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第76章 迫不及待
聽到白瑩的說話聲，我便從那些素描中收回視線，轉過頭來說了句，「手法越來越純熟了。看起來你很喜歡有酒窩的人？」
白瑩直接忽略我的問題，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氣說道，「秦書沐，如果你只是來找我閑聊的話，抱歉，我今天有點忙，小林，送這位先生出去……」
白瑩直接就給我下起了逐客令了，但我站在原地沒有動彈。小林站在那裡，看著我和白瑩兩個人僵持的畫面，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Cho，還有那個……袁先生……」
「送客。」
「你去忙你的吧！」
我和白瑩同時出聲道，弄得小林的表情就更加的難堪了。不過。最終她還是決定聽從發她薪水的衣食父母的意見準備請我出去。
我淡笑著看了小林一眼，就順手把門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我和白瑩兩個人了。很安靜，我似乎能聽到她深深淺淺的呼吸聲。轉過頭來看著白瑩那綳的筆直的後背的時候，我輕聲嘆了口氣。拿了兩把椅子面對面地放著，看著白瑩說道。「我沒有什麼事情，也沒有特別地想要做什麼，只是想可以跟你坐下來，像兩個老朋友一樣好好地聊聊天。或者，你要是願意的話，再聽你說一句『你好，獃子，別來無恙！』。白瑩，如果你過的很幸福，我並沒有要打擾你的意思。」
我說完這段話之後，整個房間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半響，白瑩才抬起頭來看了看我和她眼前的椅子，帶著點嘲諷的笑意說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是我的畫廊吧？倒是麻煩秦先生反客為主地給我搬椅子了，不過。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秦先生是基於哪一點才認為你有打擾到我的幸福的資本的？我們……很熟嗎？」
雖然知道白瑩可能是故意這麼說的，可是，聽在耳朵里，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種澀澀的感覺。站在那裡，我仔細打量著白瑩的側臉，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一字領針織衫，下面是正紅色的法式長裙，頭髮隨意地被她用個畫筆繞在後面。
當時，我的腦海里不由地浮現出一個畫面：白瑩正坐在一副畫布前，陽光透過紗質的窗帘折射在她的身上。她那位法國先生走過來，很隨意地把手搭在白瑩的肩膀上。兩個人就像那次在餐桌上一樣，自然地親昵著……
那畫面構思起來的確很美，可是，我卻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內心裡的那種濃濃的嫉妒感。不想承認都不行。心中不停有個聲音在質問，「秦書沐，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選擇像當年那樣當別人已經放下手段。把選擇的權利交到你的手中的時候，你再去祝福白瑩學業有成嗎？你承不承認你後悔了，承不承認自知之明用錯了地方？」
雖然對於自尊心極強的我來說，要承認這些問題的答案總還是有些說不出口。但是，我自己心裡清楚，我的確是後悔了，大概早就後悔了。也許早到就在幾年前，那個林蔭道上，在白瑩轉身的那個瞬間。
「我想我們曾經很熟，白瑩！」今天當著她的面，我很執著地第三次叫了這個名字。
白瑩猛地抬起頭瞪視著我，正好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Cho，你的手機一直在響，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急事，那個……你要不要出來接一下？」
還沒有等白瑩出聲，我就先開口了，「你先去忙吧，還有一個小時下班，我在這裡等你。為了表示我把你地毯弄髒了的歉意，請你吃晚餐吧！如果……你先生有空的話，也可以叫上他一起來。」
「秦書沐！」白瑩突然咬著牙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我沖著她笑了笑，心裡期盼著我那幾個酒窩能幫我挽回點什麼，「嗯，我在這裡等你。」
說完，便不等白瑩的回應，直接在剛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白瑩在小林的催促下走了出去，我在她還沒有走遠的時候，打了個頗為隱忍的噴嚏，我注意到白瑩的腳步頓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了起來。本來想著可能過一會兒小林就會來敲門，送來一杯熱水，說是白瑩吩咐的。可是一直等到外面漸漸沒了聲音，也沒見有人過來打擾我。抬起手腕一看，離白瑩下班的時間就剩下兩分鐘了，我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可等我走到畫廊的前面的時候，已經找不到白瑩的身影了，問小林，她有些尷尬地說道，「嗯……Cho已經走了。」
聽到這句話，我內心有些懊惱，怎麼就沒有想到白瑩可以把我丟在後面，自己先行離開呢？問了小林她大概走了多久了，就趕緊追了出去。外面還有淅淅瀝瀝的小雨，我走了一段距離的路，就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撐著一把油畫圖案的傘。
快步跟上去之後，走到白瑩並排的位置，我有些打趣地說道，「你這种放人鴿子的行為可不太禮貌！」
白瑩沒有搭理我，同時想加快腳下的步伐，但是，下雨天路面很滑，她身體一側眼看著就要倒下去了。當時，我出於一種本能，直接伸出手扶住了白瑩的手臂，她卻反應過激地直接把我推開來，「別碰我！」
就在我推開我的一瞬間，左腳好巧不巧地踩到了長裙的裙擺，一下子沒有站穩，整個人就倒了下去。我聽到她痛苦叫了一聲，就趕緊上前查看，卻發現白瑩的臉色「刷」地一下就白了，額頭和鼻尖有細密的汗珠滲透出來。在戶外運動中有過受傷經驗的我知道這一摔肯定是摔到什麼地方了，不然的話，白瑩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反應的。
「是腳疼嗎？」問出這句話的同時，我便要去檢查白瑩的腳踝，她卻再一次反應頗大地把我推開了。但是，礙於她手上並沒有什麼力道，不過是虛推了一把。這時候，我想起了那場車禍，一定是讓白瑩留下什麼隱疾了，而她……不想讓我看到。
這種不想看到不知道是因為不想在一個過去未曾挽留過你的男人面前，試圖保持自己應有的自尊和高傲。還是因為在現在的白瑩的心裡，我不過是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人是沒有資格去探聽她如此隱秘的事情的。而不論是這兩種理由當中的哪一個，都讓我的心尖有種刺刺的感覺。便不顧白瑩的反對，堅持查看她右邊腳，但是，當我一撩開她的長裙的時候，就看到她白皙的肌膚上清晰地映射出一道長長的像蜈蚣一樣的疤痕。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不太順暢，伸出手輕輕地觸摸著那裡微微凸起的肌膚。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問了句，「是這裡疼嗎？」
問出去的話並沒有得到回應，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迎上的就是白瑩那冰冷的眼神，「看夠了嗎？如果覺得噁心的話，就麻煩你把我的裙擺放下來；如果還想樂於助人的話，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給我的先生。」
我看到白瑩在說話的時候，努力控制住話語里的顫音。但是，她放置在地面上的右手卻不由自主地扣著那水泥地，發出一種尖銳而刺耳的響聲。我知道她肯定很疼，只是在這一刻，在我的面前，她在努力隱忍著。白瑩現在這種表情我並不陌生，我看到我姐在面對凌煒浩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這除了說明這個女人自尊心很強，不允許她在「外人」的面前失了聲勢。同時，也說明此時此刻她所面對的人一定傷害過她，她害怕自己的示弱再次給他傷害的機會，她賭的也是一口氣！就像我姐在面對凌煒浩的時候，永遠是那個打不倒的女金剛。而她在蘇墨的面前，卻總是能不由自主地犯傻、鬧脾氣、耍無賴，這就是兩者之間的不同之處！
看了白瑩一眼之後，我沒再說話，也沒再聽她說什麼。而是直接打橫把她抱了起來，攔了輛車朝著醫院的方向開去。就在我把白瑩抱離地面的時候，她顯然被我這個有些親密的舉動給嚇到了。微微張著嘴，久久地凝視著我，在跟我的眼神對上之後，像是反應過來了，掙扎著要下來，「秦書沐，你放開我！」
「再動，你的腿會更疼的。」我眉頭微皺地對著白瑩說道，同時，還能感覺到她掐著我手臂的動作很用力，像是內心堆積著太多的情緒，沒有找到發泄的出口似的。
「我再說最後一遍，請你把我放下來！」白瑩再次出聲警告道。
我不再看她，只回應了一句，「到了醫院，我自然會放你下來的！」
上了車之後，白瑩一開始還掙扎了幾下，可是，沒過多長時間，她渾身就開始冒冷汗了，豆大汗珠順著她的額頭、臉頰一路滑落到我的手背上。但是，白瑩一聲都沒有吭，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裡。疼狠了的時候，就咬咬嘴唇，或者暗暗地做著深呼吸，很顯然應對眼前這種情況，比較有經驗。
剛才在掙扎的過程中，白瑩的頭髮已經蹭散了，那根畫筆就掉落在我的左手邊。我抬手拿了起來，在手裡比劃了半天，也沒有明白過來她是怎麼用它把頭髮給纏繞進去的。白瑩有些虛弱地看了我一眼，用手示意我把畫筆給她。接過去之後，她努力地抬了抬手，挽起自己的頭髮，一下下地纏繞著。到了最後要插進去的時候，她有些使不上力氣了。巨每歲扛。
我便抬手握著白瑩的手腕，把那根畫筆一點點地插了進去。做完這個動作之後，兩個人的手都在空中停留了一段時間，白瑩的眼神有些愣愣地看著自己的腳踝。我先把手拿了回來，正好看到她右邊臉頰處有汗水，就準備幫她擦拭。白瑩卻微微挪動里一下自己的身體，自然地躲避了我這個動作，我沒再強求。
等到了醫院之後，白瑩說她自己可以走，我卻不由分說地直接抱起她，朝著裡面走去。因為走的有些著急，沒有注意到前面有個台階，踩過去的時候，狠狠地踉蹌了一下，差點兩個人一起往地下摔去。在那一瞬間，白瑩本能地勾住了我的脖子，說了句，「小心！」
等我穩下來之後，她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但又不知道往哪裡放。那種有些局促，又有些羞澀的樣子，讓我覺得很好笑。清了清嗓子，說了句，「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白瑩沒再應我，到了病房門口之後，有一個頭髮都有些花白的醫生出來迎接她。看了我一眼之後，就對著白瑩呵斥道，「你這個丫頭就是倔的很，那天我怎麼跟你說的，這兩天最好是坐……」
「行了，穆叔叔，你就先別急著訓斥我了，我這疼的厲害呢！」面對這名醫生的數落，白瑩帶著點撒嬌的口吻說道。但是，我感覺她剛才的話更像是為了打斷那位醫生要說下去的話的。
「你呀，每次都是等疼了才知道來找我的。來來來，快點把人放到病床上去。」說著話，醫生就示意我把白瑩給抱進去，剛剛把她放到病床上，就聽到她說，「秦書沐，謝謝你，剩下的事情我先生會處理的，不好意思，今天耽誤你時間了。」
聽著白瑩這刻意疏離的語氣，我站在那裡並沒有動，只是轉過頭去看向那個醫生。他走過去，正準備撩白瑩的裙擺的時候，她卻阻止了一下，「麻煩你請這位先生出去。」
醫生的表情像是有些搞不明白我和白瑩之間的關係，但看著病人堅持的模樣，就手一劃，沖著我說道，「你出去等著吧！」
臨走前，我看了白瑩一眼，她已經閉上眼睛了。等把門關上之後，才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說話聲，接著便是白瑩很痛苦的叫喊聲。我突然快步跑到走廊盡頭的窗口，把頭探向外面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那一瞬間，我突然迫不及待地很想了解白瑩的所有事情：包括當年的那場車禍，這幾年以來她的生活，還有……她的那位法國先生！（新文已開，鏈接看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