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只能對望

絕望的淚，順著我的臉頰滑落下來。(www.)即便是到了此刻，我還能感覺到腹中孩子的動作，可是，孩子……他，真的即將離我而去了。

我閉上了眼睛，不是心甘情願，只是認命。我不能再去看那個注射器，不能眼看著那裡面淡黃色的液體注入到我的體內。所以，我只能閉上眼睛。

很快，我感覺到了金屬刺破肌膚的疼。我知道，那是針頭已經扎進了我的皮膚。

我……絕望了。

「溪溪！」

這一聲，如天籟一樣，在這個關鍵的點上，刺破了所有的陰霾，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是容若！這聲音，我到死都不會聽錯的。

「容若！」我不顧一切的喊了起來。同時死死的瞪著準備給我注射鎮定劑的那個男人。

「你可以繼續作惡，但是後果你敢不敢承擔，自己掂量掂量。」我厲色的對他低吼出這一句。我知道這個人只是容家的家庭醫生，他怕容老爺子，同樣也一定會怕容若。雖然現在容若的處境不好，但是，他畢竟還是容家的人，是容家整個家族，置於金字塔上層的人物。這男人，他敢不畏懼嗎？

我的想法不會錯的。只要看這個男人微微一抖的手，就知道了。

沒一會，我胳膊上已經戳進去的針頭就拔出來了。我從那針管看的出來，那些東西還好好的安穩的呆在那針管里，並沒有進入我的身體。當然也不會傷害孩子。我放心了。

「你放開我！」我回頭照樣吼了冰塊臉一句。

容若的這一聲喊，彷彿在瞬間給我注入了無窮的力量。我突然不怕了。只要他來了，我就不害怕了。

那冰塊臉看看我，又看看醫生手裡已經撤下去的針管。大概也知道如今這樣按著我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沒多想也就放開了。

我從手術床上翻身下來，不再多想，跑到了外面。

「容若！」我看到那個身影的時候，淚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容若！」我喊著，不顧一切的奔向了他。而他此時也掙脫了原本儘力拉住他的二個人，不顧一切的朝我跑過來。

「溪溪！」他的聲音黯啞，與我，卻如山澗之清泉瞬間注入了我已經乾涸的心裡。

「你來了？你終於來了。」被他擁入懷中的那一刻，我不受控制的哭道。他輕輕的抱著我，保持著合適的距離，避免壓到我們的寶寶。

「溪溪，你受苦了。對不起。」他的唇在我耳邊廝磨，輕柔的話緩緩入心。

「沒有。我沒有。是你，是你受苦了。」我抬頭看著他的臉。幾月不見，他憔悴的讓我心疼。

臉上消瘦，蠟黃，下巴上的胡茬更顯得頹廢。可是，只有那雙眼眸，那盯著我看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情專註。

沒錯，他是我的容若。不管經歷了什麼，他對我的心始終不會變。這就是我愛的男人，也是愛我的男人。

我捧著他的臉，心疼的哭著。而他，伸手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目光隨後緊張焦灼的盯上了我的肚子。

他的擔心，我明白。那是為了我腹中的孩子。於是，我趕忙告訴他：「沒事，孩子沒事。他們還沒來得及。」

容若的表情瞬間放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冷哼突兀的插了進來。

「哼！容若，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爺爺嗎？」容老爺子很沒有耐性的發話了。容若拉著我，讓我靠在他的身邊，我們一起面對這位絕情非常的老人。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敬重的爺爺。」容若的話有些淺淡。神情也是沒有半點的討好的意味。我知道他心裡必定也是有怨恨的。可是，對面的，始終是他的爺爺，再怎麼怨恨，他總還是壓制的。

而容老爺子，他的心大概跟容若不同。他就好像是個帝王，帝王的權威是不可挑釁的。就算是他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孫子，挑釁了他的權威，都是應該判死刑的。

「容若，你今天是真的要跟我徹底翻臉了？」容老爺子目光冷如鐵，哪裡還能看得見半點祖孫間的柔情？

我看著容若，容若低頭看我一眼。再抬頭看向容老爺子的時候，目光中的溫柔已經褪盡了。

「爺爺，別逼我。」他只這簡單的一句話就完全表明了心跡。

容老爺子的臉上蒙上一層讓人猜不透冰寒之氣，過了一會，他笑了。笑的相當的陰森恐怖。那種感覺，能瞬間讓你覺得面前坐著的不是一個古稀老人，而是來自地獄的閻羅。

「容若，你真好，出息了。不錯。」笑容里，他說。接著又道：「我關著你，你都能出來說明你確實能力不俗。是我看中的繼承人。」

「所以，你更加不會放了我？」容若淡漠的接了一句。

容老爺子挑挑眉，點頭：「聰明。我花了那麼大的精力從小就培養你。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可以幫我挑起重擔了，就是這麼來回報我的？容若，我從小就告訴過你。天上是不會掉餡餅下來的。你受了容家的栽培，有了今天的能力和成就。你就想脫離容家，過自己的自由日子了？未免想的太美好。」

這話說到最後，他的目光陰森中已經帶上了殺氣。我知道他不一定會真的對他自己的親孫子下殺手。但是一定也不會成全我們，也不會放過我們。或許他會用更可怕的手段折磨我們。

容若的眉蹙了起來，手攥的我更緊了。

「你想怎麼樣？」他問他的爺爺。

容老爺子的目光在容若的臉上轉了一圈之後，挪到了我的臉上。他盯了我半天沒說話，最後又看向了我高聳的肚子。

「這個孩子留不得。」他的話聽上去有點突兀，可是，一想就明白了。他這是在告訴容若。他的第一步，就是打算對我們的孩子下手。

除掉了孩子，我和容若痛徹心扉。也通過這個告訴了容若一個事實，那就是不管他的翅膀已經多麼堅硬了，他始終逃脫不了容家的掌控。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容若，他還談什麼逃脫？這對容若來說，無疑是摧毀了他的意志，讓他一蹶不振，再也強不起來。

與虐身相比，虐心才是真的虐不是嗎？

我能察覺到，容若的身體僵了一下。連那隻與我握在一起的手上都出了一層薄汗。他害怕了。

他的害怕，當然不為了他自己。他是為了我和孩子。他怕他今天沒有能力把我們平安的帶離這裡。

我用力的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抬眸看著他。我沒說話。因為我不知道說什麼。我心裡不怕嗎？當然也怕。剛才那個瞬間，當那個針頭扎進我的皮膚里的時候，那種恐懼感我到現在還能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如果再讓我經歷一次，我想我也會瘋的。

可是，現在怕有用嗎？沒有用。所以，我能做的只是把這種怕，這種畏懼都壓在心裡，佯裝出鎮定的樣子，不再給容若增加新的心理負擔。

我們就是這樣對望著，容若的目光深潭似的幽不見底。可是，我卻突然在這一汪深潭的底部看到了一抹詭異的亮光。

這抹亮光，透著決然的味道。還沒等我琢磨過來那抹決然從何而來的時候。容若突然掉轉了目光看向了容老爺子。

「爺爺，你今天一定要逼死我嗎？」

他的話透著凄冷，絕望。這種透著死亡味道的語氣是我從來沒有從他嘴裡聽到過的。所以，聽到這句話，不但是容老爺子的臉稍稍變了色。我的心也是一下子攥緊了。

「我沒有逼你。」容老爺子的語氣還是那麼冷硬：「是你再逼我。我不過就是讓你放棄一個女人而已。而我給你的是整個集團，是數以億計的財產。難道這些都不能跟一個女人相比？」

容老爺子的眼裡有了一絲的沉痛。他大概怎麼都想不明白他這麼優秀的孫子，怎麼會傻到為了我這麼個毫不起眼的女人放棄了那麼多的榮華富貴吧。

可是，愛情，真的跟這些東西有關係嗎？真有的話，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話大概就沒那麼多人喜歡了。

「我可以放棄那些。」容若淡淡的回了一句。

容老爺子的臉當即沉了：「容若，你就這麼頑固不化？」他沖著容若吼了起來。顯然是真的生了大氣了。這幾次見面，我都沒見他情緒又什麼大的波動。

「我不是頑固不化，只是關注的東西跟你不同。你在意財富，我無所謂。僅此而已。」容若回答道。

容老爺子繼而狂笑道：「哈哈，好，好，你無所謂。你無所謂是吧？你只對這個女人有所謂。」他伸手指著我。還沒等我們說話，他的臉倏的一沉。

「那好，我就毀了你有所謂的。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是什麼才是應該有所謂的。」

他的目光陰婺的好像一個持著大斧，等著砍人腦袋的劊子手。隨後，他大手一揮，根本再不容我們多說什麼，就招來了幾個人，死勁的將我和容若扯開。

「溪溪！」容若痛苦的叫我一聲。我被二個人架著，與他，只能對望，不得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