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說實話,若非閻王寨捎來要緊消息,事關重大,高猷抵死也不願杵在門外,冒著被炮轟得體無完膚的危險,做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卿鴻首先捉回心緒,小手由迎合轉為推拒,躲著他一連串熾熱的吻,嬌喘連連,發出的聲音細弱得如同呻/吟,「韜,不要……有人呢……韜……」

「別管他!」容韜聽不進去,將溫暖的身子緊緊鎖在雙臂,上身擠壓著女性柔軟的胸脯,他粗嘎地低吼,臉埋入扯開的衣襟之中,深深嗅著,一股甜甜的香氣鑽進腦門。

敲門聲不怕死地再次響起,卿鴻又羞又急,死命地扣住衣領,不知何時讓人撩高裙擺露出的玉腿也使力掙扎了起來。

忽然,容韜停止一切的攻擊,口中逸出驚人的詛咒,雙手仍環抱佳人,兩兩依偎,交錯著粗重的喘息。那把火難以撲滅,他合著眼忍得極辛苦,額際滲出點點汗珠,過了好一會兒,感覺有隻小手在臉上輕拭游移,他睜開眼,瞧見卿鴻慧黠的明眸和溫柔的笑意。

又是一陣敲門聲。

這時,卿鴻竟噗哧一笑,臉蛋紅得好看無比,她微微推開容韜,迅捷地整理好自己的容態,手又覆上他的身,為他綁好中衣的腰系。

「你別惱呵,我一直都陪著你。」垂著頭,她低聲囁嚅,含蓄中有著濃烈的情意。

容韜眼神深沉,大掌情不自禁撫著她水嫩的頰,正待說話,外頭又傳來叩門聲。頓了一頓,他收斂翻飛的情緒,朝外揚聲:「進來。」

獲准登堂入室,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響,不一會兒,高猷的身影立在屏風外的小廳。他垂首斂眉,彷彿忘了方才那奪命連環的叩門聲,語調一貫的恭敬平穩。

「爺,夫人。」

卿鴻聞聲轉向屏風,溫言道:「高總管是否有急事稟報?」

「是的,大人。是北疆捎來消息,有些軍務必須請爺親自裁決。」

國事為重,不可怠忽。「那麼,你們好好談談。」卿鴻說著,水眸瞅了眼身邊的男子,小臉上紅潮未退,她微微笑著,輕聲細語地交代:「別太勞累了,你想吃什麼東西嗎?我吩咐廚房做去,待會兒,我再過來瞧你。」

容韜搖搖頭,笑得有些邪氣,在她耳畔低語:「你明知道……我想吃你。」

聞言,卿鴻的掌心立刻捂住他的嘴,怕他又吐出驚世駭俗的話語。

「唉,你這人……」拿他沒轍,卿鴻又氣又笑,然後掌心一陣溫熱,他竟伸出舌在裡頭畫圈圈,眼神閃爍著曖昧的光華。

卿鴻一羞,急急收回手,她退離床邊好大一步,臉上表情好可愛,「你、你……生了病的人還不安分。」她丟下話,人旋身跑了出去,在屏風外放慢腳步,對著恭立的高猷說:「別讓他太累了。」

「是。」他神情平靜,頷首回答。

「謝謝。」卿鴻甜甜笑著,盈盈步出房門。

「進來,高總管!」

屏風內傳來極不悅的吼聲,高猷靜默地扯動嘴角,緩緩走了進去,他雙手輕鬆地垂在身側,依舊低首垂眉,無視容韜那兩道疾射而來的凌厲目光。

「到底所為何事!」容韜直問。依他猜測,北疆縱有急報,高猷也絕不會失了分寸,硬生生來擾斷他的「性」致。

面對心情不佳的容韜,高猷不火不徐的態度未改。

「爺受重傷的消息傳開后,寨中兄弟很是擔憂,幾位當家全進了京城,今日屬下特地跑了一趟三笑樓,將整個情況說明,寨主和其他當家得知了內幕後,十分不諒解,尤其是十三爺,直嚷著要敲開爺的腦袋,瞧瞧裡邊裝了啥兒……東西。」他自動修飾十三爺的話,以免惹火病人。

聞言,容韜冷冷一哼,翻開被子下了床,他內力大傷,眉間仍有病色。

「大哥還交代了什麼?」

「聽武四爺提起,寨子向各處發出號令,下個月十五,當家們全部聚會閻王寨,燦爺的船往四川去了,漕幫派人沿著長江追下,在日期之前應能知會到他。」頓了頓,高猷繼續說:「另外,寨主要屬下代為轉告,要爺好生休養,別再為朝廷和閻王寨的事煩憂,他說下個月的聚會,他不想見到您。」

容韜挑了挑眉起身步近窗邊,無所謂地說:「那大哥要失望了,下個月十五,我回閻王寨。」

【第四章】

這幾日他自調內息,又受了無微不至的照料,傷勢漸漸復原,身子已能抵抗寒冰石,將刺骨的寒氣轉化成療傷的助力,如此一來,復原的速度將加快不少。

似乎早料到主子會作何種決定,高猷沒多費唇舌勸說,他立在容韜身後,將朝廷近來的事情告知。

「御醫的聯合會診,證明了爺的病是千真萬確,皇上無可奈何之下,已將領兵剿寨之事授意給威遠侯賀萬里,即日兵隊將朝閻王寨前進。」

「威遠侯……」容韜沉吟著,眼神微眯,腦中搜索著對賀萬里的印象,他必須要知己知彼。忠義難全,雖是朝廷重臣,他亦要顧全寨中兄弟的安危。

「此人在西疆一帶很有作為,是身歷百戰的沙場老將,傳言他好大喜功,作風殘暴,私自訓練了一匹馬隊,於封官晉爵之事汲汲營營,很受皇上重視。」高猷盡責地將消息稟報。

「我知道他。」他懷疑皇帝之所以重用威遠侯,為的是要牽制北提督的兵權,朝廷也懼怕他嗎?容韜淡然冷哼。

房中,一主一仆沉默了許久。

心中有一隱憂,高猷慢吞吞的開口打破了靜謐。

「爺,這些天夫人隨侍在惻、親奉湯藥,下月十五爺若返回閻王寨,您傷未痊癒又不在府中,夫人定要追問。」

容韜猛地怔住,手指不自覺握緊窗欞,一張靈秀的容顏無預警地闖人心扉,他內心苦笑,嘲弄著眼前的情勢,早知這場指婚,他無法以真心對她,漫天的謊言和欺騙只為掩飾他黑暗的身份,早知如何呵……可為何仍感悵然?

「爺可曾想過對夫人坦然一切?」高猷試問,語氣仍平淡無波,單純的一個建言。

見容韜不說話,他再度啟口:「夫人善良聰慧,或者能夠理解?」

沒有萬分把握,誰也捉摸不住另一個人的心。容韜望向窗外的景緻,頭未回,獨品嘴角澀然的淡笑,輕啞地道:「你說得對,她是個好女子,而我不能拿兄弟的性命作賭注。」

因為贏,是雙贏;若是輸,他將墜入阿鼻地獄,永不翻身。

自能下床,容韜接連幾日在寒冰石上調息養氣,傷勢大為好轉,雖還未完全恢復,但內力已聚攏了七八成,精神煥泰許多。至於卿鴻,對武功她則全然不懂,只知暗室中那塊通透冰涼的古怪石頭十分神奇。

捧著剛剛煎出來的湯藥,輕盈的身子繞過迴廊,卿鴻朝書閣步近,風迎面拂來,心情輕鬆不少,為了熏風中那股暖味兒,也為了容韜漸漸復原的身體。

這個時辰,容韜通常還在內室中療傷。

盈盈來在書閣廊前,卿鴻不再莽撞,腳步放得極輕極緩,悄悄步了進去。放下手中托盤,她打量著那片裝飾成書櫃的牆壁,不敢去碰觸石壁的機括,怕任何聲響打擾到正在裡頭運氣療傷的人。

按照以往,容韜該要出來了。她暗想著,習慣在這兒等他,每一日她總要督促容韜按時喝葯才能安心。

等了一會兒,石壁的門毫無動靜,卿鴻有些納悶,仍繼續待著,她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冊,心不在焉地翻讀,才看了幾行,那些字在紙張上頭胡亂跳動,如何也靜不下心。

有了前車之鑒,卿鴻怎麼也不敢擅闖進去,在書閣候著,守著那碗葯汁,她等了許久許久……

烏雲掩月,夜色深沉,爽颯的空氣中飄下針毫般細雨,絲絲落入遍野青草中。原野上,流星般飛竄的兩匹快馬,一墨一銀,並駕齊驅地放蹄狂奔,而馬背上的兩人為加快速度亦配合起落的馬背伏低身子。

風由耳際呼嘯而過,夾帶著雨,打在臉上的感覺很是刺疼,墨色大馬上的男子忍不住抱怨,邊催促坐騎,邊將牢騷往銀馬上的男子傾倒。

「少你一個,閻王寨還是屹立不搖,對朝廷的圍剿根本沒人放在心上,只覺得無聊透頂。老大早要你別回來,你就該待在提督府養傷,講到這個傷,我簡直不能相信,我容燦冷靜聰明,怎會有這麼蠢的兄弟!」

他的話沒被狂風吹散,清清楚楚傳入容韜耳中,銀馬上的男人寒著俊顏,雙眉皺起,冷冷地吐出一句:「我是你兄長,用詞客氣一點。」

「兄長!」容燦嗤之以鼻,攏起同般濃長的劍眉,「說不定我才是!沒憑沒據誰也不知!」

容韜不再辯駁這個無解的問題,腳跟蹬著馬肚,銀馬解其意,四蹄登地加急,如一道銀白閃光追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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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命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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