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我保護不了你
我不知道頭上的傷口有多嚴重，但我本能的甩開了楚楚和徐芯的攙扶。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當下就轉過身，盯著那個手裡還拿著磚頭的傢伙，那傢伙可能被我滿臉是血的樣子嚇傻了，居然忘了跑。
我大吼一聲，身邊根本沒人來攔住我，大概也根本不敢攔我，我給了那拿磚頭的傢伙一拳，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磚頭，沒頭沒腦的就一磚拍了下去，我聽見了楚楚低低的一聲驚叫，而我面前那傢伙，沒有喊叫一聲，頭往旁邊一偏，搖搖晃晃了一會兒，一個趔趄，跌坐在地上。
他跌在我面前，一面伸手按著自己的太陽穴，一面眨眼睛，很快，他的臉也有一半被鮮血覆蓋。
我急促呼吸著，也沒敢繼續上去做什麼，最後被楚楚和徐芯強行拉了回去，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坐在了楚楚的房間里，我依舊呆然，看著面前的三個身影--楚楚在找葯和紗布幫我止血，徐芯幫著楚楚遞東西，而二公子雙手抱在胸前，站在門口盯著我。
「你看我幹啥？」也許是情緒不穩定，我瞪眼看著二公子。
平時我是一句重話都不敢跟這個人說的，他畢竟幫過我，而且以他的能量，捏死我輕而易舉，我對他本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敬畏。
二公子嘴角勾了勾，說：「剛才很勇敢。」
「我……」
「沒事的，我第一次動手打人見血，也是這樣。」二公子說，「不過那個時候，我是用刀子把人扎了。」
我渾身一怔，不由得往後挪了挪。
「沈昂，你別跟他說了，他不是你。」這時候，楚楚忽然有些不滿的對二公子開口。
二公子又微微一笑，溫和地說：「你們幫他好好處理一下吧，我先出去了，我看，我的那幾個小兄弟應該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你……別亂來啊……」楚楚站起來說。
「亂來？」沈昂微微低了低頭，又抬眼望著楚楚，說，「楚楚啊，放心……不過這句話，本來不應該是你對我說吧？」
丟下這麼句意味深長的話和愕然的我以及楚楚，二公子沈昂離開了。
他依然很溫柔，甚至我朝他瞪眼他也沒動怒，但是我感覺這次他態度不太一樣。
這時候，楚楚已經來到我面前，伸手幫我清理臉上的血跡，血已經粘住了我的眼睛，楚楚一面清理一面說：「你別急，我一會兒就帶你去醫院，就一會兒……」
「我不急。」我笑了笑，說，「又死不了。」
我當時其實心亂如麻，雙手局促的抓著兩邊的床單。
「你別這樣。」楚楚又說。
她應該比較了解我，看得出我情緒的變化。
我又擠出一個微笑來，說：「我是擔心你，所以剛才跑出去了又跑回來……」我不知道幹嘛忽然要說這句話，「我擔心，你那麼晚回來，被那些人給堵了，我知道他們……」
「你別說了……我知道，謝謝你……」楚楚一句話把我堵了回去。
「好了你們，別演言情劇了。」一邊的徐芯說，「趕緊帶張博去醫院吧，估計要縫針。還要查查有沒有腦震蕩……對了張博，你想吐么？」
我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還挺好……哎喲……」徐芯伸手撐了一下旁邊的桌子，忽然捂住肩膀。我這才想起來，剛才為了拉住瘋狂向楚楚那邊衝過去的我，徐芯也挨了一磚頭，我心裡一時間有點內疚，可剛想開口說謝謝，話卻又哽在嘴邊，不知道怎麼說。
「徐芯你……」
「沒事兒，挨了那些逼崽子一磚頭。」徐芯皺了皺眉，又看著我，說，「還不是這個傻逼小子，不是他想要玩兒了命的衝過來找你，我也不會去拉他。」
徐芯這句話之後，我和楚楚都低著頭沉默了，楚楚幫我清洗傷口的手似乎有些發顫。
接著，徐芯又說：「這小子挺喜歡你的，雖然人蠢了點，但我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麼不要命的……」
「小芯……」楚楚忽然打斷徐芯的話，說，「咱們還是快點兒去醫院吧。」
徐芯好像聽出了楚楚的意思，轉身先走了出去，依然捂著肩膀。
我和徐芯最後都是二公子叫人開車送去醫院的，我家門前這一仗，二公子那四個人，加上我和徐芯，解決了對手八人，我們出去的時候，包括那位大周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歸攏到了牆角，板寸頭軍綠色背心的那個男人狠狠一腳一腳的任意踹其中的每一個人，甚至連斷了手的大周也不例外。
而二公子依然淡淡的站在一邊，默默看著，微笑著目送我們上車，一言不發，似乎也不準備喊停。
離開的時候，我看著他，只覺得脊背發涼。
我頭上的傷在醫院縫了五針，因為是頭部的傷口，傷口也不是很大，醫生不建議打麻藥，我縫針完的時候，把醫院的床單給摳出來一個洞，還照到了醫生鄙視的目光，好像在說「你個大男人這麼怕疼」之類的。徐芯的情況好了許多，但是手卻釣了起來，她本來執意不肯這樣的，卻被醫生念了一頓，而向來操心的楚楚又建議我們都聽醫生的。
總之，出去的時候，我和徐芯變成了倆傷員，一個包頭，一個包手。
「被打成這樣子，以後我怎麼在學校混啊，你看著吧，明天那幫畜生看見我被打了，就要來找我麻煩。」徐芯說著，忽然看著我，說，「我這回，可是因為你才被打的，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找機會還吧，先回去躺著，傻逼。」沒等我開口，徐芯就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對楚楚揮了揮手，轉身已經跑到了馬路對面，打車離開。
醫院門口，這個時候只剩下我和楚楚兩個人。
凌晨的風非常冷，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扭頭看了看楚楚，楚楚神色有些暗淡，一言不發的站在我旁邊。
「楚楚姐……」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公交車一直不來，我不由得開口問道，「今晚，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楚楚沉默著，沒有回答。
我有些激動，又問：「楚楚姐，我在跟你說話呢！」
「你是不是還想問，我為什麼會跟沈昂在一起？」楚楚太了解我了，她早就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了，而她對我說話的聲音也相當的冷峻，不留情面。
我被楚楚堵了一句，好一會兒，才慢慢說：「是……我是想知道。」
「好，那你先回答我，你當時為什麼要跑過來，你不跑過來，就不會挨打，小芯也不會為了你受傷。」楚楚說，「你考慮過沒有，你考慮過你做事的後果沒有？」
「我……沒考慮過。」我搖了搖頭，覺得頭上的傷口生疼，不由得揉著太陽穴。
楚楚繼續說：「你口口聲聲說要保護我，可你做到了嗎？你連自己都保護不好，憑什麼說去保護別人？」
我愣在原地。
「還有，你當時，為什麼要用磚頭拍那個人，你考慮過後果嗎？你考慮過嗎？如果你殺了人，如果那個人死了！」楚楚激動地幾乎要叫起來，「你知道那樣是在犯罪嗎？你不是成年了嗎？為什麼這樣的道理都不懂？」
我感覺自己心涼了。
我微微低著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楚楚姐，那個人用磚頭打我的時候，他有沒有考慮犯不犯法，你怎麼沒去問問他？」
楚楚也愣住了。
我繼續說：「我被人用錢抽臉的時候，抽我的人，有沒有考慮過犯法？乒乓球拍打在我臉上，犯沒犯法？我被人打得滿地打滾，我們被人拿著棍子在醫院追，那些人不犯法？怎麼就沒人報警，沒人制止呢？楚楚姐，你可以回答我嗎？」
「可是……」
我沒有等楚楚開口，繼續說：「對，我是保護不了你，二公子能保護你，對吧？」
「你怎麼又扯上……」
我依然不給楚楚解釋的機會，繼續說：「二公子做的事情就不犯法？他打人就是白打，我打人就是犯法？」
「你真是強詞奪理，不可理喻！」楚楚一跺腳，說。
「我知道在你眼裡我永遠是弟弟，一個無能的弟弟，我窮，我沒勢力，我長得沒你想要的那種人好看……我什麼都沒有，我也給不了你幸福。」我可笑著說，「我就是一高中生……我有什麼呢？我就會傻了吧唧的為你拚命，然後再一個人躲起來擔心你，你要做什麼，那還是你的事，到頭來，都跟我沒關係。」
「你別這麼說……」楚楚低下頭。
「楚楚姐，你回去吧。」我搖了搖頭，不想再說下去了。
「一起回去。」她抬起頭來說。
「不，我自己在外邊轉轉。」我堅決的說。
「這麼晚了，還轉什麼？」楚楚走上前來。
我退了一步，說：「你自己先回去吧，注意安全，如果害怕就打電話給二公子。」
「你幹嘛這樣，幹嘛那麼小心眼，你跟我回去啊，聽話！」楚楚拉住我的手。
「啪」的一聲，我甩開楚楚的手，轉過身，大聲說：「我說了你自己回去你沒聽到嗎？！你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