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墨夜笙簫

奚府。

卧房內，燈火通明一片。奚南從未見過那般的光亮，似是天下間所有的燭蠟，皆被點燃。熾著光同熱。可那光熱卻偏偏照不進他的心中，冰涼一片。

他甚至不記得怎的回到的府中，只是呆愣的任眾人簇擁著將他帶了回來。沒進水謙洛胸口的箭，如同沒進他的心中般，刺痛著、麻木著。看著那噴涌的鮮血染上月白色的衣袍，他甚至如同做夢一般。

床榻前，墨子崖擔憂的望著水謙洛胸口的那枚利箭，面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師兄。」

「拔箭吧。」水謙洛吊著微弱的氣息，手中死死的攥住奚南的手，不肯鬆開半分。兩兩相望心頭漫上一股酸澀。

「師兄，這箭離心口太近了。我，我保證不了，拔箭后，你，你能不能……」

「怕什麼，這世上，不會有人，有人比你，你，拔箭技術，技術，再好之人。」蒼白的唇瓣吐出幾句同是蒼白無力的話。水謙洛緩緩抬手撫上奚南的面頰，指腹勾勒出他的輪廓來，唇邊綻開一抹虛弱的笑，「真好，好想一直這樣。只是可惜，我，我要，要先走，先走一步了。」

這是什麼話，這是什麼語氣！什麼叫要先走一步了！

「水謙洛，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奚南傾身壓向這個一直言笑晏晏之人，一直滾在眼眶中的淚不受控制的掉落而下。

「好，那，那我，我就不死。別哭，我，我，不願，不願見到，見到你難，難過。」那一直撫著奚南面頰的手，緩緩挪到他的眼窩處，無力的勾去一滴滴晶瑩，「為，為我，唱一，一段曲，如何？」

奚南身子一顫，瞪大眸子僵在原處，紅腫的眼眶裡淚水一圈圈打著轉。模糊了眼前之人蒼白的輪廓，半晌，才輕輕點著頭，「好，你想聽什麼我都唱給你聽。」

「只，只要，是，是你唱的，的，什麼，什麼都，都好。」

見他半閉上眸子，奚南頓的提了聲調，淚水同斷線的珠子般滾落，變了主意，「不唱，我不唱。你要是敢死，我便敢這輩子也不唱給你聽。」

水謙洛握住他的手，漸漸送了下來。那蒼白的唇邊擒了一抹虛弱的笑，雙眸緩緩合上，擋住內里所有光華，「真，真是任性。」

墨子崖倒吸一口涼氣，同是眼眶發紅，「讓我摸摸他的脈，小南你也別愣著，快去打熱水來。」

「好，好好。」直到墨子崖推著奚南出了卧房內，他口中仍舊念著那個『好』字，渾渾噩噩不知所行。

房門外，奚娉婷見奚南進來，忙迎上來。

「四弟，如何？」

「熱水，熱水。」

「四弟！」奚娉婷抬起拳頭，啪的一聲敲在西南的頭上，打醒他渾渾噩噩的頭腦，「四弟，你沒事吧？水謙洛的事情如何了？」

奚娉婷的一打，倒是將奚南打醒過來。夜風寒冷刺骨，吹在人的身上，吹進紅腫的眼眶中，瑟瑟生寒。

「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