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越可怕的女人看上去越簡單
我將樂樂送到曾經的家,站在客廳里,有那麼一瞬我想乾脆就留下來吧,管他什麼面子不面子。
但這年頭只在腦海中閃過一次,便無影無蹤,我不可能屁顛屁顛自己提著東西回來,那樣我會更被婆婆看扁。
「樂樂,記得周末一定要回來看我!」臨走時,我摸摸樂樂的頭。說完,我抬頭看了眼婆婆,「媽,希望你說話算數,不要失言!」
婆婆哼了一聲,並未正面回答我。莫名,我覺得以後自己想要見樂樂的願望,怕是不那麼容易實現了。
等我從婆婆家出來,周洋一直等在外面,他將我和我媽是送回去。到家時,我讓我媽先上樓,將周洋留下。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可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我低著頭,不敢看周洋,「真的,我感覺我會失去樂樂,徐傑媽絕不會讓我輕易見樂樂的,我真的真的……」
不爭氣,眼淚順著臉頰落下。我討厭這種無助的感覺,我從小家裡條件不好,就被人嘲笑。養成了那種極度自卑的自尊心,就怕別人看不起。
「別想那麼多,想事情都往好的方面想,你要相信自己,知道嗎?」周洋拍拍我肩膀,這大概是他能給我的最大鼓勵。
我點點頭,擦乾眼淚。時間不允許我太額悲傷,我必須將事業坐起來,才有機會跟徐傑爭取樂樂。
「謝謝你幫我這麼多,快點回去吧,天太晚了!」我將周洋送走,還沒上樓,就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林律師,我是孟德鑫!」還沒等我說話,打電話的人就自報家門。
我一點都不意外孟德鑫會打電話過來,中午時他顯然意猶未盡,根本不想放我走。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我假裝不知他找我做什麼,笨笨開口。
「是這樣,我跟你們老闆說我明天想到你那裡諮詢,你有時間嗎?」孟德鑫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父子兩還挺有意思,都喜歡找人說話。莫名,我有種錯覺,自己不是名律師,而是一個心理諮詢師。
「孟先生,請問你有什麼需要諮詢的嗎?」說實話,我真不想讓他來,我希望自己這樣問能讓他明白過來,但顯然他沒聽明白。
「嗯,關於我的離婚案子!」孟德鑫很認真的說,「從老胡那裡轉到你這裡,你不會拒絕吧?」
我想拒絕,但是我能拒絕嗎?我敢拒絕嗎?我什麼都不敢,只能答應。
「好吧,我們可以聊聊你的離婚案子!」我直接將話說死,就聊離婚案子,別的不說。
第二天,我比平時又早了一點。我將辦公桌上所有東西都收了起來,特別是那些錄音設備。孟飛飛是個觀察細緻的人,誰敢保證他爹不是。
趁孟德鑫沒來,我又一次在網上找關於他的消息。多半是正面的,不是做慈善,就是看望貧困職工,大家都說他是個有良心的老闆。
唯一的黑點大概就是私生活,畢竟前妻死的不明不白,不管警方給出什麼樣的說法,大家心裡都會有自己的想法。
我正看看的津津有味,外面就傳來敲門聲。我走上去看門,站在外面的正是孟德鑫。
「請進!」我客氣的將孟德鑫請進房間,「你來的真早!」
「你來的更早!」也不知孟德鑫是真沒聽出我話裡面的意思,還是什麼,樂呵呵回來我一句。
我請他坐下,給他到了杯水,然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我們說說你離婚的事情吧……」
「請等下!」孟德鑫打斷我,雙手一攤,「我們先不說這個,上次我們說到哪裡了?是我跟唐雪怎麼認識,對不對?」
孟德鑫說完,思考片刻,根本不給我插嘴的機會,「不對,我說到當時我英雄救美來著。好,我們繼續往下說。」
孟德鑫興奮笑了笑,更是起身將外面的西服脫了,看樣子不將他和唐雪之間的事兒說完,決不罷休。
「好的,你說吧!」我看孟德鑫完全不給反駁的機會,我乾脆就讓他自由發揮好了。
「唐雪叫來警察,那幾個人就跑了。我問她是不是真的報警了,她說沒有,就是嚇唬下那幾個人。當時,我頭被人打破了下,有點出血,唐雪就送我去醫院,還付了醫藥費。我心裡過意不去,我說我付錢,結果唐雪說,我是為了救她才受傷的,這錢怎麼都不可能讓我出!」
說話間,孟德鑫眉飛色舞,讓我有種錯覺,這根本不是個歷練多年的商場老人,完全是個愣頭青的年輕小伙。
不過,也有人說,越是老練的人,有時候越容易在細小的地方摔跟頭。
我甚至覺得,唐雪就是孟德鑫的這道坎。
「我當時對唐雪印象就挺好,然後我給側面找人打聽了下唐雪的事兒,很孝順,跟母親相依為命。工作認真。她來我這裡工作,也是聽偶然的事兒。有一次我跟飛飛媽吵架了,心裡煩的很,當時想找個人說說心裡話,可你知道,我這種個人很難找到什麼人說心裡話,我就想到唐雪了,當時她心情也不好,我問她原因,她還支支吾吾不說,最後被我逼的沒辦法,才說是被老闆辭退了。原因很簡單,她老闆看上她,想讓她做情人,結果她不願意,老闆就把她給開了!」
我聽孟德鑫說這話,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唐雪如果真那麼在意,為什麼又願意給你做情人呢?」
我毫不客氣將真話說出來,然後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我不是故意說這樣的話,但這是事實。
孟德鑫被說的一怔,他之前似乎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雖然我沒見過唐雪之前的老闆,但我想孟德鑫跟他相比也不一定有什麼不同。如果說不同,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孟德鑫也許比他有錢。
「林律師,你不懂!」顯然,被我揭穿事實的孟德鑫有點不高興,他開始為自己的愛情找借口,「我和唐雪之間是真愛,你懂嗎?人家都說,人一生總會遇到個正確的人,我很慶幸,我遇到唐雪的時候,我還有機會選擇!」
這一次,我只是笑笑,沒多說話。還能說什麼?孟德鑫眼睛里只看到唐雪的好,除非他自己能想明白,否則誰也說不通。
「後來,我跟唐雪說,讓她來我們單位工作。我當時沒告訴她我的身份,我就說自己是個普通的部門經理。而且,我當時也沒讓她做秘書,而是從普通員工做起。不過,後來我們之間多了很多聯繫,我請她吃飯,送她東西,她都做的有禮有節。吃飯,她從不會挑貴的地方去,每次我送她東西,她也會送我東西作為回禮。當然,她送的東西都不值錢,但這是一份心意。我身邊朋友追女人,給她們送禮物,可沒人回送回禮的!」
我點點頭。越發覺得唐雪不簡單。唐雪要是真心喜歡孟德鑫,那她真是個好女人。如果不是,只能說唐雪是個厲害的女人。
「後來她工作表現突出,我就將她調到身邊工作。她當時挺驚訝,當然不是驚訝我的身份,而是驚訝自己會被調到我身邊工作驚訝。」
「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呢?」我插了一句。對於唐雪的手段,我佩服的五體投地,現在我就想知道到最後,她到底是用什麼手段將孟德鑫拿下。前面做足了功夫,最後一下卻最重要,弄不好就會前功盡棄。
「其實,這是我的錯!」孟德鑫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低下頭,完全不像是個大老闆,倒像是個憨厚的中年男人,「那天我們公司有慶功會,和贊助商,那天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然後唐雪將我送到商務酒店,她給我倒水喝,但我卻覺得寂寞難耐,有一種衝動。我跟飛飛媽已經很久沒那個了,一時把持不住,我就……」
「你侵犯了她?」我有點不敢相信。怎麼想我都想不到,唐雪會用這樣的方式跟孟德鑫在一起。
但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好很實用的方式。讓男人對你產生愧疚之情,加上之前唐雪表現一直很好,孟德鑫根本不會發現什麼問題。當然,也許唐雪並沒我想的那麼壞,是我帶了有色眼鏡看人。
「然後你們就順利成章的在一起了?」
「當然沒有!」孟德鑫搖搖頭,「如果是那樣,我自己就會懷疑唐雪的。除了那事兒,我後悔死了,我真的將唐雪當最好的朋友,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兒,我當時想給唐雪補償,可我也知道,一旦我給她錢或是什麼,味道就變了。我真的慌了,真的,有生以來第一次,我覺得那麼無助,我不知該做什麼。還是唐雪替我穩住了情緒,她說他不怪我,能跟我有肌膚之親,也算是福氣,她是自願的。從很久前,她就喜歡我,但她知道我有老婆,不能破壞我家庭。我當時沒明白她什麼意思,就像以後好好補償她。可第二天上班,她就提出辭職。」
我有點驚訝,這事兒還真是一波三折。
「我肯定不會讓她走呀,不管我們能不能在一起,她都是我的女人了,我必須擔負起責任!」
孟德鑫說的傲氣衝天,我卻有種想要揍他的衝動。對一個不明目的女人這麼好,對孟飛飛就不能好點?一個生活了十二年的孩子,有什麼理由去傷害他?
況且,就說孟飛飛不是孟德鑫孩子這事兒,我都覺得很可疑。
「在我一再懇求下,唐雪同意留下來。我那時候跟飛飛媽的關係已經很糟糕了,我有離婚的打算。我將這心思給唐雪透露了一次,她當時就很反對,她勸我看在飛飛的面上也不能太衝動。又說,如果因為她離婚,到時候就算我們結婚,飛飛也會跟她關係不好!後來我想想也對。這事兒真的是我的錯,怎麼都會讓唐雪受委屈。」
受委屈?我倒不覺的唐雪有什麼受委屈的地方。越是單純的女孩,越不會有那麼多想法。
「你是怎麼察覺飛飛不是你孩子的?」我對這個事情也比較好奇。孟德鑫跟飛飛生活了十二年,都不知道,甚至都沒察覺飛飛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反倒是唐雪出現的這段日子,就發現他不是自己的兒子了?
「哎,家醜呀!」一說到飛飛,孟德鑫深情一下子就暗淡下來,眉頭緊皺,「當時飛飛生病,當時我工作太忙,飛飛他媽更是不管他,說讓她帶飛飛去醫院,她就知道去打麻將。後來沒辦法,我就讓唐雪帶樂樂去看醫生。後來唐雪將所有的化驗單都給我看,我看過驗血報告單的,我跟飛飛血型不一樣。我和飛飛媽都是O型血,他怎麼可能是A型血?要是你,你也會懷疑吧?後來,我就偷偷的帶飛飛去做親子鑒定,事實證明了我的猜測,他真不是我親生的。」
我不知別人聽到這些會怎麼想,但我聽著就覺得不對勁。
「飛飛之前沒驗過血型嗎?」
孟德鑫搖搖頭,「誰沒事兒去驗血?」
我點點頭,他說的也對。樂樂長這麼大,我也沒帶他去驗過血。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明朗。飛飛不是親生的,孟德鑫也不需要在意那麼多。唐雪最開始反對孟德鑫離婚,也是因為飛飛的原因,現在她也沒什麼理由反對。
「林律師,我真的很激動。我終於可以給唐雪一個名分了,你知道這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
孟德鑫激動的說,在他講完自己愛情故事後,終於肯說正事兒。
「我們談談離婚案子吧,林律師,我認為這不會很困難。但是,我的想法是,盡量不要給那女人太多錢,她騙我騙的太慘了!」
剛剛說到唐雪柔情無限的孟德鑫不見了,瞬間化身成為斤斤計較的商人。
我沒打算接這個案子,至少現在沒有。因為我有太多事情沒弄清楚,我不想冒然行動。
「孟總,你先不要著急。我想我還有幾個問題需要弄清楚,才能談你離婚的事情!」
我拿起水杯,給自己倒了杯水,順便給孟德鑫換了一杯水。
「林律師還想了解什麼?是想了解我和飛飛媽之間的事情嗎?也對,我從沒跟你說過她,你不知道她有多惡劣!」
我搖搖頭,阻止孟德鑫繼續說下去。
「飛飛的母親知道你做親子鑒定這件事兒嗎?」這是我第一個疑問。如果她知道,卻不站出來澄清這件事,那就意思就在明顯不過,飛飛很可能真的不是孟德鑫的。
這樣的話,我就要替孟德鑫打官司。孟德鑫和唐雪做的固然不對,但飛飛媽似乎更不對。
但如果孟德鑫有意對飛飛媽隱瞞了這件事兒,那事情就要另外說了。
「我還沒告訴她!」孟德鑫很爽快回答,「我怎麼可能現在告訴她?她騙我騙的這麼慘,該受點懲罰,我要在法庭上將這個事兒說出來,到時候,她不但拿不到錢,連名譽也會掃地,我看她以後怎麼做人!」
我縮縮脖子。有人說寧得罪小人,不得罪女人。照我看,得罪孟德鑫這種小心眼男人的後果更可怕。
「你不覺得這事兒不太公平嗎?」我用手敲打著桌子,淡淡詢問,「如果你弄錯了怎麼辦?到時候,丟人的不會是飛飛媽,反倒很可能是你!」
「我怎麼可能弄錯!」孟德鑫聲音瞬間高了八度,「現代高科技,怎麼可能會有錯。」
「高科技是不會有錯。不過檢驗樣本很可能會出錯,還是我上次問你的那個問題,你確定親自鑒定時,你全程在場?」
這一次,孟德鑫沒上次那麼堅定。他開始猶豫,很猶豫,似乎是在回想什麼。
我沒打擾他,播放起輕音樂,希望藉此讓他情緒放鬆些。良久,孟德鑫終於肯開口。
「我的確是離開過,但我之離開了一小會兒。而且,除了我和唐雪,根本沒有人會接觸到樣本的!」
我笑笑,不用我提醒。看著孟德鑫略有有些吃驚的表情,我也知道他想到什麼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還沒說話,孟德鑫就開始否認起來,「唐雪的人品我信得過,她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兒!」
「我也很想相信唐雪。真的!」我佯裝很誠懇的說,「其實,想再次確認這個事情很簡單,你只要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就好了!」
人,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有很傻。聰明是在面對我們所討厭的人時;傻是在面對我們所喜歡的人時。我們總不願意將自己喜歡的人想的很糟糕。但有時候,事情往往喜歡向我們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
面對我的提議,孟德鑫並沒立刻拒絕。這說明他有點猶豫。
「其實,我也不相信唐雪是壞人。但是,如果飛飛媽在法庭上堅決否認,或者是同意做親子鑒定,你該怎麼辦呢?」我誘導孟德鑫,「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保險起見。」
孟德鑫點點頭。如果他同意做親子鑒定,也不是因為對唐雪的懷疑,而是想親子鑒定更具說服力。兩個機構,兩次鑒定,還有什麼能比這些更有說服力。
臨走,孟德鑫也沒給我個確切答案。我不著急,他想通了自然會找我。送走孟德鑫,已經過中午。何佳推門進來,手裡提著方便飯盒。
「林律,你總是這麼拚命,小心累壞身子,快點吃飯吧!」何佳說著,將方盒放在桌上,又將目光看向我的水杯,「我去給你沖杯咖啡?」
我點點頭。何佳快步走了出去。一般我是不會讓何佳做這些。上次我跟葉思思討論過關於辦公室的問題。她說助理的心裡一般都有點變|態,他們既需要依靠領導,又很想取代領導的地位。
他們既認為自己能力不差,又會覺得領導空有其名。當葉思思說這些時,我腦海再次浮現何佳之前不太友善的眼神。
可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累的一點都不想動。和孟德鑫的交談幾乎讓我失去全部精力。
我打開方便飯盒,何佳還是不錯,至少從這盒飯上看是用了心思。兩葷兩素,不是小吃部的水準。
我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我正吃著,何佳端著杯子走進來,沖我笑笑,「林律,孟德鑫的案子你接下來么?」
我抬頭看了眼何佳,不知她這是什麼意思。
「你真了不起,接的都是大案子。好羨慕,以後你多帶帶我好不好?」何佳沖我笑笑,樣子很是討好。
她能做到這樣,也是聽不容易。我清楚記得上次因為唐敏和張浩的事兒,她對我可不是這個態度。
「好呀,你是我助理,我當然會多帶帶你!」我一邊接過咖啡杯,一邊嬉笑著說。
如果是剛來的我,一定不會願意這麼跟何佳說話。但這段時間的職場下來,我告誡自己必須學會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特別是同事之間,更沒必要弄的太僵。
何佳得到我的承諾,很開心的走了。我一邊吃飯,一邊思考孟德鑫的事兒,可卻不能集中精力。
我想到徐傑,又想到安雪。最近安雪似乎太安靜了,完全沒有行動。上次我從她家出來時,她威脅的話還在耳畔。其實,我不怕安雪有動靜,就怕她沒動靜,這樣更可怕,說不定她是在醞釀什麼更可怕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不放心,立刻掏出手機給徐傑打了個電話。算算日子,他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上次他出差,會每天給我打電話,可這一次他基本一個電話都沒打回來過。
「徐傑,你大概什麼時候回來?」電話接通,我不敢一下子就問安雪的情況,只得先說點別的。
「大概下個月吧。怎麼了?聽說樂樂回家了,謝謝你能想通!」
我有點驚訝。徐傑之所以會這麼說,大概是因為婆婆並未將實情告訴徐傑,只告訴他說樂樂回來了。
「沒事兒,樂樂很想奶奶,我就送回去了!」我小小的撒了個謊。既然婆婆有心隱瞞,我又何必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