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傀儡登基（2）
祭台上一聲巨響，地面上的磚塊頓時被掀飛，一群孔武有力的練家子從那密道里沖了出來！
小皇帝方畢霈則是慌忙躲到了余公子身邊去，根本不顧儀態，驚嚇間就抱住了余公子的手臂，很是害怕。余公子也不懼，抬起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便有人陸續跳上了祭台，站在了他身前。
而台下的官員也亂成了一團，誰也沒想到有人竟然把兵器帶了進來，怒吼著「誅妖邪，扶正統」直接殺了身側幾個官員，頓時台下也嘈雜成一片。
這時，卻有一個人穿過混亂，在幾個武將的保護下一步步走上了祭台。
「果然是你……」余公子看見那個人，不由得笑了起來，「別來無恙啊，三皇子。」
方畢霄本來是一直被余公子打壓到無力還手，連夜裡死了幾個心腹，在余公子眼裡，他的觸手早就被切得四分五裂了，小皇帝登基勢在必行，他看著再著急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倒是叫余公子為我擔心了。」方畢霄笑了笑，卻沒什麼誠意，只單刀直入地問，「是你自己承認妖邪當道謀朝篡位，還是由我來幫你說？」
余公子似有閒情逸緻般，摸了摸自己的髮絲：「三皇子說什麼呢，明明是名正言順繼承大統，還有先皇的遺詔呢！是吧，萬公公。」最後三個字柔媚出聲，卻是勾起來的調子，隱約含有威脅之意。
萬公公想起他之前拿出來的帶有印信的紙，不知道他到底手裡還有多少，若是被他宣揚出去……萬公公身子顫了顫，實在不敢豪賭，這東西他賭不起，也不敢賭。
「萬公公，你本就忠於父皇，為何還要聽他胡言亂語！」方畢霄看見萬公公猶疑，不知道他到底被余公子抓住了什麼把柄。
正是因為忠誠，他才不敢啊……萬公公覺得自己進退兩難，又不敢說出來，只得憋屈地勸方畢霄：「三皇子，奴才實在是……」
正是萬公公無奈，要勸方畢霄退讓幾步之際，方畢霄皺了眉頭，對萬公公起了殺心，這幾日以命換命得來的契機絕不能因這個老東西的問題就放棄！同時，祭台下的混亂之中傳來了敲鑼的聲音，「哐哐」響著極為不合時宜。
一輛精緻的馬車跑了進來，車夫旁坐著一個小廝面無表情地敲著鑼。在這麼緊張激烈的時候，突然出現了這麼一輛馬車，詭異地叫人都失去了語言，鬧得不可開交的眾人都頓了一頓。
馬車裡一個懶洋洋的人掀開帘子，馬夫停了車，小廝跳了下來給騰出了位置，那人站了出來也不下車，只是很不情願地扯著嗓子吼道：「萬公公啊，你放心吧，那東西都燒了，不用憂心！父皇會感念你一片忠誠的！」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離開京城已久的二皇子方畢雯。他也是無意間知道了萬公公想要守住的秘密，心裡頭膈應得很。本來他是想撒手不管裝作不知道，卻偏偏挨不過林靜蘭的祈求，便非常不樂意地跑出來橫插一腳，解決了這個隱患。
一把話說完，他就立馬縮回馬車，見鬼一樣快速吩咐了一聲「回去了」，便不再出聲。馬夫技藝非凡，一聲令下就驅使馬兒掉頭。小廝也隨車移動，一下跳到了車上坐好，似乎是覺得有趣想再敲個鑼，卻被身旁的馬夫瞪了一眼，才訕訕放下了手裡的東西。
方畢雯來得快去得快，搞得在場的人摸不到頭腦。
萬公公卻知道他的意思，鬆了一口氣，撐著場面安靜立即揚聲道：「老奴慚愧，當日被姓余的妖孽威脅……」
余公子見他要說話，便揮手示意叫身旁的人去殺了他，卻突然發現這些下屬像是看不懂一樣，無動於衷。他正欲斥責，卻察覺身旁的小孩動了動，一根針插進了他的脖子，頓時失去了發聲的能力。他轉頭看向方畢霈，正要抬手掐他，卻見他從袖子里掏出了匕首，一下插進了他抬起的手臂里又拔了出來。
「實因不敢反抗，才假傳聖意，愧對先帝！當日，先皇確有立遺詔，但不在我手上也不在這妖孽手上，而是在崇王爺手上！」
方畢霈眼睛里有些紅，身子有些顫抖，手有些不穩，但一點也不手軟，他接連將匕首刺入余公子的四肢，奪取了他了行動力。有藥物的不僅是那枚細針，還有匕首。
余公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方畢霈，面色全是怒火。
「你乖乖的，我就能保你活下去……」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隻小手安撫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肩，竟是有無限的諷刺。這樣的話，他也曾對這個小孩子說過，卻萬萬沒想到最後卻是應驗在自己身上！
圍在余公子身邊的人，見他四肢都有了出血的窟窿，知道他無法動彈也無法言語，便立即撤下祭台，去按壓下方的混亂了。
崇王爺在萬公公出聲后，也被護上了祭台。
眾目睽睽之下，他掏出了玉璽和真正的遺詔……
萬公公顫抖著打開了真正的遺詔，宣布了真正的繼位者，三皇子方畢霄。
……
皇宮裡朝廷里，真正面臨的大換血其實就在方畢霈登基之前的三日。京城裡不斷出現的死屍，有一部分是換血處死的內奸和異心人，這些人被暗中聯繫起來的、保護正統的保皇派聯合設計，從宮中運出來，再用自己人偷梁換柱。雖然保皇派同樣損失慘重，但多上勝在人多，比之餘公子那些手下的數量倒也有勝算。
方畢霄正式繼位后，去天牢里見了方畢霈。沒人知道他們說過什麼，只知道局面穩定后，方畢霈和余公子都被砍頭了。
朝廷剛穩，京城防衛只緊不松，城門口的盤查尤為嚴苛，不管是哪家的馬車都必須要掀開帘子檢查。
守城的兵卒一一盤查后，卻遇見了一駕有意思的馬車。除了馬夫，還有一個公子騎馬跟在旁邊，看樣子是這個公子護送出城的，但看那面色似乎和車裡的人也不是多好的關係。
掀帘子檢查的時候，車裡坐著一個小男孩，一個女人橫躺在他懷裡，一看就是病懨懨的，偏還有幾分病態美。那男孩有一搭沒一搭地安撫著女人，時不時輕輕拍著她。
「這是……」小兵看著這情景有些糊塗。
「這是我的童養媳，身體不好時日無多，父親母親叫我帶她出去散散心。之前城裡……那樣子，也不敢往外走……」
小兵點點頭，也算理解。稍微困苦的人家，若是擔心兒子將來取不起妻，就會考慮養個年紀大點的童養媳，既能照顧孩子，又不愁以後的婚事，也能省了聘禮錢。京城雖然多是達官貴人，卻也不乏窮苦之人。
等那馬車駛出去，小兵的腦袋才生出了點不著邊際的想法——那個女人美是美，可似乎胸前有些過於平坦了。
方畢霄將這馬車送到城外一里遠，才叫馬夫停下來和車裡的人說話。
「俞離，這是你選的名字，也是你選的道路。將來，只要你和他都安安分分的，我不會過問。朱成雖是送給你們做馬夫，可你也應當知道，他不能離你們太遠。」
叫朱成的馬夫早就把帘子掀開掛好，讓兩方都能看見對方。
方畢霈，也是現在的俞離，他看著車外的方畢霄，眼睛里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亮光，說話卻是十分坦誠，他知道自己唯有在他面前坦誠才能保住性命。
「既然你饒我們一命，我一定不會忘記這個恩情。我承認，那個時候我很心動，也想萬人之上，但……我同樣明白，我永遠不可能做好，就算僥倖坐上去了，也活不長。至於他……」俞離看了看自己懷裡癱軟的余公子，「我的母親是他殺的，即使他不記得，我也要叫他忘不了。此後，不會再有餘公子，只有雲兒這麼個女人了。雲兒只能做後院的女人，永遠都不會再出來了。」
被換名成「雲兒」的余公子掙扎著要起來，嘶啞著的聲音卻不再帶有男性的特徵，反倒有幾分女人的細軟：「你們，不可以……不可以……」
俞離按下他，笑得分外詭譎：「雲兒不要鬧，跟公子道個別我們就改走了。」
「公子，我拿到我想要的，也能拿穩的東西了，以後便後會無期了。」
「十……俞離，保重。」方畢霄叫朱成放下了帘子，便欲離開，卻聽見裡邊的「雲兒」絕境掙扎一般，瘋狂不顧地嘶吼起來。
「方畢霄，你以為你什麼都得到了嗎？哈哈哈哈哈……」
俞離從身上掏出一個盒子，取了一枚針扎進了雲兒的胸口：「雲兒，不要鬧。」
雲兒便再也沒有聲響。
余公子並不知道，十四皇子真正的生母是誰，並不是他見到的那樣，是個死去的貴人的兒子。十四皇子真正的母親是個宮女，不過是承了先皇一夜恩澤便有了孩子，孩子誕生后被不受寵的貴人包養了，但那個宮女卻是一直都在十四皇子身邊的。正因那個貴人居住的寢殿離冷宮很近，她本身也不受寵，得來的孩子本就不怎麼健康聰明，再加上先皇真正上得了檯面的孩子籠統不過那麼幾個，剩下都是擺設，矮子隱藏在矮子中間也就不怎麼受關注了。
基本上宮裡沒有幾個人知道，那個貴人的孩子的生母，就是那個隨時跟在孩子身邊的宮女。自然余公子也不可能知道，他遇見那個宮女的時候，正是水明長公主發脾氣的時候，為了給長公主消氣，他隨便點了一個宮女，不是別人正是十四皇子的生母，而方畢霈從來離不開他的母親，更是躲在一邊把一切都看了個真切。母親是怎麼被長公主虐待致死的，他心裡有了很深的印記。
雖然他也很喜歡位高權重的感受，但當方畢霄的暗線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記憶便如出閘的洪水一樣襲來，他在喜不勝收當中終於有了一絲清醒，記起了那個長公主，想起了余公子和長公主的關係。
他，成了三皇子的內應。
他，默默地幫著三皇子布局。
只求最後，他能成為掌控余公子命運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