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女齊獻藝
兩人七拐八轉,不一會兒果然回到了之前的小道上。
蘇梓道謝,那人卻說,「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後花園。」他怎麼知道自己要回後花園,莫非也是張韜請的客人?那麼他的身份…….腦子裡靈光乍現,頓時嚇了一跳。
自從得知吏部侍郎裴明捷將新任御史之後,江南官場已颳起了一陣風。
據說此人少年得志,十七歲即已入仕,在朝堂上頗得皇上器重,是京城數得上號的風流人物。再加上他靠山硬,乃當今堂堂左相嫡子,放在現代那就是響噹噹的官二代加富二代,如今孤身一人到錢塘,半個私眷未攜,炙手可熱的鑽石五老五,江南大家閨秀一提起此人莫不芳心怒放。
兩人一前一後,快到後花園的時候,蘇梓遠遠就看到張韜站在入口處翹首以盼,心裡更是確定了幾分,於是不動聲色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果然,張韜一看到他就笑臉相迎,「裴大人,老夫剛才還擔心你迷了路,差點叫人去尋你了。」
裴明捷微躬身,淡淡地說,「不妨,閣老無需多禮。」
蘇梓想逃,只差了那麼幾秒,耳際已經響起了一記清朗的喚聲,「小兄弟,你怎麼不進園子?」
一抬頭,兩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看,一個好整以暇,一個是錯愕。
蘇梓只好上前,作了個揖,「在下錢塘法曹判司蘇梓拜見御史大人,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還望見諒。」
裴明捷說,「蘇判司不必多禮。江南四大名捕聲譽顯赫,下官至錢塘不過幾日,你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了。」
真是幽默,難道說她風頭已經蓋過了御史大人?蘇梓覺得此時的裴明捷甚是圓滑老練,與在桃花林中獨自吹簫的憂鬱公子相比,判若兩人。
張韜目光在他倆之間掃了掃,納悶地問,「感情你們倆早就認識?」
「剛才一起在後山賞桃花偶遇,聊了幾句而已。」裴明捷似乎不想多談。他轉身指了指江邊燈光闌珊處,笑了笑說,「閣老,節目好象馬上要開始了,我們都進去吧。」
蘇梓只好亦步亦趨。她一看兩人往主桌方向走,悄無聲息地轉身後退一步,兩步…..剛想鬆口氣,突然,胳膊搭上了另外一隻手,一抬頭,正對上裴明捷墨玉般的潭眸,深邃不見底。
耳邊傳來他清朗的叫喚,「蘇判司,別走呀,我還想和你討論幾首簫曲呢。」
蘇梓不好明著拒絕,只好訕訕地笑了笑,「下官慬聽大人教誨。」
裴明捷扯著他的手往主桌上方向走。
周圍唰唰射來一片複雜的目光,有驚訝,有羨慕,有嘲諷……大概認為她這麼快勾搭上新任御史大人,心裡不太服氣吧?哎,她這個人最簡單不過,無非是想掙點銀子過太平日子,誤打誤撞進了衙門也不過想學有所用,充實自己罷了。這官場上的門門道道,她碰都不想碰。
無奈只能隨他坐下。一會兒過後,聽到張夫人說什麼良辰美景女兒曲藝拙劣但樂意獻醜之類云云…….好戲終於上場了。
蘇梓閑閑地靠著椅子,洗耳恭聽。
迎面走來了幾個修長窈窕的身影。領頭的當是長孫女張嘉蘭,水紅抹胸,腰束粉色羅裙,外罩月白錦紗,端莊秀麗。再看張珮蘭,玉色抹胸外罩淺藍色紗衣,裙邊袖口處綉上繁花朵朵,風吹紗裙,頓時有種飄逸出塵的感覺。最小的馨蘭身量還未長開,清純中透著跳脫的妖嬈,可以想見日後的花容月貌。
梅蘭竹菊,各有千秋。
三女曲樂合奏。琴曲揚起,如玉石環佩輕輕搖曳,而後笛聲悠揚,琵琶輾轉低吟,絲竹相和,曲音醇和,一時後花園其樂融融,歌舞昇平。末了曲樂轉為低述,卻是失傳已久的《流水》……
張珮蘭叮咚一聲勾起琴弦,輕啟朱唇,一聲婉轉悠揚的歌聲緩緩傳出:「百花頭上開,冰雪寒中見。霜月定相知,先識春風面。折我最繁枝,還許冰壺薦……」
好一個「折我最繁枝,還許冰壺薦」。蘇梓心想,張珮蘭不愧為江南才女,這手勾抹滑勒間邊彈邊唱的絕活著實巧妙。都說聽弦音而知雅意,明明是選親可卻說是尋知音,而且以寒梅自比,清傲卻不孤高,其心性可從中窺探一二。
她尋思著,剛才這一曲《流水》從容細述,婉轉悠揚,或者正是向意中人暗示什麼吧。
一曲終了,掌聲四起。三女盈盈起身辭謝,慢慢走了下來,坐在女眷一邊。不知道是不是她神經過敏,總覺得張珮蘭的目光三番五次地往主桌方向瞟。
呵,女追男隔層紗,這才子佳人的佳話如何延續頗值得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