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尋人遇雪

正月十五一早，水謙洛便將還在夢鄉中的奚南拽了起來，奚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眼前神清氣爽之人，愣住，他是怎的進來的？這才想起昨夜自己好似忘了和門。

只見屋內燃了燭蠟，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外間天空濛上一層灰白色，天光還未大亮。

「這般早？」

「快起來，外間都已掛上燈籠熱鬧得很，想來集市也是開了，我們去尋那叫柳依的花旦如何？」水謙洛口中問著他如何，手下卻是自覺的拽起他的身子，見他要倒下去，自己乾脆坐在床榻邊，支住他要倒下去的身子。

「再睡會兒，一會就好。」奚南打著瞌睡，迷迷糊糊的想要推開他的身子，手下一偏撲了個空，身子失去重心撲在水謙洛的腿上，身下綿軟的感覺叫他瞬時間清醒了過來，猛一彈，坐的筆直。

水謙洛一愣，噗呲笑出聲來，一把扯過他掛在床頭的衣裳塞進他的懷中「穿上，同我走。」

天光雖未大亮，奚府中的下人已早早在府內忙著置辦過節之物，迴廊里掛滿了紅燈籠用大字寫著燈謎。上元節，吃元宵猜燈謎，倒是一直的傳統，也是家父的愛好，年年不落。

奚南看著忙忙碌碌的府中人微微嘆出一口氣來，又是一年了，又是這個特殊的日子。還記得往年的時候母親最喜歡拉著他來這裡猜燈謎，多久了，已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水謙洛見他發愣，回身拍了拍他的肩頭「看什麼呢，還不快走，只怕晚了街上人多尋起來更是不便。」

「人多了才好尋人不是，好了好了，別催了。」奚南最後偏頭看了眼紅燈籠上的燈謎。

悔意須中休半廢，訛言莫掛且寬心。

連著老天也是了人心意，不到正午天上便積起了黑雲，陰沉沉的似要變天。雪花洋洋洒洒而下，混在刺骨的北風中落在人的身上，冰涼一片。

奚南伸出手來接了片雪花微微有些發愣，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同著娘親在府中做些元宵，分給各房的姨娘們，後來娘親不在了，便也再未有人做過。娘親去的哪天，也是這般的大雪天。

漫天的白色，白了眼，白了心，卻白不了雪地里的那抹鮮紅，紅的刺目。

「奚南你發什麼呆，這般大的雪咱們先不尋人，躲躲雪才是。」水謙洛拉住他的衣角見他不動半分，又是用了些力氣「喂，你無事吧？」

見他無反應，水謙洛索性繞到他的身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四目相接之時，被他眸中流轉而出的傷悲一震，在他面前搖晃的手緩緩落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頭。

「喂，發什麼呆呢，雪大了去躲躲雪。」

「嗯，走吧。」

「我記得前面有個酒樓我們便先去哪裡，等著雪小了再去尋人。」

不遠處，滾金的牌匾上書了四個豪放大字『財哼酒樓』這裡當真是躲雪的好地方。

酒樓門口有幾個看門的小廝見兩人前來，忙是閃身讓路「兩位客官裡面請，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甲字包間，先一壺熱茶。」水謙洛脫了身上的外氅並不急著入內，而是撣了奚南滿身的落雪「雪中作樂，奚南兄當真好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