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37
慕容面不改色,依然笑眯眯道:「上陣子管理府內一大幫子人,可是累著你了,沒事,等你藍妹妹進了門,府里的事你們共同主持,你便可卸下重擔,再不用那麼勞累。最近你好好養病,大事小事就先交給含煙丫頭,到時候病好了再接過那些事。」
一番話,表面上溫和無害,實則清楚明了的劃分了幾人的權利,正大光明的將她手裡的大權給剝下來。
雨萱心道,這慕容真是不動聲色,不過以慕容爭強好勝的性格來看,能如此委婉的將她手裡的權利悄悄剝下挪給別人,已經是很給她面子了。
看到雨萱臉上掛著淡淡的嘲諷的笑容,慕容心下有些不滿,但還是強掛著溫柔的笑意,樂呵呵的跟眾人說笑。
慕容對雨萱道:「日後郁兒進了府,做了平妻,府里就有兩個女主人了,清意,還不快去給你另一個主子請安。」
雨萱的臉瞬間拉下來。
清意站在雨萱的座椅旁不說話。
藍郁坐在椅子上,低垂著的面容有些反應不過來,又有些隱隱的期待。
雨萱淡淡一笑:「清意剛才進了堂來的時候,的確有些不大方,你是不是沒給在座的眾位夫人請安?身為我身邊的大丫鬟,竟然連這點禮數都沒有,怎麼做的!」說話間,神色語氣頗為凌厲。
清意連忙走到內堂中間,對著在場的女子福了福身:「奴婢清意方才有失禮數,還請眾位夫人原諒。」
「無妨。」在場的官家夫人們連忙道。
雨萱微微一笑,轉頭對慕容道:「藍妹妹今天過了門,京城府邸里又多了一位夫人,眼下京城閨閣女子如春筍般成長,而待嫁的女子也慢慢變成了穩重沉靜的夫人,真是讓人感嘆時光不等人呀。」說罷,轉過頭去,對一旁坐著的藍郁道:「今日妹妹進來東方府,以後姐姐出門參加家眷聚會的時候,又可以多一個人相伴了。」說話間,笑意盈盈,好像說的真是那麼回事一樣。
慕容臉色稍微有些不愉,剛才眼前這個狐媚子擺明了告訴她,內堂這麼多女人,都可以稱之為夫人,但是藍郁只要沒有過門,就還不是東方府的夫人。並且這個狐媚子手段高超,竟然還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慕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被她擺了一道,心裡有氣卻不能當場發作。
含煙站在慕容身旁,平靜的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喜悅,妾室掌管家權,雖然權利不如藍郁大,但是在家族等級制度分明的東方府,在重官輕商的這個時代,這件事拿出去足夠她耀武揚威一陣了。
她是商家女子,即使她爹的錢富可敵城,她的家世尊貴顯赫,她儀態高貴,但是在這個年代,商人的身份註定了她們生來的尊卑。但是如果她掌家了就不同了,一來她以一個妾室的名義掌家,首先會讓人以為夫人和少主對她非常器重,由此可以看出夫人和少主對她的寵愛,最後這也彰顯了她有管理東方府的能力。
雨萱淡淡看了一眼眾人,淡定的神色讓人以為好像被剝下權利的人不是她。
她笑笑:「夫人。」
「嗯?」慕容迅速轉過頭微笑著看她。
「若沒有什麼事,我先回去了。」
慕容此時巴不得她趕緊走。
身邊的含煙卻搶先道:「陸姐姐,聽聞姐姐身子不好,妹妹特意讓廚房給您用紅花做了一碗補藥,您喝完了再走也不遲呀。」
這句話彷彿一道雷,劈在雨萱主僕身上。
清意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驚訝的聲音從口中發出。
雨萱抬起頭,平靜的望著她:「謝謝妹妹,姐姐剛剛喝完了葯,現在不宜再喝補藥,萬一衝撞了,姐姐倒是不怪妹妹的魯莽,但恐怕夫君就。。。」
含煙才不讓這麼好的機會從身邊溜走,她咬咬牙,頂著雨萱在她身上施加的壓力,硬著頭皮道:「妹妹好不容易為姐姐做好的,這些湯藥不礙事的。」低垂著頭,臉上掛著半分委屈與小心翼翼。
「不。。。」雨萱剛要拒絕。
慕容原本鐵青的臉拉得更長,冷冷的對她道:「你妹妹為你做好了補藥,是為了姐妹情深。雖說她關心你是應該的,但你們都是服侍少主的人,你這樣未免太寒其他妾室的心了。如此沒有悲天憫人的胸懷,怎能端坐一家主母的位子?!」
雨萱剛要說話,堂內進來一個人,正是含煙的丫鬟——綠婭。
綠婭托著一個紅漆托盤進來,托盤上盛放著一碗湯藥。
清意的臉都嚇白了。
含煙忙端了上前,有些委屈道:「希望姐姐能看在今兒個是藍姐姐大喜的份兒上,賞妹妹個光。」然後小心翼翼的將碗遞過去。
慕容一看含煙都低聲下氣到這份兒上了,雨萱竟然還是不領情,慕容深深的覺得這個女人非但心地不好使,還很小家子氣,有些上不了檯面。
雨萱笑笑:「我今兒個實在是身上不舒服,」說著,面露倦色,氣色微弱道:「這樣,妹妹先把葯放到姐姐的房間里,今晚上姐姐就先不吃夫君讓人給我配的補藥了,先吃你的。」
隨即雨萱又沖藍郁笑笑:「今兒個是妹妹大喜的日子,姐姐這個病秧子就不在這裡湊熱鬧了,萬一衝撞了喜氣,夫君體諒妹妹,怪罪下來,斥責我隨便出門就不好了。」然後又轉過頭,對慕容道:「夫人,雨萱實在是體力不支,先告退了,至於府里管轄大權的事,雨萱實在是缺乏精力,勞煩夫人您安排了。」話里的意思很明白,她確定交出大權,既然沒有她的事了,慕容也該放她走了。
慕容恨不得點點頭趕緊讓她走。
一旁的含煙急了,大聲道:「姐姐身子如此虛弱,莫不是懷孕了吧!」
一句話出,內堂的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被這句話驚震了。
雨萱心裡一寒。瞬間眼如刀子一般看向含煙。
含煙既知自己已經說出口,就必須說個明白,於是繼續道:「陸姐姐不會是懷孕了吧。」
「含煙,這話怎麼說,你可知說這話的後果?!」慕容面色凝重,冷冷道。
雨萱面不改色的看了慕容一眼,心裡卻在打鼓,東方霖曾經警告過她不要把懷孕的事說出去,她在江湖混了這麼多年,知道東方府有很多事情是尋常百姓無法理解的,比如懷孕,自古以來在大家族,懷孕就是一門學問,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必須被查出懷孕的日子剛剛好,才能為以後安穩的走路做鋪墊。雨萱本身就是從這種家庭里走出來,親自經歷過這種事情,如今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淪落到這種地步,她想自保。
雨萱面不改色,心裡卻有些疑問,如今,她保的住這個孩子嗎?
一旁的清意趁眾人還沉浸子在驚訝之中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含煙走到大堂中間,面容誠惶誠恐的跪下:「夫人,妾身也只是臆測,主要是妾身看姐姐總是在推辭這碗湯藥,而湯藥裡面的主要材料是紅花。大家都知道,紅花是給人滋補身體的上好藥材,但是孕婦絕對不能吃,因為紅花有墮胎的作用。妾身看姐姐一直在推辭這碗湯藥,平日里又聽說姐姐渾身無力,不宜多走動,所以猜測姐姐有可能是懷孕。」
東方府里唯一沒有沾染結婚氣氛的就是書房。
此刻,嚴肅冷靜的書房門前,清意對門口的侍衛苦苦哀求:「讓我進去吧,奴婢有急事,是少夫人的事情。」
侍衛臉色如冰;「少主說了,此時誰也不見。」
清意都快哭了:「求求您,真的是有急事!」
由於清意姿色絕佳,平日里有帶人溫和,不曾得罪過人,此時侍衛也覺得是有重要的事才會這麼急,於是咬咬牙,冒著要被處罰的風險,對她道:「不然你跟我說一下,我進去傳達一下。」
清意愣住了,神色里閃過一絲謹慎和決絕。
她不能說,少夫人懷孕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如果她說了,且不說這個侍衛是誰的人,萬一她一個倒霉正好碰上那些貪財重利的人,少主非但不知道少夫人正處在危險之中,或許還會增加少夫人的危險程度。
那侍衛跟在東方霖身邊,久經沙場,看慣風雨,哪還看不清一個養在深閨的小姑娘。
此時侍衛一見清意猶豫的神色,便知道她是有心事,心下瞭然,於是道:「清意姑娘,若是你家主子真有急事,你還是傳達給我的好,我不敢保證主子對此時做出的反應,但是我絕對保守這件事。」
清意見他神色不似作假,眼神清澈真誠,於是有些猶豫道:「嗯。。。」
她下定決心,怎麼也要搏一搏。
正當她開口要說的時候,身後傳來似曾相識的聲音:「出什麼事了?這是怎麼了?」
清意心裡一震,一張臉瞬間白了,頭皮像是被電擊過一樣發麻,她此刻彷彿渾身置於冰窖。
侍衛用恭敬的聲音道:「方叔,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