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嫣霏拿過丈夫的杯子喝一小口，一小口粗茶在嘴裡潤了潤，「我看我們把家裡的粗茶也換成這一品種，這一品種好像比較香。」

「廚房裡還有兩包沒開過的粗茶，妳先拿一包回去。」蘇紫菱倒出兩杯蜂蜜花茶，「芯語要不要喝看看花茶？還是芯語想喝果汁？阿姨知道妳要來有準備妳喜歡喝的柳橙汁喔。」

「芯語，紫菱阿姨在問妳要喝什麼呢？」沈嫣霏拉了拉女兒的小手。

齊芯語抬起頭把搜來搜去的視線對上母親，「芯語要跟媽媽一樣。」童稚的聲音輕輕的、細細的。

突地，「鏗！」的一聲。

「鏘鏘！」大伙兒全把視線移到樓梯口，一個小屁股面對他們，齊芯語揪著母親衣服的兩隻小手用力。「鏗、鏗鏘、鏗鏗鏘！鏘、鏗鏘鏗鏘、鏘鏘！」

小個子一個的武致堯雙手好像拉著什麼東西一樣的倒退走下樓梯。「鏘！鏘鏘鏗、鏘！鏗鏗鏘、鏗鏘鏗鏘！」一個木板條釘箱從樓梯上被拖下來，滿滿一箱的玩具隨著箱子撞擊在階梯上的力道而彈跳，箱子的主人每每在玩具要跳出箱外之前用小手把玩具壓下去。「鏗鏘、鏘鏗鏗、鏗鏘鏗鏘、鏘、鏗鏘鏗！」

「武致堯，把箱子給我用抬的起來！」武霖開口。

「噫、噫！」武致堯吃力，沉重的木條箱子又在樓梯上發出幾聲巨響，「重重，抬、抬不起來。」

「那就給我擱在哪裡不準動。」

「呼！」武致堯坐在樓梯上休息一會兒，「拔拔，幫堯堯搬。」

武致堯坐在樓梯階上，身旁的木條箱子體積比他還要大，兩歲的武致堯還不大會說出一整句完整的句子，但是已經可以讓人懂得他的意思，他叫自己小堯，但是總說得有些含糊不清，讓人聽起來變成堯堯。武致堯雖然還不大會說話，但是他已經很懂得父母親跟他說的每一句話。

「你要拿到哪裡？」武霖兩三步來到兒子身邊。

武致堯的一根小手指頭往客廳里一指，「芯芯。」齊芯語馬上把頭窩進母親的懷裡。

沉重的玩具箱「碰！」的一聲落在母親的腳邊，齊芯語在母親的懷裡抖了一下，她果然馬上又聽見他叫她，「芯芯。」

齊芯語躲在母親的懷裡不肯出來，「芯芯。」武致堯拉了拉她的衣服，「芯芯。」齊芯語沒有反應，武致堯拉得更用力，「芯芯！」

「芯語，小堯在叫妳呢。」沈嫣霏想要稍微的拉開女兒，但是女兒卻把頭埋得更進去懷裡。

「芯芯！」武致堯有力的小手不死心的扯著她的衣服。「芯芯、芯芯。」

「嗚……」

「芯芯？」武致堯扯得更用力。

「討厭，走開啦，討厭嗚嗚……」齊芯語一股勁兒的把臉埋進母親的懷裡，一隻小手往後揮著他拉住衣服的手。

「芯芯，討厭？」武致堯扯住她衣服的小手停頓，他扁了嘴，「哇！」

「嗚嗚……」

「哇、哇哇……」轟天般的哭聲像是要掀開武家的屋頂，武霖楞了一下，他的兒子還不曾哭得如此凄厲。

「好了。」蘇紫菱過來拍拍兒子的小背，「又沒人打你。」

「哇！馬、馬麻，芯、芯芯，」帥氣的小臉孔哭得一副慘兮兮的樣子，「芯芯，討厭堯堯，哇、哇哇！」武致堯抽抽噎噎的看著媽媽，一根小手指頭還指著齊芯語。

「你老是要對芯語這麼的粗魯，人家當然會討厭你啊。」一聽到討厭，武致堯又扁了嘴，「哇哇哇……哇哇！」

「芯語，人家小堯是喜歡妳才要跟妳玩，妳看他把他喜歡的玩具通通搬到妳的面前。」齊芯語說什麼也不讓母親拉開懷裡。

「哇！」齊昊打趣的看著武致堯，他難得看見這小子哭。

「芯語，妳不可以這個樣子。」

「嗚、嗚……」

「哇哇、哇！」兒子的眼淚像是扭開水龍頭一樣渲泄出來，芯語細小的哭聲完全被一旁鬼哭神號般的凄厲聲音掩蓋過去，武霖搖了搖頭，看來兒子真的是讓人踩到痛處。

「小堯乖，小堯不哭先聽媽媽說，你拿一個玩具去給芯語，你不可以用力拉芯語喔，像這樣。」蘇紫菱學著兒子一向粗魯的動作給他看，「不可以這樣拉芯語，你輕輕的拍一下芯語，芯語就知道小堯在叫她。」

武致堯用小手背擦了擦鼻子，「像這樣嗎？」他抽抽噎噎的拉一下母親的衣服。

「對，小堯能再輕一點就更好了。」

「這樣？」哽咽不停的武致堯又拉了母親的衣服一下。

「對，小堯做得很好，你趕快拿一個玩具去給芯語試看看。」蘇紫菱微笑的看著兒子。

武致堯轟天般的哭聲一停，客廳馬上安靜下來，不偎近沈嫣霏的懷裡仔細一聽，還聽不出齊芯語細細的哭聲，沈嫣霏輕拍著女兒的背。

武致堯從木條箱子里找出他最喜歡的機器人，他還有些哽咽的走到沈嫣霏身邊，「芯芯。」小手拉著齊芯語衣服的力道果然輕了許多。

小手又拉了拉，「芯芯。」武致堯又拉了拉她的衣服，「芯芯。」

過了好一會兒，齊芯語仍是沒有從母親的懷裡轉過頭，武致堯又扁了嘴，四個大人都作好心理準備迎接他翻天的哭聲。

扁嘴的武致堯吸了一下鼻子，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沒有哭出來，小手把最喜歡的機器人塞進齊芯語跟她媽媽中間，「芯芯，給妳。」

「芯芯。」武致堯見齊芯語仍是沒有反應，他的嘴更扁了，一張很想哭泣的小臉看起來很委屈。

硬被塞進中間的機器人在齊芯語的肚子前面，她淚眼汪汪的看著機器人，這是他最喜歡的機器人，她每次都看見他拿著這個機器人走來走去。

正當沈嫣霏打算出聲的時候，齊芯語有點遲疑的樣子轉過身。

「給芯芯。」武致堯指著她肚子上的機器人。

「這個要給芯語？」

「嗯。」武致堯雖然很不舍，但他還是用力的點點頭。

「芯語不玩機器人。」武致堯一聽，小嘴又扁下去，齊芯語指著母親腳邊的箱子，「芯語玩這個。」

武致堯終於露出笑容，「好，玩這個。」

齊芯語從母親懷裡慢慢的滑下沙發，武致堯拉著箱子到客廳跟廚房中間的空間，「唧……」

齊芯語跟著被武致堯拖著的箱子走，木質地板馬上出現兩道白痕，兒子難得哭得傷心，武霖打算裝作沒看見那兩道深刻的白痕。

武致堯跟齊芯語圍著木條箱子坐在地板上，齊芯語把他最喜歡的機器人拿給他，「還給你。」她站起來從箱子里拿出其它玩具。

武致堯和她面對面坐著，他的小嘴總算不扁，他拿著機器人對齊芯語笑，齊芯語也拿著他的玩具跟他一起笑，齊芯語頭一次在他家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坐在沙發上的四個大人看著一同坐在地上的兩個孩子笑了一下，他們聊他們的。

午後的陽光很溫暖，緩緩吹拂的微風令人舒服，一個四歲的小男孩跟一個比他大上五個月的小女孩面對面坐在草地上玩著各自的玩具。

小男孩面前擺的是最喜歡的小火車跟可以解體組合的機器人，邊角有點掉漆的機器人他已經玩了三年多，雖然父母親之後陸陸續續買給他好幾個機器人玩具，不過這仍是他最喜歡的機器人。

小女孩面前擺著從家裡帶過來的家家酒玩具，父親買給她一整套廚房家家酒玩具，廚房家家酒玩具不只有各種廚具還附上許多蔬菜水果。

「芯芯。」小女孩留著一頭略微過肩的直發，烏亮的頭髮上只有一個發箍，柔順的直發平整的披散在背後。

過了好一會兒小女孩仍是沒有反應，小男孩抬起頭來，「芯芯。」小女孩的腮幫子微微的鼓著，又叫她猩猩。

「芯芯。」

「做什麼啦？」小女孩的聲音細細、軟軟的，讓人聽不出有點埋怨的口氣。

「芯芯，妳今天戴新的發箍。」

「這個是爸爸昨天剛剛買給我。」小女孩笑著摸摸頭上的發箍。

「芯芯好漂亮。」白色的發箍上面有一隻紅眼睛小白兔，芯芯戴上每一個發箍都好看，芯芯不帶發箍也好看，小男孩專註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小女孩，芯芯的頭髮烏溜溜的好漂亮。

「我跟爸爸媽媽昨天去百貨公司，爸爸說芯語戴這個好看，媽媽也說芯語戴這個好看。」

「妳昨天有去百貨公司？好好喔，我現在每天都要去上學。」小男孩不甘願的把機器人騎在小火車上面。

「小堯去上學？」齊芯語抬起頭來。

「對啊，去那邊上學。」武致堯把頭轉向右邊，下巴努了努對面的託兒所方向，英俊的小臉孔帶著不情願，不過過了一會兒他的雙眼突然亮了起來，「芯芯，妳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學？」

齊芯語想也不想的搖了搖頭，「不要，我要跟媽媽待在家裡，芯語不要去上學。」

「我也想要跟媽媽待在家裡就好，可是如果芯芯來上學的話，小堯就會喜歡去上學。」武致堯放下手邊的小火車跟機器人，他偎到小女孩的身邊。

「不要，芯語不要去上學。」齊芯語搖著頭。

「芯芯……」武致堯有點困擾的蹲在她身邊，不過，一會兒之後他便跑向屋內。

齊芯語看著他跑開，她低頭回到廚房玩具上，她一手揮動小鍋鏟、一手拔起地上的綠草放到玩具平底鍋里。

武致堯一溜煙的跑到屋內，「霏霏阿姨。」

「是不是口渴了？」蘇紫菱倒出早準備好的柳橙汁，她抬頭看了看，「芯語沒有跟著進來嗎？等等端一杯柳橙汁出去給芯語。」

「霏霏阿姨。」武致堯搖了搖沈嫣霏的大腿。

「嗯？」沈嫣霏看向俊俏的孩子。

「霏霏阿姨，芯芯也跟小堯去上學好不好？芯芯去對面跟小堯一起讀書。」武致堯兩隻小手纏上沈嫣霏。

「芯語跟小堯說她也要去上學？」

「沒有。」武致堯搖了搖頭，「芯芯說她不要去上學，芯芯說她要跟霏霏阿姨待在家裡，可是小堯想要芯芯跟我一起去上學。」

「這樣啊。」沈嫣霏看了丈夫一眼，女兒已經快滿五歲，是可以把孩子送到幼兒園去的年紀。

「芯語每個禮拜都跟小堯一起玩還不夠嗎？」齊昊笑著看向纏上妻子的小傢伙。

每個禮拜不是他們家三口子到這來就是武霖家三口子到他們家去，他們兩家每次要帶孩子上哪去玩也都彼此事先相約好時間，不然小傢伙會生氣，文靜的女兒也玩不開。

「昊叔叔，好嘛，你讓芯芯跟我一起去上學，學校很近，就在我家對面而已，小堯去上學跟回家都不用一分鐘，時間很快耶。」武致堯轉個身，兩隻小手纏上齊昊的手臂。

「小堯家離學校好近，可是芯語不住這裡。」沈嫣霏笑著將桌上的柳橙汁拿給武致堯，雖然女兒比他大上五個月，但是他比女兒更像個成熟的孩子，他跟大人的應退也比女兒流利許多。

「芯芯可以住我家啊。」武致堯理所當然的說著。

齊昊笑了，他就知道這小傢伙會這樣說。

「你自己都不想上學了還要叫芯語跟你一起去上學？」武霖翹著二郎腿看著兒子諂媚的小模樣。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託兒所就在家對面的關係？他的兒子三不五時就從對面跑回來，兒子跑出託兒所的速度總是快得讓老師抓不住，兒子跟他一樣利落的身手讓他不知道該不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