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除了你,一切與我何干
待夏昭明思索后.略一抬眸看到溫雅正向自己走來.心中也無什麼細想.只是違反常態的給溫雅行了一禮.也不管溫雅想要說些什麼.便開口道:「在下告退.」
溫雅公主本來想要安慰他的話便留在口中.看著往日獻殷勤那人連回眸看她一眼都不顧.便是急匆匆的離開了.竟是有些失落的感覺.
貼身婢女小心怯怯的走過來.不敢驚動公主.
溫雅側頭.「今日這事想必很快就會傳開了.但是宮中的範圍太過小.你與小桂子說說.讓民間也能知曉這宮中應有的傳奇.」
「是.奴婢明白.」
溫雅收了眼中的異色.無論發生什麼.在這宮中本就是互相殘殺的地方.打小她便是明白的.明爭暗鬥與沙場也是不差分毫的.若是不欺人必定會受人欺辱.
「對了.過幾日宮中有宮宴.你從歷年來皇孫公子送的首飾中挑兩三件戴上.總不能讓永和宮的人瞧低了我宮中的人.」
「多謝公主賞賜.」
「回宮吧.」
金雕玉屏隔住了屋內的情形.卻是擋不住玉屏后的裊裊葯香.帶著淡淡的韻味.伴著清淡嶺南的琴音.入耳繞樑三日不絕於耳.
只是忽的琴音停頓.不免有些唏噓.
在外舞劍的緋色聽到琴音一停.竟也不顧他人的阻攔直接闖進屋子.看到琉陌原本清冷的樣子旁籠罩著淡淡的隔絕與紅塵以外的清絕.如蒼山的雲山飄渺虛無之雪.落地無聲.
琉陌琴案上一隻白鴿在細細梳理著羽毛.一張小小的布帛鋪在旁邊.
如玉般溫潤的指尖又覆在琴上.卻寥寥數音便斷了琴弦.
「琉陌.出了什麼事.」緋色有些焦急.從未見過琉陌如此模樣.
「他竟是不顧蕭牆之亂也要前去.」
琉陌聲線清淡.緋色走上前將琴上的布帛拿起來.瞬間便是明了.「想不到那個魔頭竟是跑到皇朝去了.還真是任性妄為.」
兩個侍衛因為阻攔緋色被打倒在地.剛剛才進來.看到這種情形先是跪了下來.
「守衛不當請太子責罰.」
琉陌閉了閉眼.睜開后恢復清明.「將琴拿下去吧.」
「是.」
緋色看到布帛之後反倒不著急了.將手中還拿著的劍放在桌子上.「你對她向來上心.上次說等她對魔頭死心.看樣子他是沒有等下去.如今你也是想要追到皇朝去.」
琉陌從桌子上拿起一章奏摺.「從小便看這些東西.我日日過的不是絲竹亂耳.便是案牘勞形罷了.皇朝.他可以追去.我卻是追不得.」
「那個魔頭任性.北朝的江山倒是好打一些了.老皇帝若是知道必定會十分開心的.」
「就算三皇子不在.那個子悠也是不能小覷.」琉陌拿起書桌上的硃砂筆.在奏章上畫了一個圈.「依他的性子.就算是離了北朝也會安排妥當.所謂隨心不過是給桃夭做出來看的.」
緋色看著他不停的翻閱奏摺.嘆了口氣.「少言寡語如你.今日說了這麼多.我也是明白你心亂了.」
琉陌伸手將窗子推開.那隻白鴿在窗前蹦了幾下.終於還是飛走了.卷下了幾片秋葉.落在琉陌的身前.
還記得那天她緊咬著下唇握住他的手.擔心的神色;還記得是她第一次說要與他回崑崙;還記得她信誓旦旦的說著要等他回來.明明看起來那樣膽小怕死的她卻非要回到皇朝.明明看起來對什麼都能狠下心的她.卻是擔心著身邊的每一個人.他有些苦笑.紹離啊紹離.本是想要留有餘地的.可是你偏偏要她.
「布置下去吧.皇朝內的五萬精兵調出來.攻北朝.」
緋色抬眼看了片刻.之後笑著拿起劍.「是.太子.」
秋葉不堪北風吹.飄飄落落了幾個來回.
紹離卻是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無數次閃回讓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那是他被師傅逼著服下一碗湯藥.夜晚之時如同百蟲蝕心一般.疼痛難忍.那是一種漫長而又煎熬的折磨.他掙脫了鎖鏈從密室中逃了出去.一想到是那個女子害自己從北朝來到這裡.便是無邊的恨意蔓延開來.
不知不覺中.他來到那天的府外.
月色半掩.黑暗中的朦朧讓人感覺詭異.紹離因為疼痛半卧在房頂.神色卻瞧不出其他的望著下面.
又是那天那個女孩.似乎已經長大了些許.身上的衣服依舊單薄.小小的身軀跪在堅硬冰冷的大理石板上.看著屋內中一個女人正在欺辱著另一個女人.
那個女孩眼神中帶著中堅毅.口中卻一直不斷的求饒.「二娘.不要這樣對我娘親.今日都是我的錯.我忘記將姐姐的桂花糕買回來的.」
那個女人停住了手.目光看向她.「誰是你的姐姐.你要叫她小姐.」
女孩神色不變.急忙改口.「是.小姐的桂花糕沒有買回來都是我的錯.你要打便打我吧.」
那個本來逆來順受的女人突然開口道:「我不准你碰她.」
那女子反倒十分開心.走到那女孩面前.拿起一旁平時掃灰的雞毛撣子.狠狠的打在那女孩的背上.不顧那個女人的阻攔.一下一下狠狠的打了下去.
紹離在屋頂露出一絲微笑.不知那女人是否看到她的寶貝女兒過著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罷了.本來的殺心竟也消逝了一半.只是看著那個女孩低頭沒有出聲.只是身體微微的顫抖著.
直到那個女人終於打累了.搖曳著腰肢傲慢的從母女二人面前離開.
那女孩蹙了蹙眉頭.之後走過去將癱坐在地上的母親扶起來.月色黯淡.那女孩的面容姣好.明明是那樣委屈的事.卻是輕輕的笑著.伸出手為母親仔細的整了整髮髻.從頭至尾都沒有再說出一句話.
直到幾個時辰后.那女孩獨自一人走到院子中來.抬頭看著紹離.「今日又沒有星辰.月光也不皎潔.你來看什麼.」
「我來看戲.」屋頂上的他骨質慵懶.不願有何動作.
那女孩站在樹下仰頭看著他.「你來的倒是巧.剛好趕上最熱鬧的時候.」
「如今你還是不怨.」紹離饒有興緻的看著她.
「我為何要怨.這是我的命.我能如何做.難道非要將他們所有人都殺了才算了結嗎.那些人是我娘的家人.娘既然收養了我.我便要照拂娘親到最後.」
「那若是他們都死了呢.」
那女孩抬眼.月光映在了她的眸中.彷彿是一種希翼一般.穿破種種枷鎖.穿透層層烏雲投過來的一縷月光.
「那與我何干.我只在乎對我而言重要之人.」
紹離緩緩坐了起來.帶著一種嘲諷.「看來被你在乎倒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月光中.一個女孩抬起頭看著屋頂上的少年.那個屋頂上的少年俯下頭看著下面抬起頭的女孩.仿若是一種夢境.
過了許久.那個女孩神色溫柔.「被人在乎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若是要在乎的人都沒有了.你會不會怨.」
「在乎的人都沒有了.」
那女孩的神色劃過一絲茫然.紹離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卻在聽到女孩的話一愣.
「那便在乎自己好了.」
風似乎吹開了窗子.帶出輕微的響動.紹離終於悠悠轉醒.睜眼時看到桃夭正在努力的關著窗子.
想不到一夢醒來已經是夜半時分.燭火忽明忽暗.閃爍不停.紹離用手遮住眼睛.卻感覺口中有著血腥味道.心中立刻清明.
怪不得她關窗子如此費力.原來是因為右手的手腕有傷.所以只能用左手關著窗子.
紹離看著她有些鬱悶的關了這扇.便開了那邊那扇.臉上都是氣鼓鼓的.悄無聲息的走到她的旁邊.伸手扶住一邊的窗子.看她將窗子關上之後綻放笑意.側目看他的時候卻愣在那裡.
「你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剛剛.」
桃夭的面色立刻滿是擔憂.「你身上還有傷.怎麼可以隨意下地走動.」之後想了想.又說道:「唐彥和子言都來看過你了.但是我怕唐彥一時氣悶對你暗中下毒手.所以便讓他們先回去了.」
紹離神色桀驁.「就算我傷的更嚴重些.唐彥也是不敢對我做什麼的.」
桃夭笑著搖了搖頭.走到桌子面前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來.
紹離沒有接那杯水.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長長的衣袖滑下去果然露出白色的紗布.紗布包的有些歪歪扭扭.一看便知道是她的傑作.
這樣親昵的觸碰.讓桃夭有些驚愕.想要收回手.卻看到他竟是認真的將那白色的紗布緩緩的解開.再一層一層認真的纏了回去.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垂下眼帘認真的模樣.長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仿若是一片淺淺的雲朵一般.指尖劃過的地方都帶著一絲溫柔.
片刻的失神.桃夭才想起來.「你來了北朝該怎麼辦.」
紹離仔細的將傷口包紮好后.抬頭看她.目光放肆.「與我何干.」
除了你.一切與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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