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哪個女人沒傻過
萬玲坐在男友的身後,看著他的後腦勺,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
電影演完以後,萬玲默默地跟著男友走出來。在一個無人的地方,萬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停下腳步,抬起頭望著男友問:「我和你想象的一樣嗎?」
男友很奇怪的看著萬玲,很自然地說:「你應該是這個樣子。」
萬玲的淚水終於當著他的面流出來。她無法說出自己的委屈,他是她渴望接納的第一個男朋友。萬玲是那麼渴望他的愛撫,以前有人給萬玲介紹過男朋友,有的最長已經處了三個月,可萬玲從未有想要讓他握一下手的願望。
她相信,像她這樣純真的女孩子已經不多了,可她男友卻把她對他的一切依戀,都成應該是這個樣子。
萬玲開始懷疑,猶豫,徘徊不定。也許她男友將自己的對他所做的親昵當成了輕浮,萬玲很難過,可即便是到這個時候,她仍舊沒有想要離開他的念頭。
學校放假了,萬玲沒事兒呆在家裡,每天都盼著男友的電話。萬玲不敢給他打電話,因為他不讓萬玲在工作時間打電話,並對她的幾次電話表現出很不耐煩。
可萬玲有時候實在是忍不住,就想找一些借口,找他。開始,萬玲男友還會回電話,後來就不回了。有一天,萬玲終於以給他買了禮物,要送給他為由,請她男友出來。
但讓萬玲沒想到的是,她男友竟然發了脾氣。後來,大約是過了一兩天的樣子,萬玲男友給她打電話,跟她道歉,並表示願意接受她買的禮物。
禮物是很沒創意,卻很能顯示女人柔情一面的羊毛衫。萬玲聽她男朋友願意接受禮物,便高高興興去送禮物。
但當他從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再次出現了不耐煩。當時剛過了年不久,萬玲和她男朋友磕磕絆絆的交往著。
正月初三,是萬玲的生日。萬玲很自然的給男友打電話,希望他能跟她一起過個難忘的生日。但讓萬玲沒想到的是,她男友竟然以值班為由沒答應萬玲的邀請。
只在晚上給萬玲打了個祝福的電話。萬玲失望極了,她哭了一晚上,這是她三十二歲的生日,她的生日過的如此讓她迷茫。
整整一夜,萬玲都沒入睡。第二天早晨,萬玲終於想明白了,也許她男友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但他根本不適合。萬玲覺得自己要等的可能不是這個男人。
於是,萬玲想了許久,還是打電話給她男友,提出分手。萬玲以為她男友會難受,會不舍,或者至少會有一點點驚訝。那時候,萬玲心裡曾想,如果是這樣,那她這段時間的付出,也算值得。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她男友平靜的就好像是一灘死水,冷淡的說好的。
放下電話,萬玲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萬玲哭著跑到她一個女同學那裡。告訴她,自己是多麼喜歡男朋友,是多麼想再看看他,後悔不該跟他說分手。
萬玲的女同學給她出主意,說可以跟他要回禮物。這樣他在換禮物的時候,萬玲就能見到他。
萬玲說,自己當時昏了頭,覺得自己女同學說的很對。也許真的是太愛了,愛到什麼尊嚴都可以不顧,什麼都可以不在乎。愛到,乞求得到最後一點點的可憐。
萬玲當即打電話給她男友,跟他所要禮物。男人在電話那邊沉默半天,然後,他們定下在哪兒還禮物。在他們經常去的書店,萬玲傻裡傻氣地早早等在那裡,當他從車裡出來時,萬玲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贏了過去。
當她看見男人的眼睛時,萬玲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樣,很疼很疼。因為從男人的眼神中,萬玲看到的是不屑。
男人也許以為萬玲真的是為了一件羊毛衫才跑到這裡的。當男人把手裡的盒子遞給萬玲的水煎,萬玲怎麼也伸不出手去,萬玲覺得自己被自己羞辱了。
可就在當時那樣的狀況下,萬玲還是渴望男人對她說點什麼,可他什麼都沒說,轉身上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萬玲下意識地追出去兩步,還叫了一聲男人的名字,可他一點表示都沒有,開車,直接離開。
萬玲一氣之下,跑到他們第一次去的公園,走遍他們去過的地方,然後在一個角落,把羊毛衫用火點著了。萬玲像瘋子一樣淚流滿面地哭著,並跪在了地上,她什麼都不想,什麼也都想不起來。當時,她就想狠狠地哭一場。
當羊毛衫大部分變得黑乎乎殘缺不全的時候,一陣風刮過來,將灰燼一起掠走。這一刻,萬玲好像也一下子明白過來,感到自己很可悲,也很可笑。
萬玲慢慢的站起來,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亂世佳人》中的斯嘉麗。她可以因為一件事兒改變一生,自己為什麼不能呢?
在郵件的最後,萬玲寫了深情的一段話,「明天就是另外的一天。」她還告訴我,她今晚的飛機準備離開,還說會打電話跟我告別。
她離開,並不是因為想要逃避。而是想去另外的地方,體驗另外一種生活,自由自在的,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人,會在一個地方等你。不怕錯過一些人,只要最後遇到的那個是對的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將滑鼠挪到右上角小紅叉的位置,猶豫徘徊中,還是將郵件關閉。拿起手機,調出萬玲的手機號,想打過去給她祝福,可到最後,我還是放棄了。
也許,今天見面,她只是想跟一個人,說一段過去。說出來了,不再想了,就開始新的生活。
我站在窗邊,回想自己的生活。既然萬玲都有勇氣面對新生活,我還有什麼借口逃避呢?
我和徐傑的感情傷痕不會很快就褪去,可遲早是要褪去的,我要盡量不讓它留下疤痕,因為我還有新的生活要過。我的明天,也將是另外的一天。
我正在書房裡感慨,外面突然傳來爭吵聲。聽聲音是我弟和我侄女。侄女住校,只有周末才回來。平時回來,吃個飯就回房間,我媽偶爾會說說讓她出來跟大家說說話,她卻總是一副仇人的樣子。
後來被我媽說煩了,就直接來一句,「我跟仇人有什麼好說的,要我出來玩也行,你們把那個狠心腸女人弄走,我就出來。」
因此,我在侄女回來時,多半是帶在書房,不出去的。侄女和我弟關係還好,雖然平時話不多,但也很少會吵架。
今天吵得這麼厲害,到讓我有點始料未及。我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出門去看看。我剛打開書房門,侄女的房間門也跟著打開。
只見她背著手包,手裡還拉這個箱子,一副離家出走的架勢。
「滾,滾出去就再也別回來!」我弟衝到門口,怒吼著。他猛抬頭看見我,有點尷尬。
侄女也看見我,冷哼一聲,回敬我弟,「我當然要滾,你以為我願意跟你一樣,跟條狗一樣看人臉色過日子?下賤狗!」
我弟被氣懵了,衝上來想打侄女,手舉起來老高,但始終未能落下。
「你打呀!你打呀!你打死我得了,你們欺負我媽,讓我媽受委屈,現在輪到我了?」
我弟嘆了一聲,一跺腳,這巴掌到底沒打下去。我媽本來都要睡了,被爭吵聲驚動,披著衣服走出來。
「小妹,怎麼了?大晚上吵吵什麼呢?」自從弟妹進了監獄,我媽就更心疼我侄女,就怕受委屈。
「吵吵什麼,我就花點錢買了點化妝品,我爸就罵我!」見我媽出來,侄女一扔手上的東西,很委屈的跑到她身旁,「奶奶,我們學校好多女孩子都燙髮染髮,人家還化妝上學呢。就我跟個土老帽一樣,都被人歧視!」
「小妹,上學是好好學習去了,不能比美。你很漂亮的,不用那些化妝品也漂亮!」
我媽到底還是明事理,安慰我侄女。可我侄女不依不饒,弄的我媽最後沒辦法,就要給錢。
「這錢不能給!」我攔下我媽。反正侄女已經將我當壞人,我也不怕再做一次壞人。
「小妹,你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好大學,有……」我試圖跟侄女溝通,可她根本不聽。
「我求求你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了,可以么?考個好大學就能有好工作么?這是個拼爹看臉的時代!」
我侄女一臉不屑的看著我,「有錢什麼都有,沒錢,沒錢誰都瞧不起你。我可不像你那麼蠢!」
侄女說著,又去提行禮箱。我媽嚇壞了,我弟看她這麼不聽話,又不能揍她,氣得差點哭了。
「傻站在幹嘛呢?快點送我回學校!」侄女可不管那些,沖我弟一吼,就出了大門。
我弟聽著,就要跟著出去。我想將我弟攔下來,我媽卻將我拉住。我想想也是,她一個女孩子半夜出去,要真出點什麼事兒。到時候更麻煩。
「媽,你們不能這樣,慣著她,越慣越完蛋的!」我不滿我媽做法。
「那你說怎麼辦?徹底不管?讓她去鬧?到時候真出事兒,你後悔都來不及!」
我媽說著,長嘆一聲,轉身回屋,嘟囔著,造孽造孽。
一時,我覺得無比煩悶,回屋給周洋打了個電話。他似乎心情也不太好,我問他出了什麼事兒,他直說是工作上出了點事兒,讓我放心。
我當時真以為只是小事情,直到第二天被叫到律師事務所,才知道發生了大事情。
原來,周洋打輸了一場必須贏下來的官司。原本律師輸掉一場官司沒什麼,不礙事兒,但這個官司不一樣。
周洋是原告代理。原告之前做了很多工作,上下打點沒少心思。據說,原告還讓周洋去跟中院的人去打業務牌,當然,這錢不用周洋出。可是,周洋拒絕了。
那時候原告就挺不願意,想換代理律師。只是老胡跟被告一再保證,周洋一定能打下官司。周洋也跟原告說,如果他提交上的證據的都是真的,根本不用弄那些沒用的,也能將官司打贏。
原告不太相信,問周洋,要是打不贏怎麼辦?周洋一時衝動,居然說,打不贏他就不在老胡這裡做了。
現在,官司真打輸了。周洋是留是走,成了問題。老胡跟周洋私交甚好,當然不希望周洋就這麼離開。但周洋之前將話說出去,不走的話,也會被人看低。
我來的時候,周洋已經在默默收拾東西。很多人,包括老胡都勸他留下。其實,他也很想留下,只是那原告放了狠話,讓周洋以後都不要在律師圈子混。
周洋不想給老胡添麻煩,因此決定離開。我看著周洋離去的背影,有點迷茫,我是因為周洋才能來這裡工作的,如今他卻比我先走。
那一瞬,我有一絲衝動,想跟周洋一起離開。在我最難的時候,他曾幫過我。
很多人送周洋下樓,我直接將他送到車上。周洋真的很了解我,他拍拍我肩膀,讓我不要多想。
「三水,這只是我的事兒,跟你沒關係,你要好好的,知道么?」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周洋……」我不知那個原告有多大本事,是不是真的能讓周洋在這個圈子混不下去。
「我可以去別的地方呀,大的律師事務所去不了,可以去小的,小的如果也不要我,那我就自己單幹。所以你根本不必為我擔心。」
我一想,周洋說的也對,懸著的新稍微有些放下來。
「有什麼困難,記得給我打電話。你一直在幫我,這次也該輪到我幫你了!」
周洋點點頭,在我注視的目光下離開。周洋的離開,給這一天開了個很糟糕的頭。
我剛回辦公室,何佳就走進來,順道領進一個面容憔悴的女人。
「毛女士,這位就是林律師,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就跟她說!」何佳說完,沖我點點,然後關門出去。
「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你的?」職業性的開場白,我已習慣。
「如果……」毛女士看上去有點猶豫,糾結好久,才開口,「如果我未婚生子,然後孩子父親不要這孩子,我可以讓他撫養么?」
毛女士問題問出來后,我又打量了下她,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樣子,和我印象中,未婚先孕的女生相差太遠。
「你可以讓他給撫養費!這個是完全沒問題的,至於你說要讓孩子的父親帶回家撫養,估計有一定難度!」
我謹慎回答。可聽我這麼一說,毛女士哇一聲哭出來,「我該怎麼辦?孩子……我……」
我拿出面巾紙遞給毛女士,「請不要著急,慢慢說好么?」
毛女士抽泣著,點了點頭,「我快要死了,但我找不到孩子的父親,我想在我死之前,找到他。否則,孩子怎麼辦?」
「你介意說的更仔細些么?」我還是聽不太明白。
「那我從頭跟你講,但請你不要同情我好么?我……」毛女士有點猶豫。
我意識到,自己也許會聽到一個很悲傷的故事。心裡感嘆著,我面露笑容的看著毛女士,「你是個堅強的人,我想不需要我的同情。」
「是的!」毛女士點點頭,「從小到大,我一直是一個乖乖女,高考雖然落榜了,但我不甘心失敗,自費念了S市的一所大學。由於家庭比較困難,每到假期,我都會出去打工,儘管很苦,但我還是很快樂,直到零五年年末,我在一個偶然機會,認識了石頭。他姓石,我喜歡叫他石頭。」
毛女士臉色有點蒼白,可當她說到石頭時,臉上還是不由泛起一絲紅潤,她害羞了。我猜,石頭是她深愛過的男人。
「石頭年紀很大,七零年生的。當時已經離婚了,和另外一個姓劉的女人同居。按理說,他這樣的人,跟我根本不會有交集,我之前甚至認為,這種類型是我最討厭的男人。但奇怪的是,我們一接觸,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彼此都發現很多話不需要說太多,而是一點就透。甚至可以說心有靈犀。」
毛女士說到這裡,甜甜一笑。儘管她現在很瘦,但我仍舊能看出她昔日的美麗容顏。
按年級算,毛女士當時應該也不過二十歲左右,從農村出來,應該很單純。
「我們認識后,分不清誰對誰更主動一些,總之,我們經常收到對方的電話。他偶爾也會給我寫信,很浪漫。談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其實,現在想想,說的那些事兒不過是借口,我們想要的只是想聽聽對方的聲音。」
「毛女士,你當時沒考慮過,你們根本沒有可能,你這樣放任自己的感情,是不對的么?」
我有點著急,打斷毛女士的話。毛女士一下子低下頭,不言語了。興許,她覺得我是在指責她太隨意,生活太隨便。
「對不起,律師,我還是下次再來諮詢吧!」毛女士像是受傷的小鳥,大約半分鐘后,站起身,就要走。
「不好意思,是我太心急了。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我家裡也有個小姑娘,在青春期,也會做些讓我擔心的事情,你能明白吧?」
毛女士沖我投來個明白的目光,「那我繼續往下說了?」
「好的,我給你倒杯水!」我起身給毛女士倒水,她繼續往下說。
「除夕夜,我們通了很長時間的電話。結果,沒到正月十五,我便從老家回來S市。我在電話里告訴他,我乘坐的車次,沒想到一出站台,他就等在了那裡。那一刻,我感到自己特別的驕傲。因為,他是開著車來的,他把我接上車,我們坐在車裡,誰也沒說話。」
沉默,在我將水杯放在毛女士面前時,她又沉默了。我不知她想到了什麼,也不敢去打擾她,輕手輕腳坐回到位置,等待毛女士再一次開口。
好在等待的時間並不長,不多時,毛女士拿起水杯,緩緩喝了一口,隨後又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石頭一直開著車,一直向前走,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到哪裡去,我也不想去問。我當時太年輕,甚至想,如果他帶我浪跡天涯,也是不錯的。我不傻,我心裡,包括他心裡,其實都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我不想去解開。說心裡話,我感到很滿足,為一個男人如此為我費心而滿足。」
毛女士說到這裡,看了我一眼。以為我也眼眶濕潤,我快速抽出一張面巾紙,擦了擦眼角。
「對不起,我……」我太不職業了,居然在這個時候,想到我和徐傑以前的事情。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毛女士笑笑,完全不介意的樣子,「當我們來到賓館,並且住進房間時,我才真正地意識到,我可能就要由一個女孩變成女人了。但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我也沒有畏縮,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毛女士說到這裡,幽婉地嘆了口氣,用一種很無奈的語氣說,「其實女人總是這樣,不能光說男人欺騙自己,有時自己也欺騙自己。這一晚,我成了真正的女。而我也真正地明白,我面對的生活,絕不簡單的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生活。更不能是簡單的愛情。因為石頭不可能給我一份完整的愛,他有事業,父母,前妻,孩子,還有同居的劉某。」
毛女士忽然笑起來,撥弄了下頭髮,「我奇怪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他有那麼多的麻煩,自己不僅要付出,還以為著犧牲和委屈的同時,仍沒改對他的一臉。我們發生了關係后,他對我更是關心有加,我對他也更是情意綿綿。每次他做完生意從外面回來,總先到我們學校,把我解出來,我們一起去飯店或是酒吧……」
我很想繼續聽毛女士的故事,可手機卻很不適時的響了。我一看,是我媽打來的電話,心裡不由一緊。我媽平時很少在我工作時間給我打電話的。
「林律師,你先接電話吧!」毛女士到很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