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謊言

我把手機拿回來后，偷偷看暗馨發給我的簡訊，暗馨讓我吃東西，一分鐘以內嘴裡不許吐出一個字，一分鐘以後，她打電話來，到時候讓我去餐廳洗手間接電話。

句號結尾。

特別的正式，我一看就知道這是出大事了，指不定這餐廳埋伏著什麼特工之類的玩意，我乾的工作，好歹也是有機會接觸FBI的，想想就慫。

關上手機，我趕緊吃飯。

王語欣坐在對面，臉白一陣，然後急著說：「你怎麼弄到照片的？」

我不答。

「你講話啊，到底想要做什麼？杜羽，我告訴你，趕緊把照片刪除了。要不然我…我……」

王語欣還凶我，十秒過去后，她一下子崩潰了般，快哭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子跟你說話，但是，你還是把照片刪了吧，你想要我做什麼都行。」

我看在眼裡，沒想到，這妖精委屈起來更加楚楚動人，我想，她這樣，我沒辦法下手。

正在擔心，她又更近一步說：「杜羽，求你了，把照片刪了吧。我們可以做朋友。」

一分鐘過去了，暗馨準時打電話來。

我起身說我要去躺衛生間。

臨走看見她淚光盈盈的樣子，我又不忍心，說：「放心吧，我不會害你的。等會兒再跟你說。」

……

「杜羽，你想幹嘛？」

我第一次聽到暗馨的聲音，是個女人。沒想到她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聽語氣就知道她是為我找王語欣的事情。

她肯定監聽了我的電話內容。

失敗。

雖然早就知道我加入自由聯盟以後，自己的手機和電腦肯定也被他們控制著，但直到現在我才確定這一點。

「怎麼了啊？」我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她說你這是違反組織規定的，你手機上那張照片是你用入侵別人系統盜取過來的吧？

做黑客為了盜艷照這種事情，說出來挺丟人的，我打死不承認。

暗馨說：「你要是敢在我面前撒謊，我保證你活不過半個小時。」

我知道這傢伙手眼通天，不只是黑客那麼簡單，說到做到，我只能承認了。

咬牙說，那是加入自由聯盟以前的事情。

暗馨說：「你搞清楚，現在是組織里的成員，你已經有的四百二十六天的無違規記錄，已經快要接近聯盟排名前十的記錄，雖然你的技術在聯盟內前五十都排不到，但這個無違規記錄也是很重要的，要不是看見你老實，我才不會親自打電話給你，等你違規了，讓你知道有什麼後果。」

用黑客技術盜取來的成果脅迫別人幫我做事在聯盟內是絕對禁止的。

我嚇得腿軟。

自由聯盟雖然不是啥牛逼的組織，但手腕強硬這一點絕對不用懷疑。

不過我不服氣，心想，我加入了這麼厲害一個組織，還他媽讓一個學生欺負了，而且現在弄得女朋友都知道這事兒，惹急了我，退出自由聯盟，也得好好報復。

我調整了下自己，陰沉著對暗馨說，不行，咽不下這口氣，這狀態沒辦法幫你們做事。

暗馨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蓄力準備罵我。

我趕緊把電話拿遠一點。

暗馨又嘆了一口氣，蓄力失敗，她語重心長地說：「你咋那麼小心眼啊，這樣子怎麼能成大事？不就是被人踹了一腳嗎？」

我知道那傢伙打的是國際長途的衛星電話，沒想到我丟人的事情已經傳到海外了，這下更不能忍了。

被踹一腳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太丟臉。

我不想出門，就是怕出門丟臉，好不容易出門，還真丟臉了，這口氣都咽下，我可以去死了。

暗馨見我半天沒說話，然後問我還想不想為她們做事了。

這問題正中下懷，我趕緊說：「不想幹了。」

她也沉默了一下，然後說：「不管你想不想干，現在讓陪你吃飯那女的離開。等會兒，我會找人過去見你。別找那女的麻煩。」

我只能撓頭，心想，難道王語欣權力已經大到能驚動暗馨的地步？

「好吧好吧。」

敷衍了兩句后，我回到餐廳。

王語欣一臉痴獃地坐在位置上。看見我回來，立刻迴光返照地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杜羽，你不會拿我的照片幹壞事吧。」

我說：「當然不會，讓你過來就是要當著你的面把這照片刪了。你看著。」

我知道我不刪，暗馨也有辦法幫她刪除的。

徹底清楚掉了手機上王語欣的照片，王語欣鬆了一口氣，不過很快她神經又緊繃起來，說我電腦上肯定有備份。

我心想，看樣子你還不笨，冷著一張臉。

王語欣估計覺得自己態度有問題，又低下頭說：「嗯，你自己看就算了，別傳出去，我和陳浩都分了。」

頭疼，沒想到兩個人分手了。

我只能重新規劃，於是，義正言辭地說：「你放心吧，今天把你約出來就是要當著你的面把照片刪除，你和陳浩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王語欣快被我感動到了，手顫巍巍地放在胸口。「真的嗎？杜羽，沒想到你這麼好。」

我心裡叫苦，因為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報復王彪了。

我也可以搞到王彪手機和電腦，直接對他下手，當然，那也是違反組織規定的。

頭又大了一圈。

回頭看看含羞帶怯的王語欣，這晚上本來想做個壞人，沒想到連壞人都做不了。

我暗地裡嘆氣，對人生感到前所未有地迷茫。

「你走吧。」

「走……」王語欣瞪大眼睛看著我。

我看看手錶說：「10點了，快點回家吧。」

王語欣難以置信，「你真的，讓我一個人回家？」

我一愣，猛然發覺，原來和她有戲，不過一想到剛才暗馨跟我說的話，又放棄了。

我說：「我有女朋友了，晚上送你回去不方便。」

王語欣呆了一秒說：「有女朋友你還約我來這種地方……」看她接下來的口型，肯定準備罵我，但她想到什麼又把罵我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她低下頭，軟軟地說：「你請我來這裡，還真是為了當著我的面把那些照片刪除嗎？」

我說：「還能有什麼？你快走吧，不送你了。」

她戀戀不捨地，終於站起來，轉身之前，又對我說：「那時候小，不懂事，要不然打死我也不會跟陳浩的。」

我心想，她這種妖精，高中三年如果不跟陳浩，指不定跟多少男生鬼混呢。

回頭看著夜上海，沒想到我思想已經齷蹉到這種地步了。

手機又響了。

林茜問：「你在哪兒？」

我手哆嗦，看著王語欣的背影，深怕我這個點和王語欣約會的事情被知道了，本來是綁架的，弄到如今這種地步，黑客的臉都丟光了，我深深為自己的處事能力感到自卑。

回林茜說：「我在卧室看書。」

臨平路的一座花園小區的三樓，夜空里繁星密布，像是宇宙監視著這個世界的眼睛，讓人無處藏身。

林茜拿著手機站在我卧室的門口，她默默地在手機上輸入「你在哪兒？」

幾十秒后，手機上傳回信息。

「我在卧室看書。」

她冷冷地盯著我的卧室。

又輸入一句話。「你到底在哪兒？」

但她終於將這六個字保留在了草稿箱里。

只是擠出笑容，回頭跟夏微微說：「微微，我該回去了。」

「這麼晚還回去幹嘛？跟我一起睡啊？」夏微微拉著她往卧室跑。

林茜搖搖頭說：「我不習慣兩個人住。」

夏微微想了想說：「那個笨蛋現在還不在家，說不定不回來了。要不然你睡他的床？我打個電話問問。」

「別……」林茜緊張地阻止了夏微微。「我更加不習慣睡男人的床。」她隨後解釋。

不等夏微微再說別的話，她已經走到門口，迅速拉開門。

夏微微說：「我送你。」

「不用了。」

林茜關上房門，走廊里的聲控路燈還沒來得及發光，她的臉上的已經滿是陰雲。

謊言像是鋒利的手術刀一樣，劃開人的肌膚，直到生命垂危，都還不知道傷口在什麼地方。

林茜緊緊握著拳頭，眼裡閃爍著淚花，進電梯口的時候，她輕輕地告訴自己：「他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