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風明秀
芷郁忽見眼前白光閃現,四周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碎裂之聲,忙伸手捂住雙眼,身體也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接著有人陰陽怪氣地道:「風明秀,縱使你神機妙算,竟然算不出自己能有今天!真是可笑!」
芷郁心裡一驚,原來,眼前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個一身玄衣的男子。此人面上帶著三分笑意,眼眸中卻儘是冷凝之色。手中一柄七尺寶劍劍露寒光,直指前方。這人雖然面生,卻是似曾相識。不知是在何處見過。
順著劍鋒看去,琴架旁邊,正躺了一個身著水月色袍子的男子。此人目似朗星,面如冠玉,墨染的青絲隨意綰起,許是因了受傷的緣故,幾縷青絲隨意地覆在額前,頗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味道。
白芷郁一時之間不禁有些錯愕,這屋子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嗎?怎麼突然多出了兩個人來?而且剛才他說什麼?風明秀?難道眼前躺著的這位就是這古今樓的正主兒?
「算者不能自算,如此簡單的道理你竟然不懂?」還未及芷郁將這些問題思考完整,風明秀卻已經開了口,語氣中諷刺之意顯而易見。
「不過,」他說著嘴角現出一抹邪笑,冷冷地瞥向他,「我方才掐指一算,閣下今日恐怕難逃一死!」
明明是生死的大事,此人卻說得雲淡風輕。芷郁佩服之餘,不由為那位玄衣男子擔憂。
只見玄衣男子面色一凜,怒道:「風明秀,你不用在此妖言惑眾,縱使陳桓今日命絕於此,也是與你風明秀同歸於盡。」說著舉起手中的寶劍,就要朝風明秀直刺過去。
風明秀竟是不躲不閃,那悠閑的樣子好似躺在自家床上閉目養神一般:「風某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不過你要殺我,得先問這位姑娘願不願意!」說完,那一雙讓滿天星辰黯然失色的眼睛望著一旁想要溜之大吉的白芷郁。
「啊?我?」白芷郁不得已轉過身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不可思議。
陳桓聞言,望了白芷郁一眼,語氣也稍有緩和:「這位姑娘一看就是單純善良之人,又怎會救你這種無情無義之徒?」
芷郁點點頭,真是人生難遇一知音啊!
「風明秀,我今日就要替那些前來治病,卻被你拒之門外,最後凄然死去的冤魂討回公道!」
說話間,寒光一閃,劍鋒便直掃風明秀的面門。
只見眼前一道白光,風明秀手上運氣,將劍帶人揮至一旁,自己卻退到了白芷郁身邊。
芷郁傻愣愣地望著眼前電光火石的一切,還未及反應,便被風明秀攬住了雙肩。正要掙脫,卻聽見耳邊傳來了他有些虛弱的聲音。
「你不想救你的翼哥哥了嗎?天下間只有我知道『養神芝』在哪裡……咳咳……」
「你……沒事吧?」芷郁見他咳嗽不止,擔憂道。
風明秀搖了搖頭。
芷郁正要再問,陳桓已經劍鋒一轉,直直朝她刺了過來。來不及多想,她站起身來,將風明秀護在身後,抽出腰間寶劍握在手裡,擋住了那一劍。
「姑娘,你真的要救他?」陳桓看著她,似乎有些難以相信。
「陳大哥,無論你們有什麼恩怨,趁人之危始終不是君子所為。」
「趁人之危?」陳桓不由冷笑,「你可曾見過那些在古今樓前日夜守候的病者?他們誰不是身患重病?誰不是命在旦夕?他風明秀可以見死不救,我又為什麼不能趁人之危?姑娘,我陳桓恩怨分明,不願傷及無辜,你還是快走吧!」
她轉眸看向風明秀,卻見他那秋水沉月一般的眼眸直直地望著她,說不出的楚楚可憐。她忽然覺得自己要是就這麼走了的話,簡直忒不是人,忒狠心,忒冷血了。
芷郁別過臉,不去看他,道:「陳大哥,芷郁知道你大仁大義。可是,你若今日殺了風明秀,那世上還有誰能救他們?」
「他風明秀要救早就救了,何必等到今日?若不是他冷血無情,哥哥又怎會英年早逝?我今日留著這條命,就是為了親手殺了這不仁不義的惡徒!」芷郁隱約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悲痛,只是一瞬間,便被徹骨的仇恨所覆蓋。
話音未落,劍鋒一轉,便朝著風明秀揮去。
芷郁忙伸手擋住。頃刻之間,劍光飛舞。陳桓步步緊逼,招招致命,想是下了狠心。芷郁本來武藝不精,此刻又仙法盡失,哪裡會是他的對手?幾招下來,自己已經落在下風。陳桓故意將她逼在牆角,忽然一個轉身,就朝著風明秀擊去。
「不!」芷郁大叫不好,忙飛身擋在風明秀身前。陳桓心下一驚,本不想傷她性命,奈何劍招一出,再難收回,只好狠下心來。忽然,一股強勁的力量將他的劍反彈了回來,他整個人還未及反應,便倒在了一丈開外。
芷郁本來趴在風明秀身上閉眼等死,卻聽見一身慘叫。睜眼一瞧,陳桓躺在一邊,手中的劍已經落在地上。而她的袖中,一道藍瑩瑩的光芒若隱若現。
她取出袖中的靈石,捧在手裡,是娘親救了我嗎?
風明秀看著她手中的石頭,神色微動:「玄女石?」
芷郁轉身看他:「你認識這石頭?」
風明秀看向她,眸中帶著探究,難道,會是她?半晌又搖了搖頭。
「沒什麼,不認識。」別過臉去,又是一臉的漫不經心。
芷郁有些氣結,剛才是誰不顧性命救他來著,現在卻跟沒事兒人一樣,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陳桓心下卻是一凜,趁二人不備,忙撿起地上的長劍,再次向二人刺去。芷郁正要反應,卻見面前白色身影一閃,陳桓再次倒身在地,口中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小郁,快過來。」芷郁正自驚異,抬頭正對上雲翼三月春風的笑顏。
「翼哥哥……」她不由站起來,奔到他面前,拉住他的袖子。忽然想起什麼,見他面色慘白,道,「你的傷……」
雲翼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轉身看向陳桓:「還不快走!」聲音忽然冷得可怕。仿若前一刻還是煙花三月,現在卻是風刀霜劍,寸寸徹骨。
陳桓心裡一驚,知道今日報仇已是無望,只好撿起長劍,越窗而去。
「小郁,我們走!」雲翼伸手拉住她微涼的手,笑得溫暖如春風拂面。
芷郁點點頭,心裡靜謐得似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二位就這麼走了?」風明秀見二人旁若無人,冷聲道,「白姑娘的仙藥想是不要了?」
芷郁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於是停住腳步,回身道:「風明秀,仙藥在哪裡?」
風明秀魅惑一笑:「你過來,我告訴你。」
她正要過去,卻被雲翼緊緊拽住了手:「翼哥哥?」
雲翼不去看她,對著風明秀道:「風樓主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也是無妨。」
「真是不好意思,有些話我只想跟郁兒一個人說。」風明秀半倚著琴架,明明是身受重傷,卻是悠閑自在。
郁兒?芷郁不由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不過現在有求於人,也不好發作:「敢問風樓主,可否將仙藥賜予小女子?」
「這個嘛?除非郁兒答應在下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只要能治好翼哥哥的傷,她什麼要求不能答應?
「留在古今樓,做我的貼身侍婢!」風明秀看著她道。
「你……」
「小郁,我們走。」雲翼眸中帶著寒光,拉著她就往外走。
芷郁止住步子,擔憂道:「翼哥哥,你的傷……」
「我沒事。」
「可是,我答應了公孫大哥要帶仙藥回去的。還有吳婆婆的兒子……」
雲翼不禁搖了搖頭,真是個多管閑事的小丫頭。
無奈轉身,環視一下屋子,徑自走到宮燈前,伸手之間,一個青花瓷瓶已經落在他的手中。再次牽過芷郁的手,他背對著風明秀道:「做好你自己的事,風樓主。」
風明秀輕咳一聲:「上神慢走!」
雲翼神色一凜,拉著白芷郁就往外走。
「翼哥哥,你們認識嗎?」
「小郁,這個人,你最好不見!」
風明秀笑容盡斂:玄女石?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