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雪歌月舞
嘩!時間彷彿凝固了......只聽得台下不斷地抽氣聲。台下的將士們都不敢相信,他們的將軍與公子,竟真的走到了這一步!他們......可是兩個男子啊!一時間,台下有人擔憂,有人心驚,還有人欣慰......
寧爽滿是欣慰的舉杯,百里千勾起唇角笑的溫暖,樊黎和樊密等一幹將士紛紛舉杯,仰頭喝下了這一杯飽含祝福的酒液!
是了,即便是不容世俗又怎樣!他們是戰場上生死相依的兄弟!邊關的漢子,從來不拘小節!只要他們認可,管他旁人怎麼說!將軍與公子,他們,定將會用自己的性命來守護!
清澈的歌聲響起,瞬間浮動了在場每個將士的心弦。歌聲裡帶著沙場上鐵血男兒的豪氣,卻也揉著江南女子溫婉纏綿的情意......
「誰曾見雨打邊疆,
沙場血色消磨,餘下一片迷茫。」
「誰傾落流雲千丈,
俯瞰長空盡逝,墳冢到廟堂......」
歌聲婉轉纏綿,眾人不禁被這空靈的歌聲攝住了心神。韓玉緣輕柔一笑,拈起酒杯,優雅繾綣。
此時的歌聲柔柔晥婉,似閨中女子的輕唱,又像是誰家少年的淺吟。纏綿溫情,柔中帶剛,纖弱之中揮灑著堅毅......
「流雲下萬物含章,
斑駁九重宮闕,直到書簡泛黃。」
「等藤蔓爬滿宮牆,
還記得青史某頁,浸透了哀傷......」
恍惚間,所有人都彷彿回到了自己剛剛入軍營的日子,且輕且哀傷。清淡的歌聲,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有人看著月亮不知在想什麼,有人勾著唇角淡淡微笑,有人卻低頭抿著杯中的酒液斂下眼瞼......
但所有人都在那一剎那抬起了頭!
呼吸停滯!只余那空中之人和少年婉轉的歌聲......
月下熒光泛,那人兒一襲華美的素白綢衣,輕紗覆著白綢,胸口若隱若現的一點妖紅,絕艷無比。膚白若雪,長發飛揚!耳畔一彎的月牙竟比天上的滿月還要明亮!
這人,從天而降,美得如同月里的精靈!
空氣里的歌聲回蕩,緩緩拉長了音調......
「史冊之外,江水湯湯。
史冊之中,她運籌帷帳......」
「恍惚之間,有低吟淺唱。
此身為祭,何妨......!」
空中那人飄然落地,手臂柔軟抬起,劃出優美的弧度。纖腰墨發,柔的如水,嬌美若花。手臂輕揚,素白衣袖遮住了半邊臉容,晶瑩剔透。只是這柔美的舞蹈里,卻夾雜著一股絕不屈服的桀驁執拗!
當眾人如痴如醉在這柔美的舞姿中時,剎那間輕柔的歌聲激昂了起來!猶如平靜海面上驟然颳起的滔天海浪!
跳舞的那人瞬間飛起!兩道白綾洶湧揮灑而出!.......
「當年一戰誰人功撼,這萬里河川!」
凌厲的劍光伴著白綾射出,直直刺向夜空!那種鎮魂攝魄的氣勢,足以毀天滅地!
驀然間,劍身砰然落地,白綾無力垂下......「到最後縱然盟約如山,化一聲悲嘆......」
人群中漸漸走出一個白衣少年。少年輕柔若水,清澈的雙眸泛著點點惹人憐愛的淚光。雪珠微微一笑,輕啟雙唇,悠然清雅的歌聲便飄然傳來......
「誰載下那場悼亡,
跪向浩浩天地,撒盡一杯秬鬯。」
「誰繪下祭祀壇上,
文武俯首為敬,道斯人未忘......」
空中那人旋轉落地,白綾舞出更加柔美的舞蹈,完全不見了方才揮劍而起的凌厲決絕!水袖半掩,指尖劃出一朵朵溫暖的花朵......
「當時是否亦曾彷徨,
最後容顏是否曾凄惶?」
「只道當時以血平國殤,
誰為犧牲,何妨!......」那絕美的人漸漸停下舞蹈,朝高台上走去。那唱歌的少年也止了歌,跟在那白衣美人的身後。卻聽得那白衣美人接著少年的歌聲唱到......
「多少鐵騎勒燕然,多少枯骨埋關山?
寧願紅顏風骨盡化丹,
日月默然......」
「換如畫江山百年長安,功過誰人傳......」
歌聲的尾音久久回蕩在空氣里不散去,彷彿寂靜了千萬年的孤獨。
白衣絕美的人定定站在高台之前,聲音空曠輕靈,堅毅。她說,若有朝一日,將軍為帝,月清臣必為後輔之!
你為帝,我便做后!
高台上年輕的將軍抬頭俯視著所有的人,朗聲大笑,好!
好!若你是后,那帝必定是我!
清風浮香,酒液濃濃情意繞。直到那冰藍絲絛的將軍攜那白衣美人遠去之後,眾人才如夢初醒!
五月底的桃花開得正盛,且嬌且俏。風一吹,便落了滿地滿頭,馨香的如夢似幻。
我騎在馬上,聽著一旁的雪珠給我講最近軍里的風流韻事。聽了這些,我不禁輕笑。
自從那一日我褪下男裝,當眾跳了那一支舞之後,周圍的八卦緋聞就未曾間斷過。但第二日我仍然一襲素白男裝,決口不提那天夜裡的事。寧爽還問過我說,「公子......呃......你到底是男是女?」我笑笑,只說,「你看,我現在不是男兒身么?」並且我只口承認自己是月臣,繼而各種離譜的八卦韻事就鋪天蓋地的湧來了。
輕點的,比如說——
話說絳淵將軍才沒有那斷袖之癖呢!他愛的月臣公子啊,其實是個女子。或者說,月臣公子呀,其實不叫月臣,而是叫月清臣,乃是天上的仙人呢!
更有甚者,著實荒唐的——
聽說自從那日之後便再也無人見過公子著女裝了,其實啊,這是因為這月臣公子本身就是非男非女,也亦男亦女的。白日里是男子,可到了夜裡就成了女兒身了!
剛聽到這些的時候,我倒是無所謂,想著還可以過把子神秘的癮,而韓玉緣也著實樂的擔待了這半個「斷袖」的名聲。倒是雪珠滿眼的怨念,我還曾笑著揶揄他,讓他不如在我洗澡的時候放幾個人進來驗證一下謠言可好。小雪珠剎時滿臉通紅的樣子頗是可愛的緊。
一隊將士就這樣在歡樂的調劑里趕路,不知不覺的倒也抵達了京城了。
京城果真不愧是天子腳下,當城門緩緩打開的時候,瞬間傳入耳中的歡呼聲如潮水般一bobo湧來,鮮花灑滿街道,映著天際的朝陽煥發出蓬勃的生機和激情洋溢。
我騎在馬上,與韓玉緣一同走在最前面,身後緊跟著寧爽和百里千等人,之後是長長的騎兵隊伍以及步兵,浩浩蕩蕩的威嚴前行。
迎著四周百姓的歡呼,緩緩穿過一條條花街,走過一戶戶商鋪,踏過一道道關卡。朝陽彩霞最是惹人心,緋紅的六月初夏,我望著身後龐大的隊伍,對上韓玉緣泛著銀光的戰甲,輕柔淺淡的笑笑。我一身素白綢紗,飄搖著耳畔的玉月無暇,風吹起衣衫,恍若仙人。
我想。這一片華美江山,到底要在我的手中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