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死裡逃生

我渾身一震，掙紮起來環顧四周，眉頭緊皺，沉聲道：「小溪，她說的是真的么？」燕若溪止住了哭泣，看了看我，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我心頭一沉，金文新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張驍，你大可不必自責，嘿，這地方，可不是你生活的城市。」

小六眉頭一皺，說：「怎麼會呢，這裡我也來過無數次了，一磚一瓦熟悉得很，這裡就是啊。」金文新冷笑道：「如果真的是你們生活的城市的話，大半夜的這麼激烈的打鬥，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你們這裡的人，睡覺都這麼安穩么？」

小六一怔，轉頭看看，我也掙紮起來看去，果然，街道兩邊的房子里，全都烏漆墨黑的，連一盞燈都沒有亮，按理說這麼激烈的打鬥，怎麼說也該有人好奇，鑽出來看看才對。金文新笑道：「所以說，這裡根本不是你們熟悉的城市，我看啊，另有其地，只不過這些人到底是如何做到連我這個神師都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地步，我倒是很感興趣。奶奶，你能不能教教我？」

妖怪奶奶抬了抬眼皮，嬌笑道：「你這小子長得俊俏，嘴巴又甜，哎呀，不過，你是神師啊，這可是我們妖怪的天敵呢，你怎麼也叫我奶奶？」

金文新嘿嘿一笑，說：「怎麼不能叫了？你比我厲害，本事比我高，又知道我不知道的東西，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不管你是人是妖，只要有些能教我的，我都得叫一聲前輩不是？再說了，我從小家破人亡，自己奶奶長什麼樣子早就忘了，不過我奶奶要是能長成你這樣，這可算是我佔了大便宜了。」

妖怪奶奶咯咯發笑，說：「哎呀，你這小子倒是會說話，一張小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小姑娘？呵呵，好啊，你都這麼叫我了，我倒是可以跟你說說，只是，我是個妖怪呀，我說的，你們相信么？」

她說話的時候漫不經心，好像朋友見面聊天一樣，但四周壓力卻無處不在，好似大山在頭頂，猛虎卧於後，讓人輕易不敢動彈。我眉頭緊皺，緊緊盯著妖怪奶奶，金文新笑道：「怎麼會呢，從我們來了這裡就一直都是你在設計對付，我們處在迷霧裡不自知，你說的當然是對的，我正好聽一聽學習一下。」

「好呀，我也正好無聊呢，不過，可不是給你這個小傢伙說哦，我是給張家後人說的。」妖怪奶奶嘻嘻一笑，說：「畢竟我和張家有緣分，可不是跟你有緣分，對吧，張驍？」我劍眉一揚，怒道：「少說廢話，誰跟你有緣分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

站在旁邊的胡紫玉哼了一聲，說：「好你個張驍，我奶奶親自來這裡會會你，你竟然敢出言不遜，真是找死！奶奶，讓我來收拾他，就不用您動手了。」她說著走過來，那妖怪奶奶卻抬了下手，笑道：「不用不用，人類有句話叫不知者不罪，我與張家的緣分，說也說不清楚，張驍又沒聽到過，哪裡會知道？我肚量大得很呢。讓給我想想，從哪裡講起？哦，就從這個地方吧，對，神師小子說的不錯，這裡不是你們生活的那個城市，這裡是假的。神師的嗅覺，果然靈敏哦。」

我心裡鬆了口氣，卻聽那妖怪奶奶又說：「不過，雖然是假的，那些人卻是真的，這也是為什麼你看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妖怪的原因，因為，他們不是妖怪，他們就是我從你們的世界里抓進來的人，然後放在了這裡。這些人茫然不自知，還以為自己在自己的世界里活著呢，所以啊，這些人可是真的人哦。」

話音剛落，我雙眼陡然睜圓，脫口而出：「什麼？」緊接著一口血水再也止不住，直接噴了出來。燕若溪急忙撫摸我的後背，：「小心點，張驍，你別聽那妖怪亂說，不是真的，人不是你殺的。」

妖怪奶奶笑了笑，說：「你看吧，我說了還是有人不會信，我可不會再過多解釋了哦。這塊地方，是我的一個手下創造的，就是仿照你們家鄉的模樣造出來的，獨成一界，怎麼樣，栩栩如生吧？我覺得太冷清了，於是抓了些人放在這裡，也算是有了些生氣，但也不能抓得太多，只有那些警察，遊人罷了。哦，對了，張驍，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哦，你看，」她說著伸手一指，只見胡紫玉腳下躺著兩隻肥肥的白色兔子，毛髮清楚，動也不動，應該是死了。妖怪奶奶說：「那個就是我找來扮演你爸爸媽媽的，可惜已經死了。你的爸爸媽媽，還安安穩穩活在你家裡呢。」

我瑟瑟發抖，後悔迷茫和惱怒同時衝擊著我的心臟，讓我痛苦不已。我咬著牙，聲音沙啞：「這麼說來，我還該感謝你了？」

「這倒不用哦，」妖怪奶奶媚笑著說：「我與你張家三代兔血詛咒的恩怨，已經隨著你自己解除兔血精元而消失了，我說到做到，就再不會為難你張家三代。所以當初建造這裡的時候也沒抓你爸媽。不過現在，你一連殺了我幾個手下，是你先挑釁上來的，我可不能不管，所以，這算是一個好消息吧，你爸媽還活得好好的呢。不過，要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兒子成了一個殺人犯，會怎麼樣？」

我渾身發抖，怒火中燒，鬼力卻依舊緩緩轉動，根本無法催發使用。金文新眉頭一皺，說：「看來奶奶你手下高手不少啊，竟然還有造界的高手，這地方何止栩栩如生，簡直一模一樣，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世界，也真是讓人詫異。不過，我們是什麼時候進入這個世界的？」

妖怪奶奶笑了笑，忽的身子一轉，一雙玉蔥般的腿赤腳踩在地上，以她為中心，一股氣旋衝擊開來，血水自動後退，本來潮濕骯髒的地面，一瞬間變得無比乾淨整潔。她雙手交疊在胸口，白絲繞在身上幾圈，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隱若現，煞是撩人。她媚笑一下，說：「這也是我的手下做的，我手下有個妖怪，叫彌香妖，她會散發一種妖氣，香的很，會讓人不知不覺就昏睡過去，什麼都不知道。不論你功力多深厚，也不論你法術多強，都會被彌香妖迷暈。」

我心頭一震，脫口而出：「回來的路上？怪不得！」

妖怪奶奶笑著說：「怪不得你們開著車竟然也會昏昏睡著，沒有一個人是醒的么？對了，就是那一次，就是你們回來的時候，彌香妖就是在這個時候出手的，怎麼樣，我的手下都不簡單吧？」

我又氣又怒，忍不住渾身顫抖，哇的一聲，又是吐出一大口血來。燕若溪心疼得直落淚，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寬慰我，只能在一旁緊緊攙扶著我。金文新嘆了口氣，說：「厲害厲害，這一路上，我還自以為是，沒想到全被奶奶您算計在手裡。佩服佩服，可笑的是神師這些年來都隱世不出，以為天下太平，卻沒想到，妖怪都已經有這麼高智商了。」

胡紫玉冷笑一聲，說：「什麼隱世不出，說那麼好聽幹什麼？不就是害怕我們了么？過去一直都是我們被欺負，現在也該是我妖族振興的時候了。」

金文新嘿嘿一笑，也不說話。那妖怪奶奶招了招手，笑容溫柔：「來來來，小玉，你過來。」

胡紫玉渾身一震，嬌媚臉頰上露出驚恐表情，讓人看得奇怪。胡紫玉轉過身來，默默走到那大床前，輕聲道：「奶奶。」妖怪奶奶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邊，說：「來，好孩子，你坐這裡來。」

胡紫玉默然坐下，妖怪奶奶伸手摸過胡紫玉的臉頰脖頸，最後放在她肩膀上，柔聲說：「這一趟出來，多久了？」胡紫玉輕聲說：「半個多月了。」妖怪奶奶笑著說：「嗯，當初你剛出來的時候，跟我說過什麼呀？你還記得嗎？」

胡紫玉身子情不自禁又是一抖，低著頭說：「記得，我說過，會很快將張驍殺了，然後帶著他的心臟回去蒙山，給奶奶您看。」

我眉頭一皺，哼了一聲。原來如此，這些傢伙都是帶著任務從蒙山出來的，我無形之中竟然成了這群妖怪捕食的獵物。想想真是可氣，怎麼說我也是鬼師，竟然被一群妖怪視作掌上之物，簡直惱火。

我越想越覺得窩囊，偏又沒力氣發作，只能牙根緊咬。妖怪奶奶說：「對呀，你是答應我的，可你沒做到，你回到蒙山之後，又說張驍太厲害，這一次，我點齊了幾大高手跟你一起來，結果呢，現在除了你之外，其他幾個人全都死了。你讓奶奶多難過？你自己想過么？」

胡紫玉嬌軀一抖，正要開口，妖怪奶奶忽的抬手一個響亮巴掌，直接將胡紫玉扇倒在地。胡紫玉慘叫一聲，匍匐在地上，渾身顫抖不止，嘴角鮮血流溢，這一巴掌顯然帶了十足力氣。

「還不過來，等什麼呢？」妖怪奶奶閑閑開口，胡紫玉趕緊掙紮起來，怯生生走到床邊，那妖怪奶奶緩緩抬起手來，又是一巴掌，將胡紫玉扇倒在地。胡紫玉臉頰臃腫，血水吐了一地，但也不敢絲毫辯解或閃躲。

就這麼一下一下，那妖怪奶奶硬生生是打足了十個耳光，幾乎將胡紫玉一張嬌俏妖美的臉蛋打成了豬頭三，幾百年如此，胡紫玉卻一點怨言都沒有說過。再打兩下，妖怪奶奶招了招手，笑著說：「好孩子，來來來，坐在奶奶旁邊。」

胡紫玉走過去坐下，妖怪奶奶伸出手摸著她的臉頰，心疼地說：「好孩子，奶奶平時最疼你了，這一次打得這麼重，你是不是不開心呀？心裡會不會怨恨奶奶？」

胡紫玉抬起頭來，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不會，不會，奶奶，奶奶說笑了，本來就是小玉辦事不利，是，是小玉的錯，奶奶沒錯，都是小玉的錯！」

妖怪奶奶笑著說：「你知道就好，你們狐狸一族對我有恩，我對你也是很喜歡，你是我孫女，我當然希望你更好了，以後蒙山群妖，還要靠你統領呢。不過，這一次損兵折將，一個張驍都沒抓住，你確實該受罰，這樣吧，回去扯掉自己的一條尾巴。」

胡紫玉渾身顫抖，額冒冷汗，嘴皮子哆嗦著想要說話，但最後也沒說出來。這個傢伙反覆無常，性情多變，正所謂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吧？我恢復了一些力氣，哼道：「殺不了我是我的本事，你卻怪自己手下辦事不利，還要處罰，哼，你對我這麼熟悉，我幾斤幾兩你也該知道，想要殺我就該想好萬全之策，現在沒殺了我，你這個妖怪頭子我看也是責任大得很，是不是你也該扯掉一條尾巴？」

我話一出口，周圍眾人皆驚，燕若溪急道：「張驍，你，你別亂說話呀，我們，我們不是她對手！」胡紫玉也是扭回頭看著我，目露異樣神色。

妖怪奶奶看著我，忽的一笑：「哦？你是在給這個小狐狸求情么？呵呵，都是沒看出來，嗯，難道你喜歡她？」她說到這裡，連連點頭：「嗯，是了是了，你喜歡她，所以你殺了刑郎，乙神，朱老春，唯獨她出來到現在，還是好好活著，原來如此。」

燕若溪急道：「你胡說什麼？張驍怎麼會喜歡一個妖怪？你少，少胡說！」

「喲，還吃醋啦？」妖怪奶奶秀眉一挑，笑道：「是了是了，張驍，不如這樣，我將這小狐狸送給你做個小老婆，讓她好好服侍你，怎麼樣？」

燕若溪更加氣憤，臉色通紅。我哼道：「少廢話，我也不是求情，只不過看不慣你這陰陽反覆的做派，怎麼著？你也少在這裡裝腔作勢，我們也不是嚇唬大的，的確，我現在實力大退，這裡也沒一個人是你對手，想殺你就趕緊動手，裝什麼？」

四周靜悄悄的，偶爾傳來一陣清風，吹得人腦皮發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妖怪奶奶才緩緩開口：「張驍，你倒是很有膽識，我很欣賞啊。好，好，不過，你猜錯了，我今天來，不是來殺你們的，否則，我剛才早就動手了，別說你實力大退，就是你實力鼎盛，你們幾個也是死路一條。不過，」她說到這裡，伸手撩開額前秀髮，媚態露出，好似撥雲見月，讓人心頭一晃。她說：「就像我之前說的，我跟你張家，緣分不淺，所以，這一次饒你一命，你剛剛為小玉求情，好，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半月之後，就是我的壽誕，也是蒙山群妖聚會的大日子，就在蒙山裡，你要是真有膽，就來參加吧，我會饒了小玉。」

「你，你沒事吧你，我，我們可不會為了一個妖怪而答應參加什麼妖怪party，」小六咽了口唾沫，結巴道：「你，你就別想了，是吧，師父？」

我點點頭，說：「我徒弟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們會去的，新愁舊怨，正好一起算了。」

金文新嘿嘿一笑，也不說話，小六點點頭，忽又連連搖頭，急道：「啥？師父，你說錯話了吧，不是啊，我，我是說，不去的啊，你，你聽錯了吧？」

妖怪奶奶媚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會答應，不答應不是你張家的性格，好，那今天就到這裡了，我要回去了，對了，張驍，你看，其實我們是同類人啊，你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和我們這些妖怪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蒙山群妖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我渾身一震，卻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反駁。妖怪奶奶笑了笑，擺了擺手，說：「走吧，小玉。」胡紫玉應聲走到她身邊去，那大床緩緩飄起，眼看就要消失，妖怪奶奶忽的低頭看看，隨口道：「對了，我叫千樺，這是我的名字，張家後人，你可別忘了。」

說完這一句，整個大床直接消失不見。

我皺了皺眉頭，千樺？這個妖怪奶奶，為什麼專門跟我說一聲自己叫千樺？

我正疑惑呢，忽聽卡擦一聲，漆黑的夜空好像裂開了一樣，露出一些白光來，緊接著四周空氣中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痕，一道一道，如同玻璃碎片。緊接著轟然一聲大響，周圍景象全都消失不見，頭頂白光閃耀，照的人睜不開眼。我閉著眼睛一陣，再睜開眼去瞧，旁邊山峰依舊，前面大路暢通，我們竟然還在車子里坐著，車子停在高速路上，後面以後一輛大卡車正在按喇叭，司機露出頭來破口大罵：「你們他媽到底走不走，不走別擋道啊，老子可直接望過去碾了啊！」

小六坐在駕駛座上，好搬天才反應過來，趕緊踩油門繞到一邊去。

「好本事，張驍，我們之前明明已經到了你老家，都過了一兩天了，但其實根本沒經歷過，我們還在路上，沒到你老家。」金文新說：「那妖怪頭子，不簡單啊，這次真是死裡逃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