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雲蔚
蕭之靜出了外門,徑直往瞭然峰而去。瞭然峰是雲蔚道人的居所,蕭之靜身為她的弟子,自然也住在那裡。蕭之靜在門內人緣不錯,一路走過來,弟子們紛紛向她打招呼,她也一一回應。她走在小路上,看柳枝在風中搖弋、輕擺,彷彿少女的輕歌曼舞,楚楚動人。她感受著這一刻的寧靜,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只覺得自己也要融化在這美景之中,隨風飄蕩。殊不知,她看風景,別人也在看她。素麗的少女衣抉飄飄地站在婀娜的柳樹下,煞是一道美景。
回到瞭然峰,見師父仍是閉關中,她便回到自己的洞府。蕭之靜坐下喝杯水,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她望著鏡中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揚,眉宇間再無過去的陰鬱。如今的她只覺得滿心的歡喜,她從沒想過自己能過上現在這樣的日子,只真心地活著。她本以為,自己未來的人生軌跡會是被父王嫁給他要拉攏的人,如母親般在後院之中掙扎喘息一輩子,然後用郡主之尊和她的心機來維持著表面上的幸福高貴。如今的她卻是門內的新晉大弟子,入門三年,馬上就要突破至築基,這樣的速度,放眼整個玄星宗也是數一數二的。師傅雲蔚道君待自己如同親女,她實在感激她這樣待自己。
是那樣俊朗的縭吻師兄將她帶出了泥沼。她的一顆心不可自制地掉落在了他身上。他沒有世間男子的污濁,他就像是她殘破生活中的一道光,那麼美好,讓她只想洗去這滿身的泥垢,只為了能靠近他,哪怕只是遠遠看著他,也足夠了。
她在來玄星宗的路上目睹了縭吻師兄有多喜愛那孩子。他喜愛的,就是她喜愛的。所以,他不在,那她就代替他去照顧阿笙,不讓他擔心。等他回來的時候,她不求他看到她的好,只求他能看到她的心,就滿足了。
與阿笙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她對她也有了真心的喜歡,畢竟是和她血脈相連的姐妹,在宗門裡,除了師傅,再沒有比阿笙和自己更親近的人了。況這孩子守禮知進退,只可惜天賦不好。罷了,既然自己決定要幫她,那就幫到底,改日去求求師傅,看看是否能改變一下她的體質。
心裡打定主意,簫之靜靜下心來,準備繼續修鍊。如今她已是鍊氣九層後期的修為了,體內的靈氣隱隱有貫通的跡象,靈台也更加清明,這是要突破的徵兆。她打算再壓幾天,畢竟急於突破對以後的修行沒有好處,待靈氣更加渾厚再突破,只求穩穩晉入築基。她吐出了一口濁氣,只覺體內更加輕靈。她總算沒有對不起師傅的悉心教導和愛護,也沒對不起自己的單靈根。
「清霽師叔,師祖出關了,請您過去。」門外傳來雲藯道人的雜役弟子的傳喚聲。
「什麼,師傅出關了?」簫之靜驚喜地打開房門。
她趕去正峰,遠遠地就聽見裡面熱鬧非凡,滿耳朵的賀喜聲,心下一動,不由加快步伐。只見雲藯道人身邊圍了以掌教為首的數十位門內高層。
「雲藯師妹,恭喜你晉入元嬰後期啊,我玄星宗實力又上一個台階啊!哈哈哈哈!」這是玄星宗掌教的聲音。
「掌教師兄客氣,全賴掌教師兄治教有方。」雲藯道人對這個掌教師兄很是尊敬。
「掌教說的是啊,師妹你就別謙虛了。說來慚愧,為兄痴長几年,還停留在元嬰中期,改日啊,你可得好好給老夫說說其中的奧義啊!」這是玄星宗的占卜閣徐長老。
「師兄客氣,您是精於占卜一途,以占卜證道的,為我玄星宗遮風擋雨,師妹區區真修,如何比得。」
掌教掃視一圈,不見簫之靜,摸著鬍子裝作不經意地道:「師妹,怎麼不見你那弟子?」
只見雲藯道人慈愛地向門口望去,招手喚道:「靜兒,還不進來?」
簫之靜在一眾玄星宗大佬的注視下,走到了雲藯道人身邊,手心裡已是一把汗,向眾人沉著地行禮:「弟子清霽見過掌教真人,見過各位師伯,見過師傅。」說著,她撩開袍服,打算下跪磕頭。
掌教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扶起一臉莫名的簫之靜,自己心裡卻捏了把汗:「不用下跪,咱們上界沒那麼多禮節。」
簫之靜用眼神詢問師傅,雲藯道人順著掌教說:「你師伯們心疼你,靜兒,你就起來。」
一旁的各位長老也在一旁附和,雲藯道人雖心中奇怪,但到底忍住了,說道:「靜兒守禮,方才就站在門口了,見咱們說話,這才沒有進來。」
簫之靜想了想,也好,便起來了,轉頭望向自家師傅,滿眼孺慕,說道:「師傅,恭喜你,弟子為您高興。」
雲藯道人欣慰地拍著她的手,一年未見,徒弟又長大了,變漂亮了。自己沒有子嗣,便是將這唯一的弟子當做親子來疼的。見她這般,自是高興萬分。
眾人見師徒倆顯然有話要說,只得離開。掌教丟下一句「師妹晚些時候來主峰一趟」也走了。
眾位道君走後,雲藯道人拉著簫之靜坐下,驚喜道:「靜兒,你快突破築基了!」
「是,師傅,徒兒想將體內的靈氣再穩一穩,並不急於一時。」
「好,不急不躁,穩中求快,這才是修仙的長遠之道啊。」
「都是師傅用心教導靜兒,靜兒感激師傅。」
「你是我唯一的弟子,為師自然是向著你的。」雲藯道人看著徒弟欲言又止,不禁笑道:「靜兒,你我師徒之間,要說什麼就說吧,不必拘束。」
簫之靜還在考慮怎麼向雲藯道人開口,師傅竟已經看出來了,不禁臉一紅,「是,師傅。弟子有一堂妹,是五靈根,不知為何,竟不能修鍊。徒兒想請師傅給妹妹看看,也算全了弟子做姐姐的心意了。」
「五靈根?」,雲藯道人皺眉,「本門有規定,不收五靈根,你妹妹是怎麼進來的?」
簫之靜臉色一白,師傅不會是要......那自己怎麼和縭吻師兄交代呀,急急道:「弟子與堂妹都是三年前縭吻師兄帶進玄星宗的,可能縭吻師兄覺得人數實在太少,才......」
雲藯道人打斷她,笑道:「你看你,急什麼,為師又沒說要將你那堂妹逐出宗門,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為師也不會這麼做。你過幾日,帶她來給為師看看,或許能幫她。」
「多謝師傅。」
「不過你要知道,五靈根是極差的靈根,就算可以修鍊了,也沒什麼前途。」
「弟子明白。」
「你倒是真心為你堂妹,她是個什麼性子?」別怪她多個心眼,長生道上多的是無情人,把姐妹當成石頭墊腳的,不是沒有。一個五靈根能誘得徒弟為她的事求到自己面前,可不就是好手段嘛!
「妹妹今年七歲,性子很是安靜乖巧,您見了一定會喜歡的。」大概,會的吧,阿笙還是挺討長輩喜歡的,從前皇伯父和皇祖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七歲?小娃?咳咳咳咳,好吧,她想多了。
雲藯道人喝了口水掩飾尷尬,揮揮手,說道:「為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弟子告退。」簫之靜起身離開。
回自己洞府的路上,簫之靜咀嚼著師傅剛才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以往被她忽略的怪異也逐漸浮上心頭。她剛才急著擔心師傅將阿笙遣送回去,忽略了一句很重要的話:玄星宗從不收五靈根的弟子。那阿笙是怎麼回事?是大師兄的疏忽?有可能嗎?或者說,大師兄明知道玄星宗不收五靈根,卻還是執意將她帶入了宗門!難道縭吻師兄就這麼喜愛阿笙,為了她寧願冒著違反宗門規定的危險?他為什麼會對初次見面的孩子那麼喜歡,只因為她的名字是他取的?
名字!
她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了!對,阿笙的名字是縭吻告知端王叔的。現在想來,整件事都透著詭異,修仙之人怎麼會路遇凡人呢?
難道......難道他們早就相識?這也不對,阿笙才七歲,哪來的早就相識!
但是,無論如何,她要儘快將阿笙從外門接到自己身邊才好,這樣自己才能看著她。她現在是個小孩子不錯,可是很快她就會長大的,到時候如果師兄還是那麼喜歡她,那該怎麼辦?
所以,她要對她好,很好很好,還要讓她明白,是自己給了她好的生活,讓她感激自己。這樣,即使將來縭吻師兄對阿笙有什麼,阿笙也會因為不願傷了她這堂姐的心而拒絕。
只希望這一切都是她多想,萬萬不要走到那一步。
蕭之靜心裡很煩躁,不想回洞府,只掉了個頭,四處走走散散心。也不知走到了哪裡,尋了棵樹靠著,只覺得胸口氣悶得好似要炸開一樣。夜幕籠罩下的連綿群山,陰森可怖,彷彿一頭頭猙獰的巨獸蟄伏在遠處,只待一聲令下,便要撕毀人們的幸福生活。
蕭之靜不覺已驚出一頭冷汗,她逃似的飛快離開了這裡,彷彿遠處,有誰要拉她下地獄。
另一邊,雲蔚道人正與掌教大動肝火,驚怒交加,騰地就站了起來:「我的弟子就不勞掌教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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