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八章】
到了荷園,戴敏敏懷疑自己根本是被騙了,要不,為何她現在會坐在賞荷的船上,而對面那個男人笑得得意洋洋,猶如把戲得逞一般。
一開始,他們的確是站在離荷花池至少二十步開外的地方賞著荷。
這船夫是不曉得在他眼前的是大名鼎鼎的「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便見屍體」的戴敏敏嗎?
竟敢叫她上船賞荷,是平生經歷太少,想嚇嚇自己?
「娘子,船夫這樣熱情邀約,咱們怎好拒絕?!」聶凡笑得一口白牙在陽光下好刺眼。
「這……妾身懼水,還是別的好。」她婉轉拒絕。
「謝謝船夫好意。」
「夫人,您放心,俺的技術可好得很,絕不會讓您掉落水底的。」身材比常人還要高壯的船夫拍著胸脯保證。
「夫人,」聶凡拉著她往前行,「你現在是縣令夫人了,拒絕百姓的好意,會被誤以為你驕傲自大,瞧不起人的。」
這大帽子扣下來,戴敏敏只能暗瞪聶凡。
對於自個兒的妻子幹啥用敬稱?
這分明有鬼,還故意讓她明白她就是中了計?
這夫君真惱人啊!
「走吧,走吧,不會有啥事發生的。」聶凡慫恿。
「走吧!走吧!」船夫熱情迸放。
「你就是這麼好奇吧?」戴敏敏咬牙暗瞪丈夫。
「夫人,為夫早說過,這項特殊的才能在為夫眼中,是好事,怎你自個兒都不能接受自己呢?!」來到岸邊,聶凡一把將戴敏敏橫抱上船。
「那是因為你不是我,你不明白我的感受。」
「那麼今日,就看為夫有沒有機會與你一起承受。」
這嘴是抹了蜜是吧?
「船夫,」她問搖槳的船夫,「你來永成縣多久了?」
「夫人,不到半年。」
難怪。
戴敏敏撇嘴。
其他船夫僅敢遠遠看著他們,誰敢上前邀請她登船的?這船夫才來不到半年時間,加上她已經好些年鮮少出門,殺人案件這幾年未發生過一件,故不清楚也是想當然耳。
「夫人。」冰涼的觸感襲上手臂,戴敏敏嚇得一縮。
「是荷啊,夫人。」聶凡笑著將剛摘下的荷花放上她手心,「別這樣草木皆兵的。」
「我正氣著你呢,夫君!」她撇過頭去。
「為夫真不應該,竟惹夫人生氣了。」他挨坐來她身邊,「你說說,要怎麼懲罰才好?」
「你……」
「啊呀!」聶凡忽然叫了聲。
「什、什麼?」戴敏敏驚慌的左顧右瞧,「你瞧見什麼了嗎?」
該不會真的發現屍體了吧?
「我發現跟夫人的美貌比起來,這荷花都要遜色了。」他眨了眨眼。
「……」他竟然嚇她?
戴敏敏生氣的將手上的荷花摔扔到他身上。
「不要理你了。」她轉過身子背對著他。
「嘻……」不小心露出竊笑聲的是船夫。
「夫人,你瞧,船夫都笑話咱們了。」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理你。」哼。
「這其他賞荷民眾都要誤會咱們才新婚燕爾,就感情不好了。」
「那就讓他們誤會!」就算再多頂帽子扣下來,這次她都不會買帳了。
「好啦好啦!」聶凡雙手圈住她的腰,鼻尖在她頸項間磨蹭,「是為夫不對,娘子別生氣了。」
「哼。」
「你瞧這荷園的花多美,你顧著生氣,不是浪費這美景?」
「嘻……」不小心又竊笑出聲的還是船夫。
「瞧,船夫都笑話我們了。」聶凡嘆氣,「這傳出去,大家都曉得縣令大人是妻管嚴,這男人的面子,」他一刷臉頰,「都沒啦!」
戴敏敏轉頭嗔瞪,「你就會貧嘴……」
「啵」的一聲,在她雙唇之間響亮。
「你……」戴敏敏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吻她,多丟人啊。
「大人與夫人的感情真好。」船夫笑得賊兮兮的,戴敏敏毫不懷疑等等上了岸,他會將適才的所見所聞多嘴傳出去。
「新婚燕爾嘛!」聶凡攬著戴敏敏的肩頭。
「我跟我家娘子剛成親時,也沒像大人您這般熱情。」
「你是靠媒妁之言成的親?」聶凡問。
「是的,大人。」
「那就是啦。」聶凡將戴敏敏摟得更緊,「我跟我娘子是互相看對眼成的親,自是較為熱情。」
還在掙扎,不希望聶凡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妻子摟來摟去造成民眾觀感不佳的戴敏敏聞言抬首。
他毫不避諱地說著露骨的熱情話語,戴敏敏又羞又氣,但又暗暗竊喜。就說這夫君惱人吧。
「夫人彆氣了,」聶凡自懷中拿出一包蓮藕餅,「吃點甜的吧。」
「你何時買的?」戴敏敏攤開布包,那餅還溫熱溫熱的呢。
「剛要上船時,經過攤販,一手交錢一手交餅。」
「不愧是學過武的,動作迅速。」聶凡這一派溫文儒雅的模樣,要不是他那日在菜市露了一手,誰會知他竟是個練家子。
他說他是跟著姑丈學的,蹲馬步的時候就是背四書五經的好時候,一點都不浪費的。
她咬了一口蓮藕餅,上頭的砂糖甜津津的,脆脆的口感十分順口。「船夫,也來一塊?」聶凡遞上。
「謝大人。」船夫毫不客氣的拿過。
船在荷池上繞了一圈,別說屍體了,什麼怪模怪樣的東西都沒瞧見,只有滿園繽紛荷花相陪。
養凡扶著戴敏敏下了船,上了岸,笑道:「瞧,不是啥事也沒發生嗎?」戴敏敏看著丈夫,「我瞧你挺惋惜的。」
「我?」聶凡哈哈大笑,「真的!我想百聞不如一見,可惜上天不肯順我的意。」
戴敏敏輕捶了他一記。
「該來的總會來的,是你要承受的逃也逃不了,不過你可以放心的是,為夫會陪在你身邊的。」
戴敏敏斜晚著他,「是好奇心居多吧。」
「夫人真是不解風情!」聶凡捏捏她的小巧鼻尖。
戴敏敏轉頭望向荷池。
「也許,有些人的冤屈只有我能幫著訴。」若是姑丈說的「業」,註定是她該背負的,那就背吧。
還好,她並不孤單,她的身邊始終會有個人在,不離不棄,給予她堅定的力量與支持。
「夫人能這樣想最好。」
她回頭抬眸,很唇后嬌笑道:「你一定要一直陪著我喔。」
「當然。」他挽著妻子的手,在涼風中散步。
「為何你能這麼樂觀、正向呢?想必你一定從小到大生活十分順遂吧?」
「我嗎?」他笑指著自己。
「嗯。」她點頭。
「我不到兩歲的時候,父母雙亡,奶奶痴獃,七歲的時候跟姐姐被人販子綁架,姑姑還差點死於非命,這應該不叫十分順遂吧。」
戴敏敏聞言傻愣。
這命運可比她乖舛多了。
「即便遭遇如此,你還是能這麼樂觀?!」比較起來,她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了。
「這應該是家庭教育的結果吧。」聶凡仰頭望天,看向遠方。
「姑姑不管生活多困頓,從不會放棄希望。你現在嫁入聶家了,要以為夫為中心,別再覺得自己的特殊能力是見不得人,而感到悲觀自憐了。」
他拉下臂彎的手,改以十指交握。「懂嗎?」
她笑,「懂。」嗓音輕而堅定。
陰森的樹林間,有名女孩在奔跑。
在她身後,不斷傳來樹葉被踩碎的聲響。
有人來了。
有人追著她來了。
一根凸出的樹根絆倒了她,摔個狗吃屢的她不敢有任何耽擱,即使膝蓋已經流血,也不顧疼痛,立馬站起來,快速往山下奔去。
她獨自上山采野果,想替家人晚餐增點菜色,突然,她看到了那個人。以為他也是跟她一樣來采野果的,還對他微笑打招呼,怎知,他的腰間竟別著一把亮晃晃的刀。
那把刀,被他拿了起來,卻不是用在樹枝上,而是朝她一步步走來。
在他的嘴角,揚著猙擰笑意。
她嚇得臉色轉瞬間蒼白,轉身便跑。
這一帶山林她很熟,一定能逃得出。
她跑得更快,更敏捷,眼看著山下小屋已經近在眼前。
只要進入村落,她就平安無事了。
才這樣想著,一道人影忽然閃進她視線內。
她驚詫停步,往後移步的腿顫抖著。
「別過來……」她顫聲警告,緊握著采野果用的小鐮刀,「別過來!」
來人的低沉笑聲,讓她耳廓發麻,深沉的恐懼直透入心窩。
他一步步踏近,小鐮刀狂亂揮舞。
「啊!」戴敏敏尖叫一聲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