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要大鬧追悼會的女人

第64章 要大鬧追悼會的女人

我想問徐傑關於安雪的事兒,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沉默,長久的沉默讓徐傑感到不安。

「老婆,怎麼了?」雖然徐傑明白和我再也回不到過去,但還是很親昵的叫我老婆。很多次我都糾正他,但他卻不停。

「上次你跟安雪說了什麼?」終於,我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

「她最近又找你麻煩了?」徐傑並未著急回答我的話,反倒先追問起別的。

「沒有。」我急忙解釋。我話音剛落。徐傑在電話那邊長舒一口氣。

「我還以為她又找你麻煩了,沒有就好。你不要多想,我上次勸她去別的地方,還給了她一筆錢,大概是真的走了!」

徐傑小聲安慰我,我不知是真是假。但他這麼說,我除了相信,也沒別的辦法。

徐傑又叮囑我幾句小心身體,才將電話掛了。整個下午天陰的厲害,臨到下班時,竟下起雨來。

我沒帶傘,站在窗前凝視外面,已經又不少人等在馬路旁準備打車。嘆了口氣,現在下去,恐怕也擠不過那些人。

我又坐回位置,想等雨小一點在下去。可偏偏事與願違,雨非但沒小,反而越下越大。

我正想乾脆就冒雨下樓打車,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還沒等我說話,門便被來開,周洋走進來。

我有點詫異,今天聽何佳說,老胡今天請這些大律師吃飯,周洋自然在邀請的行列。可現在,他卻出現在我眼前。

「我看你房間還亮著燈,就進來看看,是還有工作沒做完嗎?」周洋聲音溫柔。

「不是。外面下雨,我我沒帶傘。」我聳聳肩,「你準備要走了么?」我站起身愛,想搭周洋的順風車,但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嗯。我剛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要不要走?我送你一程!」周洋很了解我,即便我沒說,也知道我心裡在什麼。

我笑笑沒說話,快速收拾好身邊的東西,跟周洋走出辦公室。因為下雨,路上也有點堵車。

「你給阿姨打個電話,看看她做飯了沒。要是沒,咱們兩個先去吃飯,等一下帶點給阿姨回去?」等待時,周洋提議。

我想想也是。如果我媽還沒做飯,等我回去再開火,的確有點晚。我媽下午去看樂樂,也才到家。

我讓她先別做飯,等我回去。周洋倒也沒請我吃大餐,找了家看上去蠻幹凈的小飯店,離我家還很近。

周洋替我點了我最喜歡的吃的。等上菜時,周洋又替我媽點了東西。

「孟德鑫的事情怎麼樣?」周洋一面給我夾菜,一面小聲詢問,「老胡那次無意間說到孟德鑫的事兒,似乎對他找你有點不滿,你自己要多留心,別為了接個案子,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我苦笑一下,老胡要是在意,就讓他把孟德鑫在拉回去好了,我真的是一點都不想跟孟德鑫有什麼關係。

「我知道這事兒也不是你能做主的,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周洋見我不說話,心裡也明白個大概,沒在往下深說。

我和周洋吃好,替我媽打包的東西正好也做好了,熱乎的。我們也不用浪費時間在等。

我到家時,我媽等的有點著急,是餓壞了。她吃著打包的海鮮粥和菜,突然感慨了一句,「水兒,你說徐傑要是有周洋的一半該多好。」

我微微一怔,有點不明白我媽是什麼意思。若說是平時,特別是沒爆出安寧事件時,徐傑絕對是好男人的典範。顧家,聽話,寵老婆。周洋卻是壞男人的典型。經常出入酒吧,和老婆離婚,又跟別人傳緋聞。

可現在看看,徐傑多少有些偽君子,周洋到活得坦蕩蕩。

第二天,我媽又要去看樂樂,我攔下沒讓她去。前幾天,我給我弟找了租了個房子,又托葉思思給他和他媳婦介紹了工作。我弟妹想讓我找人將我侄女轉到市裡最好的學校,我拒絕了。

首先我沒那個本事,其次最好的學校學費高的離譜,根本不是我弟那種家庭承擔的了的。我也明白我弟妹的心思,她多半是想讓我出這個學費,可惜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因為我沒辦成這事兒,我弟妹和侄女每天在家就是作我弟,昨天我媽接到電話,我侄女小穎一天沒吃飯了。我媽嘴上不說什麼,都將心思放在樂樂身上,但我也知道,其實她挺惦記我弟一家。

不管怎麼說,我弟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換誰誰會不心疼。

「今天去看看小穎吧。」說著,我從兜里拿出幾百塊錢遞給我媽,「給那孩子買點好吃的。」

多了我也幫不上,有大力出多大力。我媽點點頭,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我。

我明白她心裡怎麼想到,當年我繼父對我並不好,我還能這麼對我弟他們一家。要是但看我繼父,我自然不會對我弟那麼好。我會這麼做,完全是看著我媽的份上。

我媽覺得虧欠了我弟,我就替她補上。

將我媽送上車,我才坐車去事務所,差一點就遲到。孟德鑫沒來,但我仍不會很清閑。我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被何佳給叫住。

「今天來了新案子,是個女的,情況看上去很糟糕!」何佳將資料遞給我,然後拍了拍我肩膀。

心中暗自嘆了口氣,莫名有點厭煩這份工作。每天都會聽到或者遇到各式各樣,形形色色案子。無數委託人的情感危機加上我本身面臨的情感危機,讓我覺得自己接近崩潰邊緣,有那麼一瞬,我覺得自己活的太久,好像有幾千歲那麼久。

我走進辦公室,諮詢者田女士已經坐在那裡,正無聊的翻看著報紙。見我進來,也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並無太多反映。

「你好!」我禮節性的問候。

「我不好,所以才來找你!」田女士終於肯將自己報紙放下,只面向我,「我希望你能將我變好,或者說,我希望你能讓我覺得愉快起來。」

又是個難纏的主兒。我心裡暗自提醒自己,多小心,千萬不能說錯話,否則會很麻煩。

同時,我在心裡默默祈禱,希望這位田女士,是個正常的客戶。

「請問你想諮詢什麼呢?」既然不需要自我介紹這類禮節性的客套,我決定直奔主題。

「打遺產官司!」也許跟我想法一樣,田女士說起話來,也是乾脆利落,沒多餘的話。

我看了眼田女士,她一臉平靜,看不出一點心理波動,好像是雕刻的陶塑一樣。

「具體說說吧!」我和田女士的交流超乎預期的簡單。一點多餘的廢話都沒。

直到我要田女士具體說說,她面部表情才有了變化。是暴怒,那種恨不得殺人的暴怒。她瞪了我一眼,猛地拍了下桌子,我下了一大跳,不知她為何要這樣。

「我先生死了,還沒辦葬禮!」田女士深呼吸,再深呼吸,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到現在他的追悼會還沒辦,我不想給他辦,或者給他辦了,我要大鬧追悼會。我要將他那點事兒都抖摟出來,當著全市領導,還有他父母,親戚朋友,所有的人……」

我有點疑惑,聽上去田女士的丈夫還是個很有身份的人。那點事兒,會是什麼事兒,聯繫她說要打遺產官司,應該是他老公在外面有人了,很可能還有了孩子。

按規定,這孩子是可以繼承遺產的。莫非田女士不想給這孩子遺產?又或者,她老公太偏心,將全部的遺產都給了他在外面的私生子?

我在腦海里猜測各種可能性。對面的田女士此時已經哭成淚人,我回過神,急忙抽出幾張面巾紙遞給她。

「可以更相信些嗎?」信息還不夠,我無從下手。

田女士並未立刻回答我,她需要平靜,我能理解。之前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壓抑很久了。我想了想,站起身將百葉窗放下,又放了比較輕鬆的音樂。

替田女士掉了杯水,放在桌上。並未在坐回到座位上,而是轉身出了房間。她太悲傷,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平復情緒。我在,她也許會覺得我是個偷窺她秘密的人。

我沒敢走遠,就站在門口。何佳見我出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兒,急忙跑過來問,「林律,沒出什麼事兒吧?」

說話間,何佳指了指辦公室門,我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怕田女士一時想不開,做傻事。

「沒事兒。」我搖搖頭,壓低聲音,「適當的情緒發泄是必要的。」

聽我這麼說,何佳長舒口氣,哦了一聲,「要是沒事兒,我先去整理資料了。」

我點點頭,何佳快步走回助理辦公室。我在走廊里徘徊著,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偷窺我。可回頭,又什麼都看不見。當我走到走廊裝消防設備前,終於發現背後的偷窺者是誰,竟然是老胡。

我當做沒發現,繼續在走廊里閑逛。看來他真的對我很不放心。或者,他對我已經有了很多很多別樣的想法。

我在走廊里大約徘徊了半個小時,田女士終於從辦公室走出來。我看著她,送上最標準的職業微笑,但沒說話。

「林律師,我們可以開始了!」我等田女士自己主動說。強迫下的敘述,和自己主動說出內心隱秘的想法,效果是完全不同。

當然,它們很可能產生同一結果,就是將陳述者塑造成最無辜最受傷害的那個人。

在唐敏的案子中,我吃過虧,因此現在面對田女士時,我更加小心。

「我老公是很重要的人,單位里。」到底,田女士還是不放心將自己老公身份說出來,「在大家眼中,他是最好的那種。工作能力強,生活作風好,是個孝順兒子,又是好老公。」

我點點頭。當然,我並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十全十美的人。人都是有慾望的,而且大多數人並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慾望,相反,他們倒是能很好的掩飾自己所犯錯誤。

「我也一直這樣認為。我認識他有快三十年了。我們是大學同學,他是農村考出來的,你知道在那個年代,想從農村考出來是多麼不容易。他是我們班學習最好的,老師都喜歡他,也有很多女孩子追求他,他能吸引全班人的焦點。當然,也吸引了我的目光。怎麼說呢,我家是城裡的,條件還不錯,我父母當時是小幹部,當時追求我的人很多,可我就喜歡他。」

每個女人在回憶美好過去時,都是一臉甜蜜。田女士也不例外。她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暴怒。

「其實跟你說這些真的沒意思,都是過去的事兒。現在我想想,當初他跟我結婚到底是什麼目的,都不一定了。也許是想利用我父母手上的那點權利。」

我的想法還沒結束,田女士這邊立刻變臉。

「雖然我現在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我也得承認我老公在工作上是很出色的,他憑著自己的本事做到二把手的位置,死之前還在競爭一把手的位置。他死,大家都以為是工傷,因公殉職,只有我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說著,田女士對我神秘一笑。

「你還記得前段時間,下大雨的日子嗎?」田女士似乎不想在隱藏秘密,還沒等我詢問,就自己開口,「咱們附近不是有個重點項目嗎?當時他被派去知道工作,領導么,關鍵時刻總要挺身而出。那天晚上他給我打電話,還問我家裡情況怎麼樣,讓我出門小心點。我也讓他小心,別太勞累。工作要緊,身子更要緊不是。當時他答應的好好的。」

說著,田女士臉色又變得不太好看。我心裡咯噔一下,大概接下來發生了讓她很氣憤的事兒,否則不會的一下子又變了臉。

我想問,卻不敢問。到最後,我連好奇都放棄了。不管我問不問,田女士都會說。

「那天晚上我睡到半夜,突然被電話鈴給吵醒了。」果然,沒一會兒田女士接著說,「我迷迷糊糊接了電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當時電話那邊的人就給我說,我老公出事了。我心裡咯噔一下,以為他在工地現場發生什麼事兒了。還沒等我問,電話那邊的人又說,我老公是出了車禍,這我一下就糊塗了,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

我也有點糊塗。就算田女士老公在外面有人,也不需要冒著大雨回去看吧?聽田女士話里話外的意思,她老公所去的地方,還不太好走,雨天走似乎是有危險的。

我抬頭看了下掛在牆壁上的表,差不多快十一點了。我的小動作沒逃過田女士的眼睛,她瞄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時間已經到了么?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專業能力怎麼樣,但我覺得你會是個好律師!」

田女士很識趣的站起身,往外走。

「我很期待和你下一次見面,說不定下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是名人了!」

田女士沖我神秘一笑,我大概能猜出她的意思。她老公是公眾人物,她要真大鬧靈堂,估計第二天地方報紙都會報道吧。

「我希望你暫時不要這麼做。冒昧的問下,你先生過世多久了?」這一點很重要,如果她老公過世時間太長,追悼會不能拖太久。

一定要快才行,可現在田女士的狀態,我真懷疑她說得出做得到。

「不到一周,他屍體我一直存放在殯儀館。」田女士很平靜的回答我,彷彿死掉的那個人跟她毫無關係。也許真的沒有關係吧,有一部分人會在對方背叛婚姻那一刻,將對方劃到自己的對立面。

「那就在放一周吧!」我很嚴肅的建議。這絕不是開玩笑,既然可以放一周,再多一周也沒什麼。這段時間可以讓田女士好好冷靜下,想一想到底哪一條路對她和她老公最好。

「好吧,你這個建議聽上去……」田女士一時沒找到形容詞,停頓了下,「很有趣!」最後她說。

我只是笑笑,沒在說話。將田女士送出去,已經到了午休時間,我走到周洋辦公室,卻發現老胡在。

見我,老胡很不自然的笑笑。我進來前他們好像在談論事情,突然我有一種強盜感覺。

「林律有事兒?」在老胡面前,周洋對我很客氣。

這種客氣讓老胡很滿意,他不易察覺的笑了笑。

「沒什麼事兒,就是想請教他些事情。」其實我是想請周洋一起吃午飯的。他昨天請我吃飯,又給我媽帶吃的,禮尚往來,我也該請他。

只是老胡在這裡,讓我不得不改編初衷。

「這樣呀,你著急嗎?不著急的話,等我和老大吃完飯回來可以嗎?」周洋看了我一眼,一臉抱歉。

我當然知道這也是他的說辭,自然同意。等我回辦公室,大多數人已經出去吃飯。叫外賣似乎也有點來不及,我跑到咖啡室去找杯麵。結果一個都沒了,我感嘆自己運氣太好,正準備出去吃飯,溫小娜提著一大堆東西進來。

「林律,吃飯了么?」她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整理台上,我搖搖頭,「你是找杯麵吃的吧?都沒了,我剛買回來,有你喜歡吃的海鮮面,不過你工作這麼忙,只吃一碗杯麵不夠的,我買了紫菜包飯,一起吃。」

我有點不好意思。一盒紫菜包飯一個人吃剛好,兩個人吃就顯得少了點。

見我有點猶豫,溫小娜也拿出一杯泡麵,「我也正好可以找機會吃盒泡麵。」

溫小娜是老胡的助理,但卻沒有其他老闆助理那種高冷感覺,聽平易近人的。我欣然接受她的提議,在我辦公室,一起跟她吃午餐。

這午餐吃的很有價值。我弄明白老胡為什麼對我有意見了。之前,孟德鑫找老胡不單單是要打離婚官司這麼簡單,他們公司正好缺個法律顧問。如果老胡能幫孟德鑫將這個離婚官司拿下來,多半這個法律顧問也跑不了。

老胡不差錢,但這年頭誰也不會覺得錢多。孟德鑫自從找我代理官司,老胡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威脅感。

儘管我認為這是完全多餘的威脅感,但還是很明白老胡的心思。這個結必須解開才行,否則早晚有一天我會在這上面吃虧。

想了想,我決定下午就找老胡說這事兒。沒等我找老胡,下午另一個關鍵人物孟德鑫就出現了。

說實話,我有點意外他還回來。上次我明裡暗裡讓他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對很要面子的他來說,可以說是一次不留情面的打擊。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這話,覺不是出自真心,我一分鐘都不想跟孟德鑫待在一起。可我不得不說違心話,有時候為了生存,人變得很無奈。

「關於你的提議,我思考了很久,覺得是個很有趣的提議。」孟德鑫坐定,開口說。

有趣的提議,這是我今天第二次聽到這個詞。只是我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它們有趣。

「最終你的決定是什麼呢?」

「我可以跟飛飛再做一次親子鑒定,但必須要你來陪著。」孟德鑫挑挑眉頭,「我知道你懷疑唐雪,那我就希望你親自見證她的清白。」

我心裡冷笑一下,孟德鑫也太相信自己的情人了,他就不怕我見證的是一個天使到魔鬼的過程?

「好吧!」我迅速點頭同意。我真的很想看看孟德鑫知道真相那一刻會是什麼反應。

大概是我爽快回答出乎孟德鑫意料,他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過神來,「好的,明天上午我來接你,我們一起去。」

「我想問下,這次親子鑒定,你有沒有告訴唐雪?」我忽然想到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如果唐雪知道,事情會很麻煩。

「她不知道。」

孟德鑫的回答讓我長長舒了口氣。此時,我心裡有了個大膽想法,當證明飛飛是孟德鑫孩子那一刻,就將飛飛打算謀殺唐雪的事兒告訴孟德鑫。

「林律師,如果這件事在你的幫助下辦妥,我會送你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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