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嘭！支離破碎

江靖瑤眼睜睜地看著尹牧的身影不見了，心裡頓時又回復先前那種惶惶不安，空蕩蕩的感覺。

看熱鬧的人很多，江靖瑤被他們圍著，指指點點的，而她卻已經自動屏蔽了。腦子只有一個念頭：英子，你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不一會，密集的人群，自動退開。

空氣的氣壓驟然降低，江靖瑤驚覺，一抬頭，看到宋昊祺站在她面前。

「你……」

宋昊祺身後跟兩個彪形大漢，他的身旁是兩個警察。

宋昊祺對兩警察說；「喏，就是這裡。做筆錄吧！」

他又對自己那兩保鏢使了眼色，那兩人就把看熱鬧的都趕走了。

兩警察皺著眉：「宋先生，我們的職責是保護你。做筆錄的同志他們正趕過來。」

宋昊祺坐在椅子上，翹著腿：「沒看到她嚇成這樣了嗎？趕緊做了筆錄，我好帶她走人。」

那兩警察也是火了：「宋先生，我們都要按照工作程序來做。宋先生，你就只有2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一到，我們就會帶你回去。」

江靖瑤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男人特意跑過來是看自己的嗎？

可是，他好像也不是自由身吧。這會不會影響到他？萬一……想到這裡，她對著宋昊祺道：「我沒事，你來做什麼，趕緊回去。」

「我跟尹牧說過，如果他不好好保護你，我就把你抓過去。」

江靖瑤疑惑地看著他。

他卻有些不自然地道：「你是我的免費保姆嘛。你不在，誰給我洗衣服，掃地，做家務。」

那兩警察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個人走到一邊打電話請示去了，而另外一個則很不爽地盯著宋昊祺。

宋昊祺跟沒看到似地，跟江靖瑤輕鬆地聊著，可是，江靖瑤可沒有他那份定力，三番四次地催他走。

眼見著宋昊祺就要發火了，110來了。

做筆錄的時間不長，江靖瑤把當時的場景都說了一個遍。在這個過程中，宋昊祺則坐到遠處等，倒是沒有說什麼。

警察來了幾個，而宋昊祺又在不遠處，江靖瑤心情平靜下來。

宋昊祺要走的時候，拉了江靖瑤一起走。

江靖瑤不肯走：「我要留在這裡等英子的消息。」

宋昊祺臉色又變得不好了：「你等那個醜八怪做什麼？不過是一個保姆。」

江靖瑤頭一次沒有反駁他，他倒是不習慣，手一伸，保鏢遞給他手機，他不知道撥了誰的號碼：「給我查查宋昊磊在幹什麼？」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饒是宋昊祺平日里鎮定自若的人，面色也是變了：「什麼？」

他說著話，下意識地就看江靖瑤。

江靖瑤直覺對方正在說跟英子有關的事，想也不想就撲過去，把手機搶在手裡，聽到對方正在說：「現在祥昆鬧成一團，那個女人在站在樓頂要跳樓，指明說要讓宋昊磊上去。談判專家已經到了，但是宋昊磊卻堅決不肯上去……大少，你看這……」

江靖瑤手一松，手機跌落在地。東丸在血。

幸好，宋昊祺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才沒有讓她倒在地上，他厲聲道：「江靖瑤，你站直了。」

江靖瑤一下子驚醒了，她抓住宋昊祺的衣領：「我要去詳昆！」

「宋先生，你還在……」身後的警察提醒他。

「去詳昆！」宋昊祺怒喊，「責任我來負！」

詳昆下面已經涌滿了人，江靖瑤從車上下來，被太陽光照得刺眼，她用手遮住太陽光，仰面看去。只有幾個黑色點點。

旁邊居然有個人拿著望遠鏡，她一把搶過。這才看清楚，樓頂上一身繃帶的英子正騎在樓頂天台的護欄上。英子的身後，儼然可以看到幾個男人，尹牧……陸凡，好像都在。而下面已經停了不少警車，還有消防隊員正在地上鋪起氣墊。

江靖瑤心口一緊，丟掉望遠鏡，直接就往裡沖。

已經有警察封鎖了大門：「小姐，警察辦案，你不能進去。」

「我是那女孩的嫂嫂，我想上去勸勸她。」江靖瑤哀求著，「你讓我上去吧，我去跟她說說，她跟我關係好，一定會聽我的。」

江靖瑤被放進去，宋昊祺在她身後喊：「江靖瑤，好好說！」

江靖瑤哪裡聽得到，早就爬進去沒影了。

她只嫌電梯慢，瘋狂地按著鍵，可是電梯上的數字一直停留在28層，沒有絲毫動靜。江靖瑤急了，腦子裡也來不及想，直接就走到樓梯，跑了上去。

一層，兩層，沒上一層，她都會跑去看看電梯有沒有下來。

然而，那個數字卻一直停到了28，顯然有人鎖住了電梯。

江靖瑤拚命地跑，到了大概9層的時候，她實在跑不動了，就扶著樓梯把手，喘著氣。她不敢打給尹牧，怕自己一個電話，反而刺激到了英子，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腿酸得不能動了，而喉嚨間湧起大股大股的血腥味，心臟跳得厲害。她一隻手用力捂著胸口，另外一隻手拉著扶手，拉直身子，跨步往上。

可是，她猛然間聽到一陣腳步聲，正從自己這上層的樓梯階梯上傳來。

有人在往下！

這個人，彷彿並不著急，慢慢地走著，皮鞋底摩擦著大理石地面，並不是很清脆，應該是個男人。

江靖瑤升起希望，可能是大樓的工作人員，修好了電梯呢。

驀然，她臉上剛剛現出的欣喜的笑容凝固了。

怎麼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宋昊磊也在上面站定了，看著江靖瑤。

他的眼神很冷，臉色蒼白，沒有血色。

江靖瑤剛要張口，他卻比她先一步，開口道：「你才來啊！」竟然是帶著無盡的諷刺。

「宋昊磊，你趕緊上去！」江靖瑤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三步並兩步，跑到他身邊，拉住他的手。

「走，跟我走。」

「我為什麼要上去？」宋昊磊冷眼看著她，「你們毀了我的一切，還要讓我去救她？」

他的臉色終於現出一種癲狂的神情：「她不是要死嗎？那就去死好了，醜人多作怪！」

江靖瑤看著他，他的樣子真的讓她難受。

宋昊磊也盯著她看：「怎麼？今天怎麼沒有打我呀？」

「宋昊磊，你真的畜生都不如。」

「你才知道？」宋昊磊無所謂地笑笑。

「跟我走。」江靖瑤再度拉起他的手，「你去救一下她，你做了這麼多的壞事，就不怕死後不得超生嗎？」

宋昊磊反手捏緊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高高舉起，扭曲的臉上一片猙獰之色：「我就後悔我不夠狠，沒有早早殺掉你。」

江靖瑤哀哀地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一再地提醒我，我有多蠢，也不用一再地提醒我，你對我，對我的家人，有多無情。」

「如果你還有良心，你就跟我上去。不要再害人了……」

「我不會去的。」宋昊磊放開她的手，雙手插在口袋裡，繼續慢悠悠地往下走。

「宋昊磊！」江靖瑤大喊，「你今天必須去，不然，我就跟你拚命。」

她說到做到，真的衝下來，拉住他的胳膊，直接就一口咬上去。宋昊磊冷眼看著，一動不動，彷彿她咬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江靖瑤用足了全身的力氣，宋昊磊的胳膊已經出血了。

江靖瑤咬完，這才感覺自己的牙齒都快要斷了。

宋昊磊麻木地說：「咬夠了沒？」

接著他忽然大吼一聲：「你他媽的咬夠了沒？」

江靖瑤不示弱，也沖著他大吼：「我他媽的恨不得殺了你！」

「呵呵……你想殺我？」宋昊磊忽然笑了，「你還不夠格。你知道嗎？我到現在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哪個女人是最愛我的。可是……可是，已經晚了。」

「愛你的女人，都被你弄死了，你不配被她們愛。」

「是嗎？」宋昊磊掀起眼皮子，「你以為江小萱是真的愛我？她不過是想借著我上位而已。江靖瑤，你以為你那個妹妹是什麼好東西？她想要金錢跟權力都已經瘋了。見我不能滿足她，她就後悔了……那種女人，我不殺了她，遲早會壞我大事。」

「你……」江靖瑤只覺得心口巨痛，「你瞎說，血口噴人。」

宋昊祺懶得理她：「你趕緊上去吧，要不，可能連最後一面也見不上了。」

「不行，你得跟我走。」江靖瑤再度拉住他的手。

這一次，宋昊磊已經徹底失去了耐性，手用力一揮，直接把她掀倒。江靖瑤的身子順著樓梯滾落下來，她吃痛，渾身彷彿在若干尖刀上滾動一般。

最後停了下來，頭重重地碰在石階上。

眼前暗了暗，漸漸地恢復了清明，宋昊磊放大的臉，蹲在她面前，聲音似鬼魅：「我不會殺你。因為，從現在開始，你會一輩子活在自責中，比以往更痛苦。江靖瑤，你把我害得那麼慘，而我卻這麼寬容大量地放過你，你又怎麼對得起，我這麼多年義無反顧對你的愛？」

他站起來，用手撣了撣衣服，冷漠地離開。

江靖瑤張了張口，卻發現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如宋昊磊所說，就在江靖瑤揪住宋昊磊要往上跑的時候，英子不聽任何人的勸告，按照她預想提出的條件。

如果宋昊磊在30分鐘內不出現，她就從樓頂上跳下去。

30分鐘過去了，宋昊磊影子都沒見。60分鐘后，英子終於失去了耐性，在一干人的目光里，絕然跳了下去。

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誰都沒有想過，一個人從28樓樓頂掉下來是什麼樣子的。可是，當這一幕發生的時候，所有都被駭住了。

巨大的氣墊沒有能為英子的生命挽回點什麼。

她像是一具石膏像，從天空墜下來，用常人無法想象的速度。

嘭！一聲巨響！

支離破碎！

現場一陣騷亂，在那一刻，恐懼攫住了他們的神經，他們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接著又迅速收縮，腦海中浮現的是驚駭，恐懼還有讓他們深深厭惡的後悔。

為什麼要來看這個熱鬧，太嚇人了。

這一輩子，也許就要在這樣的噩夢中糾結渡過了。

江靖瑤沒有昏迷，只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渾身散了架似的，等她緩緩走到下面的時候，現場已經完全被控制住。

而尹牧跟陸凡均不見蹤跡。

江靖瑤看到警戒線內血肉模糊的英子，當即一股泛腥的血味湧上心頭，她真的昏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在醫院裡。

宋昊祺坐在她身邊，她一下子坐起來，有些神經質地說：「英子還一個人在醫院裡，我得去看著她。」

「你躺下！」宋昊祺皺眉，按住她的肩膀，壓在床上。

「你放開我。」江靖瑤激烈掙扎。

宋昊祺不撒手，用力按著她。兩人此刻的姿勢，從外面看起來，也是著實曖昧。

「放開我，放開我。」江靖瑤聲嘶力竭，拚命地捶打宋昊祺，對方紋絲不動，雙臂像是鐵棍。

病房門被推開，尹牧面色陰冷，站在門外。

幾秒鐘后，他已經衝過來，一言不發，一拳頭將宋昊祺打倒在地。

江靖瑤呆住了。

宋昊祺是被尹牧偷襲，沒有防備，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尹牧已經跟豹子一樣衝上來，對著宋昊祺劈頭蓋臉一頓打。

江靖瑤看見尹牧眼裡露出的凶光，被驚到。她一邊大叫不要打了，一邊跳下床去拉尹牧。

然而，此刻的尹牧完全已經失控。

江靖瑤上前碰到他的手，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撞在床腳上。

巨大的疼痛，在後背蔓延開來，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被一劈為二了。她痛苦地呻吟一聲，依舊用力喊著：「尹牧，別打了！」

尹牧渾然不覺，把渾身的力氣都蓄在雙拳上，把宋昊祺當成沙發瘋狂地打出去。

人在喪失理智的時候，也許是最勇猛的，但是他們的打法中破綻是很多的。宋昊祺原本是沒防備，被尹牧撲倒在地，因為他的拳頭太兇猛，他出於本能只能防備。

然而當看到江靖瑤被揮出去的一霎那，他卻直直面對尹牧的侵襲，然後自己的一隻拳頭揮出去，擊中尹牧的前胸。

兩人均是力量型的人物。

尹牧吃痛，一隻手捂住了胸口，而另外一隻手則撐住了地面。

宋昊祺趁機用力一推，尹牧被他反撲在地。

狠狠地也揍上幾拳。

江靖瑤齜牙咧嘴地叫：「別打，別打了……」

宋昊祺翻身下來，一腳將尹牧踢到了門邊，這才把江靖瑤扶起來。

「別打了，別打了。」江靖瑤還在絮絮叨叨。

「好了，不打了。」宋昊祺說話的聲音很怪異，江靖瑤抬頭，看到他嘴角都被打出血了，眼角下兩片淤青，別的部位還掛了彩。

她想笑，卻根本笑不起來，渾身彷彿五臟六肺都移了位，疼得快要抽搐了。

尹牧被踢到門邊，只是在地上靜卧了幾秒鐘，然後就站起來。江靖瑤驚呼：「尹牧……別打了！」

宋昊祺跟尹牧對決，兩個男人同樣身形修長，俊美如斯，身上的氣質也是相當，一下子，病房裡的氣溫驟然降低了。

開始是拳頭，現在是眼神的對峙。

誰也不讓誰，尹牧更是懷著深仇大恨似的。

宋昊祺最後卻一下子憋不住，笑了起來：「你跟我拚命做什麼？我又沒有害人，殺人，你找人打架之前，是不是要弄清楚自己有沒有恨錯對象？」

「我想揍你已經很久了。」尹牧的聲音里再無一絲溫柔。

江靖瑤詫異地看著他，發現自己真的一點，一點也不了解他。原來，他也可以這麼冷酷，這麼邪魅，這麼陰冷的。

「那現在揍也揍了，你可以走了。我也不想追究了。」宋昊祺很大方地說。

尹牧一言不發，拉著站在一旁，呆若木雞的江靖瑤直接就往外走。

「尹牧……」

「你放開她！」宋昊祺抓住江靖瑤另外一隻手，「你不能帶走她。」

「他是我太太，為什麼要在這裡？」尹牧冷漠地說道，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特意去看一眼江靖瑤。

兩人一人拉著一隻胳膊，並且均用上了力，像是一個拉鋸戰，江靖瑤一會被拉到尹牧這麼邊，一邊又被拉到宋昊祺這邊。

她又大叫：「你們放開我！」

兩男人都不說話了，暗自卯足了力氣，想要把江靖瑤拉到自己的身邊來。

江靖瑤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剛才甩到床柱上，已經受了很大的傷，現在又被他們這麼用力拉，她面色蒼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順著額角流下來。

「哎呀……」猛然尹牧又用力一拉，江靖瑤疼得叫了出來，「痛。」

宋昊祺只好放開了她，不過他還是不甘心：「我們讓江靖瑤自己選擇，你我都沒有權力選擇她跟著誰走。」

尹牧居然也贊成，他也放開了她，那雙原先黑暗幽深的眼，此刻裡面含著血絲，閃著狂熱的光。

他不說話，只是用那種情緒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宋昊祺也在看著江靖瑤，他的眼裡充滿了希冀。

江靖瑤艱難地咽了一下口水，她說：「我……」

「你說，你到底跟誰走？你是待在這裡，繼續養傷，還是要這個沒用的男人去受苦？」

尹牧這時候才沉沉地開口：「原本我們計劃好的，一個星期後，就讓你帶著英子去美國的。英子很喜歡你，她現在還屍骨未寒……」

「我跟你去。」江靖瑤堵住了他的話，「我們走吧。」

像是解釋似的，她又說道：「我是因為在現場昏倒了，等我醒來就已經在這個病房裡了。」言下之意，尹牧跟宋昊祺都聽得清楚。

尹牧面無表情，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而宋昊祺的眼神卻一沉，放在身側的雙手暗自捏緊，用力，房間里只聽到他指節間發出清脆的響聲。

江靖瑤被拉到門邊，還回頭看了宋昊祺一眼，無聲的眼神彷彿說了什麼，而宋昊祺卻沒有看到。

門被關上，他一腳踢上那張床的床柱，疼！

他皺眉，卻是不發出一點聲音。

尹牧的臉色差得不能再差，而江靖瑤心裡也是心事重重，她還沒有從失去英子的悲痛中抽離出來，被尹牧拉著，也沒注意到他陰沉的臉色，他捏緊她手的手指是多麼用力。

「英子她……」一直到醫院大門口，江靖瑤這才鼓起勇氣，「她現在……怎麼樣了？」

「在殯儀館，簡單舉行一個悼念會。現在我們就去。」尹牧把她推進副駕駛室。江靖瑤心裡懷著愧疚，只覺得胸腔里的空氣都要被抽走了。

「剛才，我跟宋昊祺根本沒什麼。」車子開出了許久，她才諾諾地解釋，「你不要誤會。」

「現在，誰有空計較這些？」尹牧的聲音里暗含諷刺。

他太反常！

也對，誰的妹妹經歷這樣的事，不反常？

當初，小萱跟爸爸死的時候，她跟個行屍走肉似的，這樣過了好多天。當時，身邊有他在幫忙。

想到這裡，江靖瑤心裡又對尹牧湧起愧疚感。

她伸出小手，把他的右手輕輕握住。

尹牧避開，只是冷冷地道：「開車呢。」

江靖瑤碰了一個釘子。她訕訕收回手，靠在車窗上，不敢再說一句話。

兩人到的時候，告別廳里，陸凡一身孝衣，站在英子遺體旁。

兩人走到他身邊，他也沒有反應。

江靖瑤吃驚地看向他，竟然發現他滿臉淚水，他那副眼鏡鏡片上霧氣蒙蒙。

陸凡，竟然會這麼傷心？他還為英子戴這麼重的孝？

尹牧走到陸凡身邊，輕聲道：「她來了。」

陸凡頭也不回，鼻子里幾不可聞地回了一聲：「唔！」

江靖瑤不敢看躺在棺材里的英子。她從28樓摔下來，身體摔成若干碎片，現在拼成完整的「人」，也是頗費了一些功夫的。

而現在躺在裡面的拼湊成的屍體，慘不忍睹，看不不敢再看。

江靖瑤不是恐懼，她是愧疚，沒臉見她。

「英子跟我說，她要報仇，讓我幫他殺了宋昊磊。我只是一個勁地開導她，讓她想開點，想開點。」陸凡忽然開口，吶吶地，像是自言自語：「她就寄希望在尹牧身上，可是尹牧卻把她罵了一頓，說她不是小孩子了要自強。」

江靖瑤心往下沉，往下沉。

「她又求助於她的靖瑤姐，一次又一次地暗示她，宋昊磊那個畜生，人渣，該得到應有的懲罰。然而，依舊得不到相應的回應。」

江靖瑤驀地捂住了眼睛，淚水從他的手指縫裡流出來，她聲音軟軟地，帶著哀愁：「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