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悲傷逆流

二月份了，馬上就要過年，夏微微和我通過幾次電話，我告訴她我過年也不想回去了。

暗馨說得跟真的似的，我最喜歡夏微微，然後是林茜，然後是王語欣，一點都不喜歡她。

但是我就是不想回去見夏微微。

我和暗馨都在一起了，不過她倒是常常會去上海，有時候會拍幾張金茂或者東方明珠的照片傳過來。

我也一個月沒有見過紫兒了。

因為只是輔導員，我不會去教室，知道我是林王以後，漢語班許多學生會整天來找我問問題，頭都大了。

紫兒沒有來找過我，所以我和她要很難碰見。

給她發簡訊以後，卻很快收到了她的回信。

「約會地點我來定！」

手機屏幕上的文字讓我徹底眩暈了片刻。

什麼約會啊，我只是想要找她聊聊學習的事情。

還沒回應，她就告訴我，她在教室後面的小樹林等我，不見不散。

然後我再發簡訊過去，手機就關機了。最後時刻顯示，她正在從宿捨去小樹林的路上。

顯然她並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去了小樹林。

如果開著手機，她的手機就相當於是監視器。

我只能快速馬不停蹄，就跑向那個小樹林。

樹林中間的長椅上，有男生抱著女生在親親我我。

不是什麼乾淨的地方。

我遠遠地看見紫兒穿著格子裙和拖鞋，筆直地站在樹林深處，長發飄飄，剛剛洗過的樣子，還能聞到洗髮水的味道。

我走近她，才發現她眼圈紅紅的。

四周沒人了。

她兩隻手突然抓住我肩膀，然後撲在我胸口哭起來。

身體輕輕地抽搐。

我趕緊得閃啊。

我雖然不是正人君子，但現在好歹是島上名人，這要是被看見了。

想了想，也就只是多一個不痛不癢的緋聞而已。

紫兒哭夠了，就離開了。

我說：「你怎麼了？」

她昂著頭說：「親我。」

我說：「這不行。」

她說：「快親我。」

我看看四周，沒啥人，盯著她紅唇看了兩眼，兩眼一閉，咬咬牙，嘴唇貼了上去。

紫兒就抱著我一陣狂啃。

就這麼又親了好幾分鐘，我才和她分開。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實在是不行了。

估計這就是偷情的滋味了，我心裡明白紫兒這是什麼意思，畢竟我現在開創了一代王朝了，面前擺著個皇帝，她非得讓我親她，我又不是君子，就只能親了。

親完了，我耍無賴道：「紫兒，我來其實……」

「我知道只是為了學習上的事，你只是想幫我輔導對吧？」

我心下鬆了一口氣，深怕她誤會我約她出來，是要來那啥的。

但我這口氣松得太衝動，所以又重新吸了一口涼氣。

紫兒說：「不過我來，可不是想讓你輔導的。」

我說：「那你是想幹嘛？」

紫兒抓著我手說：「我要和你睡覺，然後你親自幫我寫程序。」

我特么噴出一口老血。

轉身就要走。

「你知不知道……」

我停下腳步。

紫兒略帶哭腔說：「就算我們不上床，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上床了。」

她說得特別大聲。

我有點生氣了。說：「那又怎麼樣？」陣狂役才。

「我…我不想擔一個虛名，我要和你做。」

……

砰…

大半夜我聽到一聲巨響，就在我家窗外。

期末考試結束兩天後。

期末的成績，紫兒擠進了一年級前十，從最後一名突然衝到前十，和她病毒程序風之刃突然變得犀利有很大關係。

於是就像掛在後腦勺的生物炸彈一樣。砰……

我一直感覺到那個炸彈的存在，可從來沒有想到，它會爆炸得那麼徹底。

腦袋開花。

血流一地。

這是我第二次聽見類似的響動。

大半夜的我推開窗。

就在我窗外不過十米的地方，一個臃腫的身體讓我全身毛骨悚然。

很快那個身體周圍就聚集了一大堆人。

「漢語班一年級生，跳樓自殺！」

這樣的標題還不夠引人矚目。

「林王潛規則女大學生，女方男友被逼自殺。」

暗馨把自由島報紙的標題拿給我看。

然後扔我臉上。

她剛剛從上海回來。

我看見報紙上映的死人圖片。

「你覺得我是殺人兇手嗎？」我盯著暗馨，心裡是很奇怪的滋味，我自己覺得，我是一個殺人兇手。

暗馨溫柔地說：「和你沒關係。」

她說完躺在我懷裡，摟著我脖子親了我一口，「和你沒關係。」

報紙上說，過去十年，張小嚎一直在追求一年級的校花紫兒，甚至為紫兒花費巨資來到自由島大學上學，一個月前兩人才正式交往，局了解，張小嚎此次跳樓自殺，主要原因是紫兒背著他與林王約會。

報紙上還煞有其事地配上了一張紫兒和我親吻的照片。

紫兒當時把手機關機了，我更沒有帶手機去見她，我們都以為這樣就安全了，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偷拍我們親親的畫面，不需要我們的手機，任何攝像頭都可以拍攝。

我看見那張接吻照片的時候，一頭黑線。

「我親了她。」我跟暗馨說。

暗馨盯著我笑，她說：「你知道嗎？當你離開電腦的時候，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垃圾，可是…當你坐在電腦前的時候，你卻是皇帝。」

「謝謝誇獎。」

我拿著報紙衝進女生宿舍要找紫兒秋後算賬。

不過紫兒正縮在她的床上發抖，莉莉在旁邊安慰她。

看見我走進宿舍，莉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罵了一句垃圾以後離開了宿舍。

我把報紙扔到紫兒面前：「你滿意了？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紫兒拚命發抖，拚命搖頭。

我和紫兒什麼都沒有做，不過，她的成績還是突然就提高了，於是，所有人更加確信，我和她什麼都做了。

這就是她的小小心機。

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林王的女人。

可是她又是張小嚎的女人。

我也是快哭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我哪知道他會那麼傻啊？傻子。」她沖我吼。

她比我更加傷心，也許她發現她失去了生命之中最重要的東西。

她的樣子很可憐，我又不忍心責怪她了，我只是不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就是不告訴你。你去猜吧。」她咯咯咯地怪笑起來。

我猜毛啊。

島上出現了第一例自殺事件，這不是什麼好的開頭。

張小嚎死後的兩天時間內，林王結界遭受到了許多正義人士的攻擊，我這時候則加入了最後一批冬眠的大軍之中，準備等待明年開春。

我沒有報復正義人士的意思。

茜欣劍自從攻破夜寧宮以後就不再出手了。

因為茜欣劍已經成為自由攻略之中，雲蠍Ⅱ的武器，自由攻略里的攻擊程序，不能用於非正式戰鬥。

正式戰鬥指的是，和安全局的戰鬥。

某一天，我躺在被窩裡正看手機，外面突然又是轟地一聲，我震驚了一下，然後發現是放煙花。

那天就是過年。

自由島上並沒有特別熱鬧的氛圍，因為要過年的中國人都已經回去了，沒多久我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老婆。

也就是夏微微。

我猛然驚覺，在某個時刻我答應過夏微微這個點應該在她身邊陪著她。

然後我陷入深深的憂鬱之中不可自拔。

接通了電話。

夏微微的聲音像是哭過，她說：「喂，哥哥。」

「喂，妹妹。」

「過年了。」

「對不起，我過兩天就回去。」我從床上跳起來，然後才發現旁邊躺著一個刺身裸體。

暗馨睜著眼睛，正微笑著看著我。

我被暗馨嚇了一跳，一時想不起為什麼會和她睡在一起。

然後我一面跟夏微微聊天，一面想起紫兒，想起張小嚎的死，然後想起之前和韓振恩的戰鬥，戰鬥結束后，我就和暗馨睡過覺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記憶會突然走掉，但不用擔心，過一小會兒，就又回到腦子裡，變成一種讓人分裂的痛苦情緒。

「對不起，對不起……」夏微微在電話那頭哭得好傷心。

她真的哭過。

我說：「你怎麼啦，你別哭。」

她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為什麼走了。」

我說：「你別傻，我馬上會回來，現在就回來，你別哭。」

我坐在電腦前，迅速打開自由島船票的訂購頁面，這個小島沒有機場，要先坐船去墨爾本，然後就可以坐飛機回上海。

我越來越想夏微微了，情緒忽然濃烈起來，就好像一條小溪里，突然聚攏出現的一團墨色。

我知道過一會兒，可能那團墨又徹底消失在溪水裡面，不過就是那一瞬間，她們突然聚攏，像是堵在喉嚨讓人窒息的粘稠液體。

夏微微哭得更傷心了，她說：「我知道了，是因為她，因為她。」

「誰啊？」我說。

「程歡。」

我一愣，墨團迅速在溪水中沖淡，透明地一覽無遺。

我說：「哦。」

不太想回上海了。

一想到程歡就后怕。

「是因為…是因為顧臨那傢伙…那傢伙真的去幹了壞事。」

「你什麼意思？」

「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你早就知道是我讓他去強姦你朋友的？對不對？我只是開玩笑啊，我怎麼可能讓人去做那種事情？我那時候真的氣瘋了，我以為你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可是…可是……」

所以只是玩笑。

在夏微微眼裡，我和顧臨做的事情都毫無意義，掙再多錢都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可是…我在外面真的有別的女人了。

我回頭看著暗馨。

暗馨翻了個身。

我突然有種噁心的感覺，覺得自己很臟。

之所以敢背叛夏微微，是因為覺得夏微微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對不起，哥哥。都怪我，都怪我幼稚，怪我嫉妒心強，怪我不能看見你對別的女生好。我…是不是一個bitch？」

「我馬上回來，你等我。」

很快就購買好了船票和機票。

「要回去了？」床上，暗馨溫柔地問。

我沉默地收拾東西，當她看見我把最喜歡的那件白色的襯衣都收進包里的時候，她皺了皺眉頭。

「你看，我說過，你最喜歡的是妹妹吧？」

「都是我做錯了呃。」

「傻子，你沒錯，是我勾引你。」暗馨滿不在乎地說，翹翹嘴，神態倨傲。

我又放下了手上的東西，默默地將她抱在懷裡，越抱越緊，越抱越緊，最後真想讓自己分裂成兩個人。

她小小的身體在我懷裡，緩緩抽搐著。

像是受傷的動物。烏黑秀髮從臉龐滑落的時候，她的眼睛里有清晰透明的淚珠。

「你終究不是王。」

她哭了，然後讓我趕緊走，再也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