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第275章 酒窩 (謝騎牧術的南瓜馬車打賞)
我本來要邁步出去的腳步因為蘇墨的這句話停在了原地,把西裝搭在右邊的手臂上,很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問了句。「這好像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應該沒有太大的關係吧?」
聽到這話,蘇墨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了緊襯衫袖口,才聳著肩膀,微笑地說道,「的確,這是你的私事,我是站在一個姐夫的角度表示一下關心而已。你不用擺出那麼強烈的排斥感,說不說都是你自己的權利。不過,作為一個過來人,同時,也作為一個關心你的親人,我還是要勸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如果讓你姐知道……」
蘇墨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已經有些無禮地打斷了他要繼續說的話,「如果讓我姐知道又怎麼樣?因為對方是個有夫之婦,所以我就不能愛?那如果這樣說的話,你早就應該退出林依依的世界了。畢竟……當初我姐她也是個有夫之婦呢!」
我承認在那一刻我說話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本來被白瑩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法國丈夫攪的心緒不寧,而這種失落的表現又好巧不巧地被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人----蘇墨看見了,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蘇墨先是愣了一下,跟著就點了點頭。「嗯,你說的沒錯。不過,你大概忽略了一個關鍵性的因素。你姐姐那時候的丈夫,也就是凌煒浩,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當時和林依依之間又是什麼樣一種的關係處境。而你剛才面對的那位……跟她的先生顯然……感情很好!」
我聽到到蘇墨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其實還挺注意措辭的。但已經有些惱怒之意的我已經沒有辦法淡定地接受他的好意了,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蘇總監,多謝你的提醒。我想身為一個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另外,我個人的私事還是希望你不要事事都向我姐稟報。」
蘇墨勾了勾嘴角,左手插在褲兜了,右手隨意地搭在椅背上,用一種疑惑的口氣問道,「秦書沐,我其實一直都不太了解為什麼你對我總是報著這樣的敵意呢。鄭霖有句話說的還挺在理的,你的表現總會讓人誤以為我們是情敵關係,是不是有必要拿著你和林依依的DNA去做個鑒定?」
聽到蘇墨這麼說,我突然也就笑了起來,因為我還記得當初手指受傷在病房的時候,蘇墨曾為了緩和我和我姐之間的關係,說過她並沒有去驗DNA。但我當時就心知肚明,蘇墨這種疑心病、小心眼(其實也是做事穩妥)的人,是不可能在沒有確定我和林依依的關係的前提下,放任她和我那樣的親密接觸的。
所以,我知道不管是讓我姐知道也好,還是背著我姐也罷,蘇墨肯定已經做過DNA鑒定,以確認我和林依依之間的姐弟關係。雖然這事我們後來誰都沒有再提過,但是,蘇總監就是蘇總監,無論到了什麼時候,心思都還是縝密的。因為他剛才說的是「去做個鑒定」,而不是「再去做個鑒定」。我表面上雖不承認,但不得不說,鄭霖說的對,蘇墨這個人本身還是有很多東西值得別人學習的,不僅僅是他對於悶騷和明騷拿捏的尺度這一方面。
「可以啊,如果這事你能在林依依那裡獲得許可,而不是用騙的方式,我這邊肯定是樂於配合的。」說完這句話,我終於看到蘇墨的神色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自然了。畢竟,他對我姐的欺騙(不管是不是善意的)的這個事實,也一直是他不願意再被提及的話題。不過,此時此刻,我也沒有太多欣賞蘇墨臉色的心情,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透過玻璃門看到蘇墨在身後微笑著搖了搖頭的身影,我有些煩躁地把腳步邁的更快了。
來的時候,我是打車過來的,因為今天這一身正裝的打扮實在是不適宜騎我的山地車。現在這會兒我也沒有急著回住處的打算,就順著馬路一直往依塵那邊的方向走。在走的過程中,回憶起我和白瑩在學校里的那些往事。想起她寫毛筆字的時候,總是喜歡把頭微微向左邊傾斜著點,嘴角帶著點淺淺的笑意,像是在做一件很喜歡的事情。
有時候,她也會主動叫上我一起去外面寫生,她的性格中似乎有很不一樣的兩面性:靜的時候可以很安靜,動的時候也可以很活躍。所以,每次出去的時候,她都顯得很雀躍。仔細回憶起來,在學校那會兒白瑩似乎總是笑吟吟的。雖然不是那種開懷大笑,但總感覺她像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一樣。在她的世界里,似乎沒有什麼需要煩惱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白瑩跟現在的這種冷漠的Cho一對比,還真的是判若兩人。我不知道她當年和這些年都經歷過些什麼,但是,白瑩所努力呈現給我的生活,卻依舊是緩慢而愜意的節奏,沒有煩惱被愛包裹著的氛圍……
看起來依舊是幸福的,可我為什麼總覺得她的眉宇之間少了點什麼呢?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就掏出了手機,想要打電話給那個介紹自己為「Cho」的人,想要問問她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白瑩,還記不記得有個叫秦書沐的人曾被她罵為獃子……
可是,拿著手機,站在昏黃的路燈下,我才想起來彷彿這段時間以來我和白瑩之間的交流,都是在一個無聲的世界中進行的。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怎麼說過話,就更別提分別之後的聯繫了,甚至我連她的一個手機號碼都沒有。我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攔了計程車直接去了依塵。
那天晚上我沒有回宿舍,也沒睡覺,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是,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就做點別的感興趣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會整夜整夜地看書,把大腦調動到一種高度集中的狀態,不讓它有機會去想那些讓我神傷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就在辦公室里拚命地做市場分析報告,說起來還是因為那段時間,我有事沒事就去跟蹤白瑩而落下的工作。
雖然一夜沒睡,但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時候,倒是依舊沒有什麼睡意。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站在窗戶口,活動了一下酸脹的脖子,身後卻突然響起來一陣說話聲,「咦,秦書沐,你來的這麼早?」
我轉過頭一看,是李佳。她懷孕了之後,鄭霖來跟我姐商量過直接讓她休息。但李佳倒不是個嬌氣的女孩,在我姐還沒有回應之前,她自己倒是先開口了,「我才不要,頂個大肚子什麼都不能做,生活已經夠無聊的了。你還讓我在家歇著不動,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就陪著你媽看看電視聽聽戲曲。鄭警官,我是屬豬的沒錯,可我又不真是豬。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我這一次性孕育兩個,估計生完了之後我至少得傻六年了吧?拜託你,為了你媳婦的智商著想,還是讓我每天上幾個小時班,活動活動一下腦子吧!」
還記得當時李佳在說這段話的時候,我也在我姐的辦公室里,我們都被她那認真的表情給說笑了。後來,鄭霖就妥協了,但同時也擔負起車夫的重擔。我姐那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平時罵李佳罵的跟什麼似的。到了她懷孕的時候,自己都學會克制情緒了。遇到點累活還都會交給行政部的其他人去做,後來有一天,李佳突然抱著個文件夾哭喪著個臉對著我姐說道,「林總,那個……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還是抽空罵罵我吧!我這被你給罵了好幾年了,都成習慣了,你冷不丁的這樣,我還真有些受不了。」
我姐的表情當時就綠了,當著李佳的面就把電話打給了鄭霖,「鄭Sir,麻煩你來依塵一趟,把你們家這個吃飽了撐著沒事找事的大肚婆給我領回去好嗎?我實在是煩她,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以前還不怎麼相信。但是,現在聽我這個助理說話的賤樣,我是真相信了,兩個人在一起時間呆長了,真的是什麼都可以傳染的。」
掛了電話之後,我姐便把一疊文件直接甩了過去,毫不客氣地說了句,「嫌輕鬆是吧?好,今天晚上這些資料不整理好就別回家了,實在忙不過來,也可以叫上你們家那口子一起來幫忙。」
據說那天晚上鄭霖和李佳在公司里一直忙碌到八點多才回去,第二天早上來的時候,我姐的辦公室門板上被貼上了一個大字報:打倒資本主義列強!
想到這些事,我不禁朝著李佳笑了笑,「嗯,你也挺早的,估計我們鄭Sir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睡過懶覺了吧?」
李佳撇了撇嘴,「他啊,要不是我盯得緊的話,他開車的時候,也能睡得著呢,沒心沒肺的人都這樣。」
李佳說著話就注意到我放在旁邊的西裝、攤開來的文件和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一眼就看穿了我昨晚是在辦公室過的。再看看我那略顯正式的打扮,她立刻就眨了眨眼睛,湊到我跟前,一臉興奮的表情,「秦書沐,不對啊,你這明顯是有情況的表現啊!看你平時穿衣服都是休閑范兒的,今兒個怎麼突然這麼正式了?不對,應該是昨天晚上。別說你這襯衫穿起來,雖然還是頂著一張小白臉,但看起來的確還有點成功人士的風範啊!老實交代,是不是你跟那個……那個什麼冰櫃美女有進展了?」
本來運轉了一個晚上的大腦就是想要讓自己短時間內脫離這個話題的,卻沒想到大清早就被李佳給重新繞回去了。我沒有回應她這個問題,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想要用冷水洗洗臉。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鄭霖的八卦習慣也一併傳染給了李佳,她就那麼一路跟著我,直到到了男衛生間的門口,還像只麻雀一樣,在那裡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並且還充分發揮了她豐富的個人想象力。說實話,那時候,我是真的有點替以後鄭霖家的兩個小孩的教育環境表示擔心。
我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停下腳步,轉過頭問李佳,「這裡是男衛生間,你確定你還要跟著我進去嗎?」
李佳先是愣了一下,跟著就沖著我擺了擺手。我微皺著眉頭,正準備朝著裡面走去的時候,卻聽到李佳在後面喊了句,「秦書沐,我不進去,我就在外面等你啊!你記得快點出來,趁著林總沒來的時候,好好跟我嘮嘮關於你和那個冰櫃美女的故事,孕婦可站不了太久啊!」
在衛生間里聽到這話之後,我用冷水拍了拍額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等了一段時間才出去。不過,讓我驚訝的是,在外面等著我的已經不是李佳了,而是林依依。而且,看她那張陰沉的臉,我已經預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但表面上還是淡定地跟她打著招呼,「姐,今天來的這麼早?」
我姐眉毛一挑,雙手抱胸地看著我,說出來的話像是從鼻子里哼哼出來似的,「早啊,眼看著我這員工都要把依塵當家了,我這個當老闆的還不得早點出現嗎?不過,秦書沐,我倒是很疑惑,你這是太過熱愛工作了呢,還是你趕著時間趕緊把工作做完,再去忙著盯梢的事情呢?」
聽著我姐話語里的冷嘲熱諷,我知道她這會兒大概又是沖著我跟白瑩的事情來的了。依照我對蘇墨的了解,他應該不會是那種喜歡八卦的人,不知道我姐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我此刻的確不想討論這個話題,就把擦完了手的紙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林總,我去拿一下剛做好的市場分析報告,一會兒通知其他幾個部門主管一起開個會吧!」
說完,我就快步離開了,任由我姐在後面怎麼喊我,我都沒有回頭。回到辦公室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就穿上外套,整理好需要的文件。剛把所有的東西都有條不紊地放到一個文件夾里的時候,就感覺到眼前多了一片陰影。抬起頭一看,毫不意外地發現我姐已經站在那裡了。她掃視了一圈,便敲了敲桌子,「秦書沐,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帶上你的市場分析報告,我們好好談談公事!」
最後幾個字,我姐咬的特別清晰,雖然知道她不會只是單純地跟我談公事,但躲避也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還是跟在她身後去了。把門關上之後,我姐倒是真的擺出一副談公事的樣子,拿過我手中的分析報告,低頭看的時候,說了句,「坐啊,難不成還要我請你啊?」巨狂每扛。
我看著她臉色不善的樣子,露出了點無奈的笑意,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可是,不知道怎麼了,坐著坐著我竟然坐睡著了。等我驚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上蓋著我姐的風衣,辦公室里靜悄悄地一個人也沒有。走出去之後,聽到會議室那邊有說話聲,站定之後,聽到是我姐在表述我做的那個市場分析報告。本來都要敲門的手還是收了回來,我看了看時間,知道白瑩會今天會去畫廊,便朝著依塵外面走去。
不知道這天氣是不是為了映襯著人的心情,出依塵的大門的時候,還太陽晃晃的,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天空中已經飄起了小雨。我不由地搖下車窗,把手探了出去。我記得白瑩喜歡下雨、下雪的天氣,像是那種從小被約束太多,沒有機會去接觸大自然的那種好奇的小女孩一樣。她喜歡在下小雨和下雪的時候,收起傘,就那麼慢慢地走著,時不時地伸手去觸碰一下雨滴和雪花。
我還記得那時候我推著單車跟在她的身後,不經意地說了句,「有機會帶你去我的家鄉,那裡處處都是自然美景,比這裡美麗多了。」
聽到這話,白瑩便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的時候,露出一臉興奮又渴望的表情,「真的?在我的印象中,草原上的人都很容易滿足,生活也愜意輕鬆的很,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去束縛自己。秦書沐,說好了啊,以後邀請我去你的家鄉!」
在我的心裡,那其實就是一個約定,只是沒有到實踐的時候,和你約定的那個人就要遠走他鄉了。這麼胡思亂想著的時候,我已經到了那個可以等到白瑩的路口。但是,那天我在那裡等了很長時間都沒有等到她,雨漸漸地大了起來,我沒有帶傘,也沒想起來打傘。
看了看時間,我便順著那條路朝著畫廊裡面走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給客人解說一幅畫。一個轉頭的時候,我覺得白瑩看到了我,但她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見到一樣,繼續表述著什麼。那一刻,我突然壓制不住心裡的怒意,抬腳就準備朝著畫廊裡面走去。但是,卻被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給攔住了,她委婉地指了指我還在滴水的衣服和畫廊的地毯,「先生,抱歉……」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執意要走進去,只是說了句,「那麻煩你進去幫我叫一下白瑩,我有話問她!」
「嗯?」顯然對方好像沒有聽懂我口中的「白瑩」是指誰,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
我指著白瑩站立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說我要找她,麻煩你把她叫過來,我有話跟她說。」
工作人員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才露出一臉釋然的表情,「哦,你找Cho啊,那你恐怕要稍等一下了,她今天還有好幾位客人,她……」
沒等對方說完,我就直接走了進去,快步來到白瑩的面前,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動也不動。畫廊里本來就很安靜,因為我的突然闖入和那個工作人員在身後的喊聲,都紛紛轉過頭來看我。那裡的人基本都認識白瑩,加上我當時有些狼狽的模樣,所有人的視線就那樣聚焦在我們兩個人身上。
我本不是個喜歡被關注的人,但那一刻我卻絲毫沒有顧忌到別人的目光,只是喊了聲,「白瑩!」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白瑩的肩膀聳動了一下。但當她抬起頭來看向我的時候,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秦先生,認識這麼久,我想我應該自我介紹過,我叫Cho。另外,我現在還有客人在這裡,如果你沒有什麼急事的話,麻煩你去裡面等我一下,好嗎?小林,請帶這位先生去後面,順便……給他拿一條幹毛巾。」
那個被喚作小林的立刻走上前來,引領著我往後面走去。但是,我卻執拗地站在那裡,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又喊了聲,「白瑩!」
這時候,她已經有些惱怒了,冷漠的神色開始被不悅替代,「秦書沐,我拿你當朋友,那麼,也請你給我這個朋友應有的尊重。如果你本沒有什麼事情的話,那就請你轉身,立刻離開這裡,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忙,不送!」
白瑩說完,就直接把我當成了隱形人,繼續帶著淺淺的微笑跟旁邊的客人解說著一幅幅畫。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一種久違的挫敗感,最終還是在小林的引導下走向了後面。小林在把干毛巾遞給我的時候,還縮著頭嘀咕了一句,「還沒見過Cho變過臉,發這麼大的火呢!」
我擦拭著頭髮的動作停了下來,問了小林一句,「白瑩……哦,就是你說的Cho是這家畫廊的老闆?」
小林點點頭,「嗯,不過Cho沒有什麼老闆架子,也一直都讓我們直接叫她的名字。雖然她平時比較冷的感覺,但其實待人還算是溫和的,像今天這種說話的口氣,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小林跟我說話的時候,還不由地伸了伸舌頭。而我本來糟糕的心情卻因為她的這句話而稍稍地好了些,因為這至少說明我對白瑩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有時候動怒恰恰是一種在意的表現。把毛巾還給小林的之後,道了聲「謝謝」。這時候,卻突然發現了很多掛在牆上的素描,走近一看,發現是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人物素描,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每個人的臉龐上都有深深淺淺一個或者兩個酒窩!
正當我看的入神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不帶溫度的質問聲,「秦書沐,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