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與子同仇

第八章,與子同仇

沒過片刻,好酒好菜如同流水一般送了上來。等到菜上齊了,張儀不讓夥計走,拉著他坐下,要問他點事情。夥計不敢坐,只好站著,張儀先問了賣書的地方,夥計指點了,說在縣衙邊上就有個書局,張儀又說:「我三人在西戎販馬十年,剛剛回到中原,尚且不知這裡發生的事,你這裡客人多,聽得也多,不妨給我們講講中原之事。」

說著賞了夥計兩杯酒。

那夥計很是健談,而且談吐繪聲繪色,將這幾十年來的世道,說給三人聽。說起什麼天啟木匠皇帝信任魏忠賢,當朝崇禎皇帝剮了袁崇煥,還有什麼孫承宗,皇太極,當今有名的人物,說得頭頭是道。

夥計說了足有一個時辰,張儀他們的飯也吃完了,最後三個人打著飽嗝站起來,張儀還不走,讓夥計包了十幾斤好牛肉,又要了兩罈子上好美酒,李敢背著肉,白起背著酒,三人這才走下樓來。

胖子早在門口等著呢,柜上放著十兩雪花紋銀。

張儀取出珠子,交在胖子手裡,這才從柜上收起銀子,揣在懷裡。三人與胖掌柜拱手道別。張儀看似喝多了,出門時腳正踩在門檻上,身子一歪,便要倒下。

胖掌柜正好在邊上,急忙伸手扶住:「貴客,您慢著點。」

張儀站穩了,嘴裡連連說著:「多謝關照,多謝關照,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李敢還是覺得珠子賣賤了,不想走,張儀拉著他再不回頭,一道煙地上了大街。

直到拐過一個彎兒,李敢這才說話:「先生,您還是賣得賤了啊……」

白起在一邊冷笑:「你小子還是太嫩了,張先生前世之時,將山東六國騙了個遍,何曾做過一次虧本買賣?」

李敢一愣:「將軍這話怎麼說?」

白起看著張儀:「該讓他明白了吧。」

張儀得意地一笑,伸出手來,在李敢面前一晃,空的。可他一翻掌,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一顆珍珠來。

李敢大睜著兩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幸好白起解釋了:「方才張先生假裝滑倒,那胖子一扶之時,張先生已經巧施妙手,將珠子拿了回來。可笑那胖子還懵然不知哩。」

就在此時,只聽身後一片吵鬧之聲。

只聽那胖子叫喊著:「拿出來,定是你拿了……」

夥計在分辯:「我哪裡拿了,我離你老遠,定是你沒裝妥當,珠子滾落了!」

三人相視而笑,背著酒肉向書局走去。李敢佩服得五體投地:「先生真是了不起,還會這一手。」

張儀晃著腦袋:「這算什麼,我師父鬼谷先生,天文地理無所不知,三教九流無所不曉,這點手藝,只是雕蟲小技罷了,他老人家看我性子跳脫,就教了我這個,想來蘇秦他們,就算想教,也是絕不肯學的了。」

三個人一路說笑著,來到縣衙邊,果然看到一個書局,三個人走進去,四處找竹簡,看了半天,一片也沒見著。

先秦時代用的竹簡,早已被紙張取代,只是他們並不知道。

店主過來招呼,白起和李敢沒有說話,怕露了餡。張儀指了指四下的書架,問道:「這上面擺的都是書嗎?」店主點頭:「全是書,各類都有。」又壓低聲音:「還有新到的****,金瓶梅,品花寶鑒,圖像本的,看不看?」

張儀搖頭:「我要史書,全部都要。」

店主急忙搬過來一摞,張儀翻開一本史記,用手指搓搓紙張,覺得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白絹,便問:「這個……」

店主忙道:「這可是上好的板紙,紙品當中最好的啊。不泛黃,不發皺,放上二十年,還跟新一樣。」

張儀點頭:「好紙,好紙。」心裡暗想:什麼叫紙啊!他靈機一動,又吩咐店主取些實用類的書籍,什麼工程測繪農業建築手工……越多越好。

就這樣足足買了一大捆,花去將近半兩銀子。

買完了,教李敢背著,剛要走,突然聽到街上一陣喧嘩。

三人尋聲看去,只見邊上的縣衙中湧出來一群人,其中五六個人穿著號衣,像是當兵的,其他的人都是公差打扮,推推搡搡,鬧到街上來。

這樣一來,街頭便圍了一群人看熱鬧,張儀三個也夾雜在裡面。

只見那些公差打扮的人大都手執黑紅兩色的水火棍,一邊向外趕當兵的,一邊劈頭蓋臉地亂打,那些當兵的手中有刀,可架不住對方人多,沒幾下刀就被打落在地,隨後頭上身上腿上挨了不少棍子。

那些當差的也沒敢下狠手,此時把當兵的轟到街上,就停了手,一個頭目罵罵咧咧地:「大人正在午睡,你們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再不閉嘴,把你們的牙都打掉了!」

一個當兵的甚是兇悍:「老子進京勤王,路過這鳥地方,你們大人不準備飯菜招待,反而躲著不見,是何道理!」

那頭目罵道:「招不招待,那不是你們該管的事,叫你們長官來……」

此時突然人群一分,走進來十四五個人,當頭的一個頂盔帶甲,看樣子是個長官。那幾個當兵的一見此人,都不敢動了,規矩地垂手而立。那個當兵的說道:「王參將,您可來了,給我們做主!」

那王參將滿臉怒氣:「誰讓你們在此胡鬧的?你們知不知道,這裡的縣令是誰!憑你們也敢找他的麻煩……」

就在這時,只聽人群外頭有個細細的聲音:「是誰在咸陽城撒野,不服管教啊……」這聲音傲慢之極,官腔十足。

那些公差兩邊一散,中間走出一人,生得白白胖胖,細眉窄目,一身紅色官袍,大腹便便看上去像個不倒翁一樣,滿身官氣。

王參將見了此人,急忙堆出一副笑臉:「趙大人,下官乃是甘肅楊總兵麾下參將王顯,御下不嚴,多多得罪,多多得罪……」

那趙大人哼了一聲:「王參將,方才本官正在午休,卻被你的兵吵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王顯連忙拱手:「這幾個是新收的兵,不懂規矩,擾了大人清靜,我這就責罰他們,日後大人在兵部吳大人面前,還要與小將美言幾句。不要追究才是……」

原來這位趙縣令乃是兵部侍郎吳尊的外甥,怪不得王顯如此怕他。

趙縣令眯起眼睛,不發一言,王顯知道他的意思,虎起臉對著這六個鬧事的兵士:「你們擅闖官衙,無視軍法,本當斬首,可如今京城吃緊,用人之際,就先不斬你們。來人,當街杖責六十。」

身後的侍衛們上前,將這幾個人按倒在地,借來了當差的水火棍,扒下褲子,當街就打。

砰啪之聲不絕於耳,那六個人中有吃不住痛的,號叫起來。

趙大人捋著山羊鬍,微笑不語,幸災樂禍。

白起低聲冷笑:「這種軍官,如何讓士兵心服……」

剛打了十幾棍,猛聽人群外面又是一陣騷動,氣沖沖地闖進幾個人來,當先一人身材高大,高顴濃眉,相貌雖是普通,可是雙目炯炯有神,顧盼之間,極有威勢。他身後緊跟著一人,虎頭豹晴,神色兇悍。

那被打的幾個士兵有一人見了他們兩個,大叫:「李哥,救我……」

那高顴濃眉的人一皺眉:「劉芳亮,剛歇下腳就不見了你,怎麼如此沒出息,是不是調戲婦女了?」

劉芳亮大叫:「李哥,兄弟什麼時候調戲過婦女,都是這縣令不良,不肯接待,害得兄弟們挨餓,大伙兒已經三個月領不到軍餉了……」

正在掌刑的侍衛們見了此人,也都慢慢地住了手。

王顯十分不爽,冷笑一聲:「李自成,我自管教他們,用不著你來插手,退下去。」

李自成一指劉芳亮:「芳亮和另兩個是我的人,要管教,也應該是我管教,用不著勞煩參將。」說著向身後的人吩咐::「李過,護著你亮哥回去。」

李過答應一聲,過去轟開了侍衛,扶起劉芳亮。

王顯大怒,來到李自成身邊,低聲說::我勸你還是識實務,這位大人是兵部吳大的人外甥,得罪了他,你還想活命嗎?」

李自成點點頭:「如此說來,我給他賠禮也就是了。」說完大步來到趙縣令面前,拱了拱手:「我是王參將部下,總旗李自成,我的兵得罪了大人,在下與大人賠禮。」

趙縣令哪裡把一個掌管五十人的總旗放在眼裡,冷笑了一聲,正眼也不瞧他。李自成哈哈一笑,伸手從腰間將佩劍摘了下來,雙手一托:「大人,這把花馬劍鋒利無比,算是寶物,這就獻與大人,還請高抬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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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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