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公孫華
清晨,一縷陽光灑進樹林。嫩綠的樹葉上,一顆調皮的露珠抖了抖身子,悄悄滑落,正好滴落到白芷郁微閉的眼眸上。
芷郁皺了皺眉,悠然轉醒。她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觀察四周茂密的樹林。忽然瞥見身後一抹白色的身影,急忙起身奔了過去:「翼哥哥,你怎麼樣了?」
她抓著他的胳膊搖晃了半天,雲翼仍然緊閉著雙眸,原本溫潤的容顏此刻卻蒼白如紙,毫無生氣。芷郁有些著急,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還好,雖氣息微弱,但總算還有一息尚存。只是,如今要怎麼救他呢?
用靈石?爹爹曾說,靈石不僅能驅邪避惡,還有解毒療傷之效,本可以一試。但是,靈石要發揮靈力,必須要藉助月光,此時艷陽高照,靈石無非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已。若是等到晚上再施法,翼哥哥的傷能支持那麼久嗎?
現在也管不了那許多了,芷郁將雲翼扶起,讓他盤膝而坐,自己則坐在他身後,雙掌運氣,慢慢將真氣導入雲翼體內。就算自己的修為再不濟,想必也能對翼哥哥的傷有所幫助。
不知過了多久,芷郁只覺得自己體內的真氣如流水一般慢慢減少,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雙手也漸漸無力起來。
一陣車輪的軲轆聲由遠及近,在這靜謐的樹林里顯得異常清晰。芷郁眉頭微皺,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運氣療傷者,最重要的就是心神合一。若是胡思亂想,滋生雜念,輕者前功盡棄,重者走火入魔,筋脈盡斷而死。
然我常不犯人,人卻常常犯我。
那車輪之聲不緊不慢地慢慢靠近,就在離他們一丈開外戛然而止。
「吁……」駕車之人吆喝了一聲,望著盤膝坐在大道中間的一青一白二人,眉頭一蹙,叫道:「喂,我說二位,要練功還是療傷的能否換個地兒?此地乃是通往京都的官道,你二人就這樣擋在路中間,還讓不讓人趕路了?」
車中之人輕咳了一聲:「子默,何事停車?」聲音謙和有禮,說話之人似是出自書香門第。
子默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童子,此刻正嘟囔著小嘴兒,擠眉弄眼地望著眼前的二人。聽見公子詢問,忙告狀一般地答道:「華公子,前面有二人擋住去路!」
「哦?」公孫華輕挑車簾,下了馬車,往前一看。果然,大道中間正坐了一前一後兩個人。男子一身白衣,氣質不俗,然此刻卻是面色蒼白,眉頭緊鎖。女子眉目如畫,姿容綽約,只是眉宇之間透著一絲憂愁。
「公子,夫人的病可是耽擱不得,這二人偏偏在此擋道,著實可惡!看我不把他們趕走!」子默挽起袖子,一臉怒容,說著就要奔過去將二人拖走。
公孫華忙拉住子默,笑道:「『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對螻蟻尚且應存仁愛之心,何況是兩個受傷的人呢?」
子默低頭尋思了半晌,皺眉道:「可是夫人的病……」
公孫華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我自有辦法。」
「二位有禮,在下宋國公孫華。」公孫華走至二人身前,一躬及地。
白芷郁聞言,心知對方乃是知禮之人,自己理當自報名姓,作為還禮。可是現在,自己身上的真氣正漸漸通向翼哥哥的四肢筋脈,若是貿然撤回,不僅前功盡棄,自己也將會被真氣反噬,傷及元神。她皺了皺眉,強壓住心裡的愧疚,繼續運氣。
公孫華見二人無動於衷,並不發怒,而是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姑娘救人之心,在下感同身受。只是,這位公子已經傷及五臟,非藥石不能治癒。姑娘就算是為他輸入再多的真氣,也是無濟於事!」
芷郁一聽,一顆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裡一亂,真氣不穩,掌中的真氣盡數反噬回來。她只覺得腦子「嗡」了一聲,隨即吐出一大口鮮血,摔倒在地。
公孫華嚇了一跳,忙扶起她道:「姑娘,你沒事吧?」
芷郁正欲開口詢問,忽然眼前一暗,暈了過去。
公孫華叫了幾聲「姑娘」,見她毫無反應,於是對童子吩咐道:「子默,把我的紫玉丸取來!」
子默本來對二人有些不滿,但此刻見那女子口吐鮮血,實在也有些不忍,便乖乖地從車裡取出一個紫玉瓶子,遞給公孫華。
公孫華並不伸手去接,而是就勢將芷郁放倒在地上,對童子道:「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子默,你取一顆讓她服下吧!」
子默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道:「公子,你方才扶著她是怎麼回事?」
「額……」公孫華輕咳了兩聲,「剛才一時情急,所以……」
子默只覺得額頭上瞬間出現了三條黑線,不過他很快想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於是開頭問道:「公子,子默也是男兒身。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他說著也學著公子平日里開始搖頭晃腦。
「子默,你不過是個十三歲的童子,還未及弱冠。況且現在情況危急,難道你忍心看著這位姑娘香消玉殞?」公孫華說得是一本正經。
「這……」子默猶豫了一會,著實有些不忍,便取了一顆紫玉丸讓她服下了。
芷郁忽覺口中有一股異香縈繞不絕,紊亂的心神也漸漸平復下來。
緩緩睜開雙眸,卻見眼前立著一位書生打扮的公子,還有一個垂髫的童子。二人均無比擔憂地望著她。
她想要撐起身子道謝,哪知心口一疼,險些再次暈死過去。
公孫華見狀,連忙扶住她,道:「姑娘切勿亂動,注意休息才是!」
被他擠在一邊的童子鄙夷地看了一眼他扶著白芷郁的手,兀自坐回馬車上不理他了。
白芷郁微微咳了幾聲,道:「芷郁多謝公子相救!」
公孫華笑道:「芷郁姑娘不必言謝,在下公孫華,字子華,以後叫我小華就可以了。」
一旁的童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公孫公子大恩,芷郁沒齒難忘。」白芷郁平緩了一下氣息,起身拜倒。
公孫華皺眉:「姑娘何必行此大禮,在下不過舉手之勞……」
「芷郁還有一事相求。」
「姑娘有何要求但說無妨,在下願效犬馬之勞。」
芷郁回身望了望面色如紙的雲翼,不由清淚盈眶:「方才公孫公子說,翼哥哥的傷非藥石不可醫治。芷郁深以為然。只是,我二人初來此地,還望公子指點,我們該往何處尋醫,才能治好翼哥哥的病?」
公孫華笑道:「姑娘此話可算問對人了。實不相瞞,家中老母身染重病,子華此次正是尋訪『謫仙』風明秀。」
「風明秀?」
「不錯。」公孫華不禁有些得意,「風明秀乃是九州第一神醫。凡是上門求醫者,沒有治不好的,只有他不想救的。而且,他還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古往今來,沒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博古通今?芷郁心裡一動:「不知這風明秀現在何處?」
「洛陽古今樓!在下正好也要去古今樓。姑娘何不隨我同行,這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芷郁尋思了一會兒,道:「那芷郁就多謝公子了!」
「姑娘不必客氣,請上車吧!」公孫華殷勤地扶起白芷郁,對著童子道,「子默,快將這位公子扶上車,小心別把公子摔著了。」
子默不屑的看了看一臉諂媚的公子,無可奈何地答應道:「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