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此為別

雞鳴外欲曙，一片朝霞布滿整片天空，絢麗多姿。夜色已經過去了，然而洛陽城裡，許多人仍在睡夢之中。

公孫華獨自在燈下等了一宿，也是有些困了，以手扶額，一晃一晃地打起了瞌睡。這般情形，頗有他平日里念叨四書五經的風範。

子默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因為走得太急，還碰翻了桌上的幾個茶杯子。

公孫華如被噩夢驚醒，連忙站起來，急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公子不好了！」

「瞎說什麼呢？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公孫華稍稍鎮定下來，用他的話說，又恢復了他翩翩不凡的君子儀錶。端起桌上的茶杯，氣定神閑地飲了一口。

「不是說您，我是說，那個雲公子不見了。」

公孫華一聽，一口茶生生嗆住，連話也說不出來了：「你……咳咳……」

子默忙上前幫他順氣，解釋道：「剛才我去清了城裡僅次於風明秀的大夫魏子來給雲公子瞧病。哪知進門一看，雲公子已經不知去向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不見了？」公孫華這會兒才順過氣來，緩緩道，「白姑娘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

「那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

子默正要去找，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公孫大哥急著去找什麼啊？」

二人抬眼一看，一個乞丐模樣的俊俏公子走了進來，眉開眼笑地望著他們。這人，怎的如此面善？

「公孫公子有禮！」這時，二人才發現這小乞丐的身後，還跟了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正鬧失蹤的雲翼。

「你們？」公孫華指著二人，「你們是白姑娘和雲公子？」

「公孫大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不過才出去這一會兒，你就不認識我了？」芷郁皺眉道。

「白姑娘，都怪在下眼拙，一時沒有認出來。」公孫華尷尬地笑了兩聲，「子默，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白姑娘和雲公子沏茶？」

「是。」子默答應了一聲，去了。公孫華忙起身為二人讓座。二人謝過，分賓主落座。

「公孫大哥，芷郁跟你開玩笑呢！」芷郁面上現出一抹燦若桃花的笑意，道，「以後就叫我芷郁吧。這世上有那麼多白姑娘，芷郁可跟她們不一樣。」

「孔子曰『和而不同。』只要子華知道白姑娘與他人的不同，稱呼這等小事也是無關緊要……」

「額……公孫大哥，」芷郁知道公孫華一說到聖賢之道便是沒完沒了，於是趕緊轉移話題，「仙藥我已經帶回來了。」

「哦？」這招果然有效，公孫華望住她道，「此話當真？」

芷郁拿出青花瓷瓶，取出一粒遞到他面前：「我白芷郁說話，很少不算話的！」

公孫華望著她星辰般閃動的眼眸，心裡一熱，起身跪倒在地：「白姑娘大恩，請受子華一拜！」

芷郁忙扶起他：「公孫大哥何必如此見外？這幾日來，芷郁還未及感謝大哥的照顧。」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子華在宋國頗有些家業，若是二位不嫌棄，不如隨子華回國？子華雖非聖賢，仍曉大義。今後願與二位同甘共苦，共享富貴。」

「公孫公子言重了。只是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擾了。」一直未開口的雲翼站起身來，溫和道。

公孫華見此人雖是謙和有禮，卻不容人拒絕半分。如此氣度，縱使天下也當是少有。他雖想留住此人為己所用，卻又不能強人所難，只好作罷：「如此，子華便不強求了。若是以後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到宋國找公子華便是。」

雲翼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公孫大哥，等芷郁辦完了事情，一定去宋國找你。」芷郁對著公孫華招了招手，隨即跟了上去，「翼哥哥，等等我！」

「白姑娘保重！」公孫華朗聲道。

見二人身影漸行漸遠，公孫華攤開右手，望著手裡的丹藥發神。風明秀的「月桂陣法」無人可破，此二人真乃當世奇人。當日於道中遇到這位姑娘，就覺出一股仙氣縈繞周圍，今日看來，果然不錯。只是不能留在身邊，著實惋惜。

子默沏了一壺雨前龍井，興高采烈地端上來，卻見公子華一個人立在門前發獃，奇道：「公子，白姑娘他們去哪兒了？」

「走了。」

「啊？那我的茶不是白沏了嗎？」

「是白沏了。」公子華笑道，「準備車馬，我們立刻回宋國。」

「是，公子。」子默提了茶壺，悻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