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我在陰間覆地3
陳春峰伸長脖子將腦袋探出車窗,臉上寫滿了激動憧憬與崇拜,看他這副表情我便有個猜測,再看牛哥的臉色就不那麼自然。他不由自主的揉揉胸口,聽他說那夜楊四省一拳打在這裡便讓他吐血遠遁。
一邊探出身子看,陳春峰一邊用腳踢我。情緒亢奮的說:「小方航快下車,等那人下船你就抱著他的大腿哭,撒潑打滾的求他救命。能將自己說的多慘就說多慘。」
「真是楊四省?」
陳春峰催促道:「快下車呀,千萬別喊楊四省,那是你祖師爺,他的名諱上三下國。」台丸叉技。
上三下國......我失聲叫道:「楊三國?這也太他嗎扯淡了吧!」
那小船速度不快,可畢竟是祖師爺我們得提前迎接,便拉開車門衝到湖邊恭恭敬敬的低頭等著,陳春峰還在卻小聲的告誡表哥幾人:「別說話。千萬別說話,用一種崇拜和單純的眼神看他。尤其是你小碗,千萬別賊眉鼠眼的要寶貝,你那紅塵心裡的鬼祟瞞不過前輩的清凈眼,這可是陸地神仙,沒人性的,說不準哪句話得罪了就要殺人。」
陳春峰就一個意思,陸地神仙已經跳出人情世故的範疇,他們遵循的只有天地至理。這件事合乎道理法律就一定要做,這個人是好是善就可以幫他一把,一顆心已經是古井無波之態,任你再可愛,只要做出有違禮法的事變得不到他們歡心,說白了就是機器人。
小船漸漸靠近,我們也終於看清這只是一艘最普通簡陋的木船,楊三國只是......太不要臉了,這是一人對抗三國家的意思?還是楊四省好聽,對付四分之一個省。
楊四省只是站在船頭那小船便自己開動,想來也是陸地神仙威能,何況他站在最前,若是沒有三分道行早就翻船了。
我不知道這麼多人期盼的目光有沒有讓楊四省害羞,反正他就沒有絲毫拘束的感覺,彷彿將我們岸邊六人視為草芥一般,而小船停穩后他輕跳下來,正在我們面前三米之處卻目不斜視的拐個彎向身後走去,我們都看向陳春峰,這裡只有他與楊四省打過交道,而陳春峰卻抓耳撓腮,三次開口想喊出前輩二字卻始終憋在嗓子里,可眼神越來越焦急。
楊四省是我們目前唯一的救星,可他來了卻拐個彎要走,比不來還讓人心煩。
陳春峰小聲嘀咕:「shit,死就死了。」讓抬起手臂正要喊話,我們便聽到身後湖邊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一個濕漉漉還掛著水草的人影從船艄露了出來,而楊四省走到司徒辰的車邊停步,從窗戶里鑽進半個身子抓出我們帶來的麵包啃了起來。
「師父收徒四人,師父喜好名著,我們四人的道號分別是水滸子,三國子,西遊子,紅樓子。」
清冷的聲音,猶如凌冽清泉一般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就好像從在沉悶的卧房裡打開窗戶呼吸那最清新的空氣,神清氣爽之下便覺全身充滿了力氣,而楊四省啃著麵包繼續說道:「在外面雲遊時便以俗家姓氏前綴,我們師兄弟四人分別為劉水滸,楊三國,錢西遊,司徒紅樓。」
司徒紅樓?這個名字一出我們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司徒辰,他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否跟自己有關係,而有陳春峰告誡在先,我們現在也不敢詢問,那月牙小船船艄的人影已經爬到了岸上,只是泡的有些浮腫又掛著水草倒也看不清長什麼模樣。
水草哥走到楊四省面前便不再行步,楊四省點點頭,他竟然轉身面向我們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后伏著身不敢起來,可看他微微顫抖的樣子應該是心有不甘,畢竟是能在水裡憋氣那麼久的人,無緣無故給小輩下跪想必丟臉之際。
難說,也許給陳春峰和牛哥跪呢!
楊四省看不到的地方,陳春峰小心翼翼的用指甲蓋捏我一下,指頭一伸便將我推得向前,這是我才想起他的囑託,抱住楊四省的大腿哭唄。
清清嗓子,正要嚎啕一番,那楊四省再次張口:「小陳,小牛,你們可是陸地神仙之境?」
他這一說話我也不好意思繼續下去,而話里的兩個人對視一眼,也都上前一步,鞠個躬后恭聲答道:「一步之遙,萬里之隔,可望而不可即。」
楊四省搖著腦袋,睥睨他二人道:「既然不是,又為何信口胡言,說些陸地神仙滅絕人性之語?」
這句話將他倆問住,而我也萬分詫異,難道楊四省想說自己有感情?可陳春峰講的事迹都證明他是個無情之人呀,而且神仙本來就沒感情的,若是心戀紅塵,哪能全心全意修鍊到高深境界?當年楊四省可是說爺爺若心無旁騖的走下去,未來成就絕對在他之上,而爺爺做不到心無旁騖,現在楊四省是陸地神仙,爺爺是死鬼一隻。
陳春峰與牛哥支吾著答不出,那楊四省自顧自道:「仙人不渡世人,皆因世人愚鈍,豈料世人愚鈍又寡意,不思己過反給仙人扣一頂無情之冠,你二人的資質也算上乘,怎麼碌碌無為百餘年卻連這點都看不開?」
陳春峰與牛哥滿臉羞紅,竟然也跪在地上給楊四省叩首,但與水草哥不同,他們是全心全意的請教,而最為痴心向道的牛哥已經涕淚縱橫:「求前輩指點,晚輩定當侍奉左右。」
「罷了,也是痴兒,」楊四省嘆息道:「我乃博山觀弟子,你們卻不好擅改師承,茅山與中南乃道教魁首,論威望也在我這山野小觀之上,只是俗名累人,越是大派反倒越看不真切,你二人不必苦悶,你們那老兄弟,我那好徒兒已經掙得機緣,總不會讓你們庸碌此生。」
我還沒從他話里的震驚緩過來,楊四省便輕踢面前水草哥的屁股,頓時給了我們更大震驚:「你自己說吧,貧道腹中飢餓,要趕緊與這麵包鬥爭了。」
水草哥顫聲應諾,爬起來三兩下摸盡了臉上的水草,露出的容貌雖然帶著水銹卻分明可以看出正是我們一直尋找的老熟人--玄大師。
司徒辰驚叫道:「八叔怎麼是你......」關切與擔憂,他想衝上去卻不敢,只好求助的望向我,可面前這人是誰呀,楊四省,楊三國呢,你覺得人家會聽我這小屁孩的話?
「小辰不要著急,先聽玄大師要說什麼。」
司徒辰求助不成,只好詢問道:「八叔,你怎麼得罪了楊前輩?」
玄大師深深低下頭,重重喘息兩聲才再太起來,只是滿臉的坦蕩與穩重,有種即將赴死的慷慨,他輕聲說道:「我不是你八叔,司徒長治已經被我殺了,你家地里的三具枯骨中便有一具是他的,另一具也不是那九公女兒的屍首,而是司徒久安,論輩分是你九叔。」
「什麼?」司徒辰怎麼也想不到玄大師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而他緊接著便追問:「小娟呢?你把小娟怎麼樣了!」
「死了。」
怒火上頭,司徒辰的雙眼蒙了一片血光,他衝上廝打玄大師,幾拳幾巴掌過後玄大師巍然不動,司徒辰便要撿石頭砸,我卻將他拉回來:「他都落到我家祖師爺手裡還能逃得了么?等他坦白了再報仇也不遲。」
拖回泣不成聲的司徒辰,玄大師淡淡瞟他一眼繼續講故事。
滅門慘案,司徒老爹一聲的經歷前半段已經被我們知曉,後半段得自與玄大師,現在卻知道了那是經過他藝術加工的。
長話短說,龍虎山上有芝人芝馬,這樣的寶貝誰都想要,而九公偶然救得芝人芝馬,雖然他不吃,卻奈不住龍虎山的道士有人想吃。
為了躲避師兄糾纏,九公便棄了師門而去,本來他死定了,卻偏偏趕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月,司徒老爹反而幫九公擋了一劫。
再厲害的邪術也無非是利用氣數,運道這類虛無縹緲的東西害人,而司徒老爹可是公務員,那時候小衛兵的虎威,嘖嘖,叼了吧唧的。
小衛兵糟蹋龍虎山,九公趁機與司徒老爹親近尋找靠山,而孤男寡女之下,老爹與九公女兒就爬到一張床上了。
後來的事出入不大,老爹受傷,芝馬獻報,老爹不忍迫害便安心在江西生活,而當年向九公討要芝人芝馬的師兄便在九公的授意下,被司徒老爹搞死了。
玄大師便是那道士的兒子,他還是司徒老爹的情敵呢,也對九公女兒感興趣。
司徒老爹在江西有一雙兒子,習得九公傳授的龍虎山道術,而玄大師想報仇也是徐徐圖之的事,後來司徒久安與長治來浙江找爸爸,便帶著老爹假死離去,後面的事玄大師說的沒錯,九公死了,老爹和九公女兒也死了,那都是被他搞死的。
長治久安感覺爹娘死的怪異,暗中追查時發現父親的屍骨沒了,他們一下子就猜到是當年老爹搞死的道士回來複仇,可當年老爹當小衛兵的時候弄死不少道士,究竟是哪個也無法確定,但他們認為既然要報復也不能只對一家下手,估計連浙江一家也有危險,於是他們趕來當保鏢順便抓兇手。
玄大師道行不錯卻也不是兩個年輕力壯小夥子的對手,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卻也是駐顏有術,實際上快八十了。
武力不夠就只能憑經驗,玄大師以遊方道士的身份接近長治久安,竟然和這倆人成了忘年之交。
長治自號玄大師,久安稱為妙真人,兩人真心實意想幫司徒家,那替司徒辰隱瞞了佘珮菡病情的還真是自號玄大師的司徒長治。
後來的事也簡單,司徒辰的祖爺爺就是楊四省的師兄弟,五乘在浙江培養樂正林發現這件事變叫他用白小娟煉製草鬼,在打司徒家主意的時候發現了龍虎山三人,一番接觸下來他和玄大師給勾上了,而與此同時我又與司徒辰相識,他們估計我早晚得過來,就聯手幹掉長治久安,運了司徒老爹的屍骨埋進地里。
我們說那屍骨是十幾年前埋進去的因為地面沒有破土痕迹,但真實的下葬時間就在我們去浙江前不久,那是五乘用南疆操屍術控制骨頭從三十多米外的地下爬過去的。
而白小娟被樂正林練成草鬼,玄大師冒充司徒長治將他假意救下,目的便是用她引我來浙江,原本是想讓樂正林幹掉我逼爺爺出來,可中間發生了一件事以至於樂正林沒能出手,五乘只好授意玄大師編個故事讓我帶山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