性格,那麼昂貴的東西,浪費了一絲,他也要心痛上一陣子啊!
「導師,謝謝你,在我褪去天才的光環,遭受了那麼多的冷眼和嘲諷之後,還能夠對我那麼好,拿出來如此珍貴的百年山參給我做葯。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師,我要回去了,出來了那麼長的時間,只怕是星羅廣場的事情,已經傳到了爺爺的耳中,再不回去的話,爺爺怕是要擔心了。」
喝了葯湯之後,那百年山參裡面,蘊含的蓬勃的能量,在雲清的體內轉動,原本雲清軟綿綿的身體也是恢復了幾分的氣力,雲清隔著櫥窗,見到天色不早,便是起床準備告辭。
與其說是他害怕他的爺爺擔心他,不如說是他有些擔心他的爺爺,因為他想起來了今天早上雲中鶴並沒有去星羅廣場,按照雲中鶴的性格,答應雲清的事情他每一次都會做到,而這一次突然的爽約,讓的雲清心頭有些莫名,怕是爺爺會出什麼事情。
雲清拖拉著身子,有些彆扭的一瘸一拐的朝門外走去,聶牧望著少年倔強的身影英眉微皺,稍微踟躕了一下,輕聲道:「小清,作為你的導師,雖然是你沒能夠繼續保持你的光輝,但是我仍然是你的導師,一日為師、終身為師,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身為你的導師我不願意看到你去送死,那柳葉是柳元學府的種子學員,其本身實力到達酒將十分可怕,你也看到了,就算是我們蒙學院的院長,也不是他的對手,你今日與同他打賭,有些過於意氣用事了。」
緘默了一下,聶牧望著少年,停頓的身軀,聲音不知不覺之間柔和了幾分,「導師在柳葉學院有一個朋友在柳元學府任職,小清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請我的那位朋友出面,你和柳葉道個歉,把這個約定取消怎麼樣?你還小小清,更何況你還有你的爺爺,讓憤怒澆滅了理智,為怒氣、不甘去送命不值得,就算是不為你自己著想,你也要為你的爺爺考慮。」
聶牧關心的說道。他了解雲清的性格,生性十分的倔強,一旦是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然而聶牧又知道,雲清十分的孝順他的爺爺,為了讓雲清能慎重抉擇,聶牧特地是提到了雲中鶴,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很負責任的導師,即使是雲清今日已經畢業,為了他的學生,聶牧也是給予最大程度的幫助。
雲清聞言,心頭流過一絲的暖流,他能夠感受到聶牧導師言辭之間的關切,然而對於聶牧的這份好意,雲清搖了搖頭毅然的拒絕了。
「導師,即使是再卑微的人,也有自己的自尊,有自己的底線,他踐踏了我的自尊、觸摸了我的底線,我與他之間,不但是一個約定那麼簡單,更多的是一份尊嚴,三個月後的柳元學府考核我會如期而至,這是男人的尊嚴,雖然我只是一個男孩。」雲清淡淡的說道,話落他步伐踉蹌的拖著單薄的身子離開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