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美人(2)
洪玉成大驚失色,嚇得三魂不見了氣魄,唇齒相擊,顫聲道:「豈……豈……豈有此理,你……你……你們趁人之危,怎麼?你們趁著本大爺酒醉,便想倚多為勝,群起而攻,呃,痛下毒手嗎?」他邊說還邊打著酒嗝。
曾書秋、冷雲裳、韓惜落一愣,登時哄然大笑,笑得洪玉成滿面通紅。曾書秋笑道:「這樣如何?我們三個之中隨你挑選一個,咱們以一敵一,絕不耍賴。若是倚多為勝的,不是好漢。」
洪玉成一聽,心下慌了,忙不迭道:「不行,不行,我……我今日喝的醉了,如何比得了武,你們……你們可改日再來。到時我一定掃榻恭候。」
韓惜落、冷雲裳、曾書秋三人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韓惜落道:「我們又不是來尋你比武,而是要取你項上人頭,如何改日視作兒戲?」洪玉成見脫不得身,居然往地下一跤坐倒,撒潑打滾起來:「我不管,我不管。本大爺醉了,如何使得出我那絕世神功?」韓惜落奇道:「絕世神功?」那洪玉成在地上滾了幾個圈,坐起身子,嚷道:「我這神功使將出來,那可了不得!一揮手,日月無光;一頓足,山崩地裂。量你們這點微末功夫,怎是我的對手?那螢燭之火怎敢與日月爭輝?」眾人見他不顧身份在地上撒潑胡鬧,一副幾近無賴的模樣,哪有一星半點一教之主的樣子?現在又不知在胡說八道些什麼鬼話,心中很是瞧不起他。
韓惜落懶得再和他纏夾不清,直欲上前取他性命。他剛踏出一步,洪玉成身後那女子開口道:「公子且慢,能否給奴家一些時間,遲些再動手?」韓惜落愕然道:「怎麼?你要替他求情?」洪玉成聽到那女子開口為自己求情,實是喜從天降,連滾帶爬到那女子面前,道:「柔然,你果然對我情深意重,不枉我對你一片痴心。」
話說天下才氣全仰仗于山靈水秀之地育人,是故江南水鄉才子佳人遍地。只看這份山川秀氣鍾情於誰,倘若鍾情於女,那這等女子則天生冰雪聰明,過目成誦。
且如漢時有個卓文君當壚賣酒,又有個蔡文姬製成《胡笳十八拍》。唐時有個上官婉兒自幼才思敏捷,文不加點,引領一代文風。到了宋時,更有個「千古第一才女」之稱的李易安。為何要說這「四大才女」?
只因接下來要說的也是一位才華詩文不讓鬚眉的奇女子。此女姓葉,雙名柔然,原為洪仁坤所收養義女,不但生得貌若天仙,更兼天生心靈機巧,百伶百俐的。洪仁坤甚是寵愛,視若己出,便教其讀書認字。誰想葉柔然聰慧過人,一學即會,長大后,能吟詩著文,明達史事。被教中人稱為「詠絮之才」,而且通曉音律,撫琴奏樂,按孔吹簫,無有不會,無有不能。
那洪玉成自幼和她一起長大,垂涎她美色久矣。是以洪仁坤一死,他也不顧倫理綱常,將這個義妹佔為己有。葉柔然寧死不從,洪玉成只得將她鎖在自己身邊,日夜形影不離,只盼有朝一日能夠打動她的芳心。
葉柔然對韓惜落搖了搖頭,輕嘆道:「他將我強行留在他身邊,對我而言,此人是討厭之極。」洪玉成聽到這話,胸口酸楚,眼淚便奪眶而出,哽咽道:「柔然,我對你一片痴心,你怎麼反而討厭我呢?」葉柔然並不答話,又道:「他雖是討厭,但這些年來對我以禮相待,總算對我不薄。我只想三位寬限片刻再動手。」向洪玉成道:「你曾求我為你撫琴彈奏一曲,我沒有答應你。今日你命在頃刻,念在往日情分上,我便為你彈奏一曲,也算圓你一個心愿。」語氣中甚有哀憐惋惜之意。
此番言語在洪玉成耳中聽來,卻是覺得比之西方極樂世界的迦陵鳥一齊鳴叫更加悅耳動聽。他心中感激無已,居然垂下淚來,痛哭流涕,一疊連聲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果然對我不是無情無義的,我……我就算死……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說話時,掩不住的激動,話聲也止不住的打顫。
韓惜落一臉茫然之色,正不知所措。曾書秋卻是個生性風流的人,此刻見了如此國色天香的美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代韓惜落答道:「既是恁地,倒也不可辜負了姑娘情義,我們便在此聆聽姑娘雅奏一曲之後,再取他狗命。」
葉柔然頷首道:「多謝公子成全。」說著伸出春筍般的纖纖細指,在一具瑤琴上劃過,只聽一串金石之音猶如春雷過空。眾人心中一凜,暗道:「想不到此女身懷這般琴藝。」聽此曲初時平和悠揚,情致纏綿,猶如月照空山,風過花溪一般恬淡,到得後來卻有鏘鏘之音,隱隱有殺伐之意。少頃,更有如金戈鐵馬踏破山河之勢。驀地里琴音陡轉低沉,低到極處,幾不可聞之際,又復盤旋再上,似珠落玉盤之聲。奏了良久,琴韻漸緩,宛如一個人在輕輕哀嘆,又或在竊竊細語,時斷時續,若有若無。過不多時,終於萬籟俱寂。
音韻停頓良久,眾人方同大夢初醒一般。曾書秋、韓惜落、冷雲裳同聲贊道:「好曲,好曲!妙極,妙極!」韓惜落道:「佩服,佩服!姑娘這撫琴奏樂之能,當真神乎其技,令在下大開眼界。可否告知在下這跳珠撼玉般的曲子叫做什麼?」
冷雲裳精通音律,答道:「好一曲《廣陵散》。」葉柔然聽他知曉此曲來歷,甚是歡喜,點頭道:「正是。」冷雲裳哀嘆一聲,道:「這廣陵散乃是東漢時的民間樂曲……」他聽此一曲后,心中感觸良多,竟滔滔不絕的講起了廣陵散的來歷。
相傳戰國時期,韓國人聶政因除害殺人,偕母、姊避禍齊地。韓國大夫嚴仲子與韓相俠累廷爭結仇。嚴仲子潛逃外出,游求他人為己報仇,聞聶政俠名,來到齊國。獻金為其母慶壽,與政結交,不求其為己報仇。聶政待母亡故后,守孝三年,憶及嚴仲子知遇之恩,問其欲報仇者,嚴仲子具告知。聶政辭行,獨自一個仗劍入韓都陽翟,刺殺俠累於階上,左右大亂,繼而殺俠累侍衛數十人。因恐連累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姊姊聶荌,遂以劍割破麵皮,挖出眼珠,剖腹自殺。聶荌在韓市尋認聶政屍身,伏屍痛哭,呼天三聲。因悲傷過度,暴死於聶政屍旁。
冷雲裳最後說道:「後人便以此故事譜成《廣陵散》,曲段亦分為:井裡、取韓、亡身、含志、烈婦、沉名、投劍、峻跡、微行,正契合了聶政刺韓相的整個過程。聽來自然令人血脈賁張,豪情滿懷,到最後卻又余嘆無窮。」眾人嗟嘆一回。
韓惜落贊道:「好漢!」
曾書秋道:「果然士為知己者死。」
葉柔然聽他道出廣陵散的來源,似乎深諳樂理,是同道中人,又見他容顏俊美,心中油然而生幾分愛慕之情,頷首為禮道:「小女葉柔然,請問公子高姓大名。」冷雲裳答禮道:「在下姓冷,雙名雲裳。」葉柔然嫣然一笑,道:「公子似乎精通音律,還望指教。」冷雲裳道:「指教不敢當,只是聽姑娘琴音似乎悒怏不快,心緒鬱結,曲子中平添了幾分憂悶之情,不知所為何事?」
洪玉成費盡心思也未博得葉柔然對自己稍加顏色,卻見她對這個初識的冷雲裳報以一笑,心中醋意大發,喝道:「曲已盡,話已終,你們還多說什麼?那個姓冷的,本大爺就與你一決雌雄,還不快過來速速領死?」
韓惜落、曾書秋相顧愕然,心中暗暗好笑:「這人死到臨頭,還打翻了醋罈子。他雖說今日難逃一死,但去挑戰冷雲裳,未免太不理智,只怕要死得更快了些。」
冷雲裳踏上一步,一抱拳,淡淡的道:「好,洪教主請出招吧。」洪玉成自知不敵,但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怎麼也要逞下英雄。當即雙掌划圈,吐個門戶,還真有一副武學大宗師的架勢。口中喝道:「我這神功一使將出來,天下間無人能敵!你們來找我決鬥,當真是猶如蚍蜉撼樹,螳臂當車!自己尋死,休要怪我出手不留情面!」又向葉柔然道:「柔然,我這個喚做『蟒蛇吞象勢』。不是我瞎吹,我的功夫那是厲害的緊,上打雪花蓋頂,中打黑虎掏心,下打老樹盤根。你看我如何結果了這三個惡賊。」葉柔然臉現苦色,微微搖頭。韓惜落、曾書秋都是一陣好笑,心道:「這人真是不要臉之極,死到臨頭還在吹牛皮。什麼蟒蛇吞象……最後只怕是要被噎死了。」
冷雲裳淡淡一笑,掣出那管玉簫,口中輕輕吹動,竟有龍吟鳳噦之聲。初時音韻極輕極柔,飄飄渺渺,柔靡婉轉,盪人心魄,慢慢繁音漸增,夾雜著清脆短促之音。眾人聽了都是血脈賁張,面紅過耳,心旌動搖,邪念叢生。韓、曾二人曾見過他當日在「折梅大會」上催動深湛內力夾雜在笑聲之中,使群雄盡皆軟癱倒地,心中忌憚,忙用雙手捂耳,運功鎮攝心神。
洪玉成草包一個,無知無識,無才無德。他見冷雲裳和自己動手居然手也不舉,足也不抬,動也也不動一下,只是自顧自的吹起了簫,實乃大大的看不起自己。氣得暴跳如雷,直欲和身撲上,拚死相搏。尚未移動半步,猛可里只覺自己身體像是不受自己控制,手舞足蹈起來。不移時,簫聲又復纏綿,曲調變得更加古怪,比之前更加勾魂奪魄,似是一個女子一會兒**,一會兒嬌喘,到得後來竟猶如男女交歡之聲,放蕩不禁,喜悅無限。
那洪玉成本就生性好色,內功修為又遠不及韓、曾二人,如何抵禦得住此般誘惑?頃刻間,便開始寬衣解帶。大呼:「我……我要風流快活!哈哈,哈哈!」笑聲中充滿了淫猥之意。須臾,全身上下已脫剝得赤條條的,一絲不掛。眼前似幻出了成群美女,纖腰款擺,舞姿翩翩,他大叫:「來,來,我的美人。讓本大爺看看你無暇美玉般的身子。」你見他夢見自己怎般荒淫?有詩為證:
瓊玉寶釵如彩鳳,綾羅披肩似朝霞。
羅綃飄拂垂薄霧,佩環叮咚響輕風。
肌膚溫潤胸軟綿,體氣馥郁蕊噴香。
痴漢情動逞風流,美女心歡顯手段。
交頸鴛鴦同戲水,並頭鸞鳳共穿花。
噼噼啪啪弄聲響,咿咿呀呀成一片。
倚翠偎紅風月亂,竊玉偷香**迷。
還與佳人斗幾場?才過東來又向西。
葉柔然見到此番情景,羞赧無地,忙扭轉過頭,不敢多看。韓惜落、曾書秋見到他這般如瘋如狂的模樣,盡皆駭然。再奏片刻,突然簫聲中發出一個似要刺破人耳鼓的高音之後,音韻戛然而止。
過了良久,眾人才緩過神來,再看洪玉成時,只見他已口吐鮮血,趴在地下。眼望著葉柔然,氣若遊絲道:「柔然……柔然,我……我只想死前再看一次……一次你的笑容,一次就好。」話聲中儘是哀求之意。葉柔然見了他這副模樣,心生憐憫,忍不住泫然欲泣,哽咽道:「你這又是何苦?你對我一片赤誠,我怎會不知?只可惜你我性情不投,卻也是勉強不來的。」
冷雲裳聽到葉柔然心不跳,氣不喘,四平八穩地開口,暗自心驚:「想這葉柔然應該不會武功才對,不然也不會被洪玉成困住這麼久,但她卻怎麼毫髮無損?」轉念一想:「是了,我這曲子邪念越重的人聽了越是心神動蕩。想不到她當真是六根清凈,一塵不染,心中沒有一絲一忽的雜念,所以渾沒被我這曲子所迷。」
洪玉成道:「你貌若天仙,又怎教那世間男子不心動,不貪戀呢?」葉柔然幽幽嘆了口氣,輕聲道:「美若天仙,丑似嫫母,終是皮下血肉,表象聲色,佛經有云:『當思美女,身藏膿血,百年之後,化為白骨。』人生不過彈指一瞬,百年光景匆匆而過,一切又有何分別?你又何必執著……」
說言未畢,洪玉成忽悲聲道:「我為你做了那麼多,臨死前這麼一個小小要求,你也不答應我?」葉柔然輕嘆道:「你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你只道和我一起日久生情,便強行將我鎖在你身邊,我如何能笑得出來?正因如此才心中憂悶,時常仰望星空,不過是稍作遣懷而已。你卻只道我喜愛觀星賞月,為了博我一笑,建這摘星樓,其間不知侵擾了多少百姓,我豈能歡喜?」洪玉成這才似夢方醒,明白葉柔然難展笑顏的原因。他越想越是悲苦,突然放聲大哭,叫道:「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啊?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啊……」又凄然道:「原來我做了那麼多,那麼多……卻終究難以博得佳人一笑。我得到你的人,卻得不到你的心,那我做人還有什麼意思?我做人還有什麼意思……」言猶未絕,洪玉成跳起身來,拚死力往平台邊緣涌身一躍。
眾人陡然見此變故,吃驚不小,隔了良久,只聽一聲悶響,心知洪玉成已是摔得粉身碎骨了。正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
韓惜落和曾書秋都是嗟嘆不已,心道:「此人看來好色,對葉柔然卻是一往情深,也算是個情種,真是可憐,可悲,可嘆!」曾書秋悄立於他躍下之處,向下一望,只見雲生腳底,一片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心中頗為他用情之深有些動容,嘆了一聲,道:「自古道:『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洪玉成是稱不上英雄了,看來狗熊也過不了美人關啊!」冷雲裳哼了一聲,冷冷的道:「伍相曾言:夏亡以妺喜,殷亡以妲己,周亡以褒姒。夫美女者,亡國之物也。」曾書秋點了點頭。
背後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千百年來,人們都說『紅顏禍水』。哼,為何說是美人誤國,而不說是君王誤了美人的一生。」這說話之人,正是葉柔然。
冷雲裳道:「吳王夫差死於西施之手,漢成帝死在趙合德懷中,北齊後主高緯因寵幸馮小憐以致亡國。凡此種種皆證實了,美女乃是亡國之物。」曾書秋介面道:「不錯,昔年唐玄宗溺愛太真妃招致安史之亂,陳叔寶嬖倖張麗華荒廢政務。正是:昨日流鶯今日蟬。他們不是第一個因為美女而招禍的,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葉柔然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凜然道:「可笑!貴為帝王富有四海,何令不從,何求不遂?他們自己荒淫無道,貪戀女色,荒怠朝政。天下人卻將這禍國殃民的罪名安在一個女子頭上,這是何道理?哼,可見天下男子盡皆是些推卸責任的小人,不是敢作敢為的大丈夫。」
她這番話說的句句鏗鏘有力,字字擲地有聲。冷雲裳和曾書秋竟然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韓惜落卻稱讚道:「葉姑娘說的極是,歷代君王自己沉湎酒色,卻找一個女子來當替罪羊,忒也無賴。世上男子若能都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閉門不納的魯男子,何至於亡國也!」葉柔然對韓惜落欣然一笑,道:「公子言之極當。」
冷雲裳心下不以為然,只說道:「大事已了,我們這便回去吧!」曾書秋卻移步到葉柔然面前一揖,葉柔然還禮,他向葉柔然報上自己等人姓甚名誰,說道:「葉姑娘,洪玉成已死,這逐鹿教遲早土崩瓦解,你便隨我們走吧。」他這話來的突兀,葉柔然微微一怔,道:「你要我……我和你們去?」曾書秋道:「不錯,不瞞姑娘說,在下有事相求。況且以姑娘美貌,對你未必是福。天下男子好色者何其多也。到時姑娘又被他們一番爭奪,強佔了去,豈不糟糕?不是在下誇口,姑娘若隨我們去,我擔保你絕不會再被洪玉成之輩欺負。」韓惜落和冷雲裳對望了一眼,暗笑:「曾書秋莫不是看上她了?」
葉柔然覺得他此話,端的有理,但心下奇怪:「他們個個武藝高強,我一個弱女子,他們能有何事來求我?」無意間瞥了一眼冷雲裳,似是在等他開口。冷雲裳上前一步,道:「葉姑娘,你這便和我們一起去吧。當今天下紛亂,你如此美貌,留在這裡,他日必有惡徒再來欺負你。」
葉柔然聽他誇自己美貌,心頭一喜,轉念想起自己昔日被洪玉成強行困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情景,不禁背上一陣冷汗。再者聽他二人語意誠懇,心中頗動,思想一回:「他們說的極是,想我一個弱女子在這茫茫亂世,如何能夠安身立命?到頭來,免不得被那些姦邪之徒所害。看他們樣子也不像壞人,不如今日就投托於他們蔭蔽之下,也好周全自身。」當下坐起身,向三人各施一禮,道:「承公子美意,妾身今後便留於公子身邊。不知曾先生何事相求?妾身若能做到,定當盡心竭力。」曾書秋卻道:「時機未到,日後再說不遲。」葉柔然一臉惘然,道:「那好,往後便相煩公子照料了。」冷雲裳笑道:「姑娘不必客氣,我們這便回麒麟宗吧。」
偶得佳人同行,三人盡皆歡喜,走下樓來。一行人回到店肆,各自安歇。
次日眾人平明起身,吃過早飯,雇了輛騾車,迤邐向西進發,回麒麟宗去了。行不過二百餘里,只見一名門下弟子飛馬來報。慌慌忙忙向眾人述說:「眾弟子奉令攻打星宿門。誰想他們得知強敵來犯,竟然摒棄前嫌,一致對外,結成了那二十八宿天象陣,端的厲害無比。因此上連番失利,被殺得眾弟子死傷過半。」
冷雲裳聽罷,大驚道:「我們且不回去,上幽州走一遭。」一行人折而向北,往幽州而來。不則一日,到達幽州境界,早有人接著,將眾人引入分部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