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咖啡廳約見湯錦雯
我媽沒當回事，臉上有些許歉意對我說，「蘭蘭啊，賣房子的事是我們不好，沒給你打個商量就做了主，你別怪你爸了。」
我沒有吭聲，這不是告不告訴的問題，這是賣不賣的問題，說多了還是我不能接受住了十餘年的房子賣給別人，是正常人都會捨不得。
「媽也覺得挺可惜的，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帶了感情。前天晚上我跟你爸商議過了，問能不能不賣，媽想啊等老了還回來看看，是個牽挂。但你爸說不賣它遲早也會被政府收去，放在這裡也浪費。我心想既然你爸這樣決定了也就算了，蘭蘭，你也看開點。房子這些都是身外物，無論去哪裡都帶不走的。」
我媽苦口婆心說了一大串話，最後眼角也蹦出一顆渾濁的淚，她其實比我還捨不得這裡吧。我放下筷子幫她抹開了眼淚，「媽，你別說了，我只是不適應而已，過段時間就習慣了。」
我媽點點頭，站起身去收拾碗筷，動作有一絲遲緩，腰椎骨都直不起來。我接過她手上的碗，「我來吧，你早點休息。」
我媽也沒有推脫，雙手向後垂著背上了樓梯，我這才覺察到我媽老了，心裡一陣泛酸，想起以前我常常做些反對她的事情，沒有一回讓她放過心。
洗完碗，我匆匆洗了澡就睡了，這一夜也不知道我爸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些天他常常早出晚歸，應該是在忙著出國的事情吧。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我按照約定的時間地點趕到柏美路口咖啡館，坐了一會兒湯錦雯衣著鮮亮地進了門，我已經幫她點好了摩卡咖啡。
湯錦雯坐下來，將手提包放在膝上，看起來隨時要走人的樣子，她臉上化了淡妝，濃淡合宜的眉毛、挺翹的鼻樑、精緻的小嘴，五官端正，似古時候坐在鏡前的大家小姐委婉綽約，我看著眼前的她就像欣賞一幅畫一樣陶醉。
如果不考慮其他因素的話，她是一個很有魅力的迷人女子。
湯錦雯看了看她座位前的那杯咖啡，問我，「放了糖嗎？」
「放了。」我喝了一口咖啡，想著該怎麼入題的話。
「換一杯吧，甜的我喝不慣。」湯錦雯眉頭觸動了一下，看來是真的不喝帶糖的咖啡。
我招手叫來服務員，讓他重新幫我們沖一杯，要不加糖的。這期間湯錦雯將手交握著放在桌面上，問我，「找我什麼事嗎？說吧。」
我的腦子裡還想著合適的詞語，不知道怎麼開口，直到新的咖啡端上桌我才從口袋裡拿出那塊帶了胭脂印記的手帕，「這個是你的吧？」
「你不覺得現在拿出來太晚了嗎？」
她的意思是說我利用這塊手帕揭發她跟我爸有關係晚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你怎麼有這塊手帕？」我鎮定地開口。
「你開玩笑，上萬的禮服我都買了，一塊手帕而已。」湯錦雯嘴角動了動，高調出聲。
「可這不是一般的手帕。」我將它攤開在桌上，柔軟的料子滑滑地非常舒適，觸手似綢緞。上面沒有一絲花紋，正是這塊平常不過的手帕角上卻有一個特殊的標識，註明法國聯合會所有。
湯錦雯眉峰動了動，我仔細地觀察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很可惜什麼都沒有。她好笑地看著我，「誰規定不能買外國的產品？」
我費盡心機地引導她，她卻死活不上當。湯錦雯果然是個聰明的女人，我這趟算是白來了。陳岩琛的名字也根本沒必要再提，她是不會說出我想要的答案。
湯錦雯快速地將手帕收進了包包里，「既然是我的東西，我就收回去了。謝謝你特意送來。」說完她站起身準備走人。
「等等。」我急忙開口。
「怎麼，你還想像上次那樣無理地攔我嗎？」湯錦雯嘲諷地問我。
「不是，我還有話沒說完。」
「假如是跟那塊手帕有關的，很抱歉，我已經不想再聽了。」湯錦雯態度堅決，向前走了幾步。
「你能勸我爸不要賣房嗎？」我忽然開口，不知道那根神經出了問題，還是舌頭卷得太快，我居然向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說出這話。
「為什麼找我？」湯錦雯站在原地不動，迴轉了身。
「直覺我爸會聽你的，上次你阻止他抽煙他就沒抽。」我偏著頭，說出實話。
湯錦雯重新坐回座位上，探索地眼光看著我，「這是你們的家務事，你爸決定好了的事情不會輕易變更的。」
她的語氣很自然，我卻悲痛地流下眼淚，低著頭，用頭髮擋著，「我不想賣掉那所房子，那是我們曾經美好的家園。不管以後有沒有地方住，我都不想失去它，真的不想。」
「我試試看吧，不知道管不管用。」對面傳來湯錦雯溫柔的聲音。
她居然肯幫我！我抹乾眼淚抬起頭，對著湯錦雯黑深的似琥珀一般的眼眸想說聲謝謝，但是我開不了口，覺得這樣矯情。
湯錦雯也沒有想討我一聲「謝謝」，站起身走到我身前誠懇地說，「你爸肺部上有一大塊陰影，你在家多勸勸他戒煙才是。」說完蹬著高跟鞋瀟洒地離開了。
我又在咖啡館多呆了一會，結了賬回家發現客廳里的沙發櫃已經不見了。我問我媽怎麼回事？我媽說今天一個戶主看上的，賣了五千塊錢。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麼快，這麼快就來搬傢具了！我真的感覺像被操家一樣，從身體表面冷到骨髓里！
「媽，我的房間沒動吧？」我氣惱地問。
「沒，你有什麼重要東西就搜出來放一邊吧。」
我沒出聲，只期望湯錦雯快點給我爸傳話，留住房子。
晚飯期間，我爸回來了，還帶著辦好的護照，「機票我已經訂好了，下個月一號啟程。」說完，我爸掃了我一眼，我將心事都沉在心裡，默不作聲。
「怎麼這麼快？不是7月15號才賣房嗎？」我媽恍惚地問。
「總要提前一點，房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來辦理。」我爸臉上是輕鬆如意地表情，說著話又隨手抽出一根煙。我想起湯錦雯在咖啡廳勸我的話，此時此刻我卻開不了口讓我爸放下煙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