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見到陸子言騎在馬上,滿身鮮血,回頭沖他一笑便直直的墜落馬下時,郭嘉說不清楚自己心中究竟是怎樣一種感受。
那瞬間,心臟彷彿被人緊緊的攥住,呼吸變成了最為奢侈的事情。他只能那樣怔怔的看著她削瘦的身子如同折了翅膀的蝴蝶般落下,雙目幾乎瞪裂,拼了命催打胯下的馬匹,卻還是沒有來得及接住那身軀。
陸子言的身體強悍之度就不用說了,在戰場上,見到郭嘉之時不過是因為體力耗盡加之見到自己最為信任的人才一時間昏迷過去。
之後,沒多久,便又幽幽的轉醒。
睜眼,入目卻是一片白色的皮毛,上面沾著絲絲殷紅的血跡,周身有溫暖傳來,似乎是被誰抱在懷中。
「咳咳咳……」才想要張口,卻便是一陣咳嗽。東豐叨扛。
隨著她的咳嗽便有一個聲音在頭頂響起,「小陸銘,你醒了?」
這個聲音和懷抱,陸子言嘴角泛起一抹安心的笑意,微微移轉視線,果然便瞧見了那張獨一無二的容顏。
「郭奉孝。」
這個平日從來都是雲淡風輕或者是風華絕代的男人,此刻面上卻又著從未見過的慌亂,對上陸子言的眸子的瞬間,那鳳目中便露出一抹欣喜。
「小陸銘,你感覺如何?身上可疼?我們馬上就到營地了,你且忍一忍。」抬手撫上陸子言的臉頰,郭嘉的語氣溫柔而小心。
「郭奉孝,你是害怕了嗎?」第一次見到郭嘉這般的神色,陸子言倒是還調侃起來,不過一句話剛說完,便因為牽動了傷口又是一陣咳嗽。
郭嘉於是又是一陣焦急,忙幫她撫胸口順氣,語氣是無比的寵溺,「小陸銘,你平日里貧嘴也就夠了,現在就莫要說話了,乖乖聽話可好?」
陸子言咳嗽了一陣,便覺得嘴裡又是腥甜,心下也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傷的不輕,別看現在還能清醒,一不小心,只怕是要丟掉性命的。於是便也放棄調侃郭嘉了,只是聽話的點點頭。
「郭奉孝……」歇了片刻,陸子言便有開口道。
「恩?」郭嘉倒是沒有阻止,只是溫柔的為她撥開額頭的髮絲,低聲應道。
「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眼下這境況,也是不得不告訴你了。」陸子言捉住他的手,將視線和他對視,嘴角掀起抹無奈,一字一句的道:「我是女兒身。」
馬車內,燃著一盞小小的燭火,在那橘色的光線下。陸子言躺在郭嘉懷裡,兩人四目相視,過了良久。
「我的小陸銘……」郭嘉開口,帶著些幽幽的無奈和嘆息,嘴角劃出一抹寵溺而無奈的笑意,白玉的指尖溫柔的撫上陸子言那雙帶著些忐忑的雙眼,「這種事,你覺得能瞞得住我嗎?」
陸子言微微一怔,隨即倒是也淺淺的笑開了。這樣的結果其實也並不意外,她似乎從來也沒想過能瞞得住這個全天下最為聰明和洞察人心的鬼才,郭嘉。況且,她似乎從來也就沒有可以的去瞞過,對這人,她向來都是毫無防備的。
「郭奉孝,既然如此。我的傷就拜託你了,你知道了,現在這個節骨眼,我的身份是不能泄露的。」
指尖溫柔的在陸子言臉上游弋,郭嘉微微頷首,面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驚慌,似乎有恢復了平日里那個運籌帷幄,決策千里的郭嘉。
「小陸銘,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這樣的郭嘉在身邊,她怎麼會擔心呢……從來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和困哪,他們不都是攜手度過的嗎?現在不過是場戰爭罷了……
望著眼前熟悉的面容,陸子言嘴角有一抹安心,目光深深的看了眼郭嘉,便靠在他的懷裡閉上了雙目。
郭嘉指尖微微一頓,眸底便再次染上擔憂,指尖停留在陸子言唇畔,為她拭去溢出的那一抹鮮紅,然後傾身,在那唇畔落下一吻。復又在她耳畔低聲耳語,「我會一直都在,所以,你什麼都不用擔心。那些傷害了你的人,我自會處理。」話語到了最後,那雙鳳目中便射出了妖冶而狂狷的光芒。
陸子言似乎是徹底放下心來了,一直到了營地里葉沒有在醒過來,一直處在昏迷狀態。
郭嘉親自將她抱進了主營帳中,然後簡單的吩咐了幾句軍中的善後之事,讓人送來療傷的藥物和清水,便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四兒在旁邊幫忙。
陸子言身上的額傷不在少數,當然最重的便是背上被刺中的那處,之前郭嘉也只是撒了些葯上去暫時止住了血,因為那矛頭刺入的過深不敢輕易拔除,因此此時仍舊是留在陸子言的背上。
郭嘉讓四兒在床畔豎起了一道屏風,裡面便只留下在床上昏迷的陸子言,四兒則是在屏風外面準備乾淨的毛巾和藥物之類的。
拿著剪刀,郭嘉極度小心的將陸子言身上帶血的衣衫剪開,露出了裡面傷痕纍纍的身體。因著一直是女扮男裝,陸子言一直用了厚厚的布匹將日漸發育的胸部緊緊的裹起來。此時隨著那些衣物被郭嘉一一剪破,陸子言從未展示在旁人眼前的身體也便全數展露出來。
雖然稱不上尤物,可是這具軀體卻還是十分美麗的,因為長年不見陽光,肌膚十分白皙,又因為長期的鍛煉而十分的勻稱,胸前長期被束縛的豐盈雖然不是波濤洶湧,配上嬌小的骨骼卻十分的恰到好處。
不過此刻,面對床上的人兒,郭嘉卻是沒有半點旖旎之念,目光只是落在那些傷痕之上。
那些大大小小的刀傷,刺傷,此刻都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稍微深點的皮肉已經翻出,帶著暗紅的血液,在那白皙的身體上看起來分外觸目驚心。
「小陸銘。」入目便是那些猙獰的傷口,郭嘉便是在鎮定,眉頭還是微微蹙起,眸間除了心疼更是布滿殺氣。
閉了閉眼,郭嘉穩定了微微有些動搖的心神,集中了注意力,便開始為陸子言處理那些傷口。
雖然心疼,可是郭嘉手下的動作卻是沒有絲毫遲疑,溫柔卻迅速,四兒也在外面不停的聽著吩咐遞過需要的東西。沒多些時候,郭嘉便將那些不礙性命的大小傷口處理好了。
接下來,卻是最為危險的那處刺傷。
將陸子言身子俯爬著,郭嘉開始全身心的去處理那處越加恐怖的傷口。
在這燭火之下,那露在外面的矛頭閃著幽幽的冷光,銀色矛身還沾著從陸子言體內浸出的鮮紅血液。要想包紮傷口,這矛頭自然是要拔出來的,可是這尖銳的矛頭已是入了血肉,要拔出來那疼痛自是不言而喻的。
便是在昏迷中,當郭嘉的手剛觸上那矛頭時,陸子言還是皺眉發出了呻吟。
郭嘉手下便是一頓,眸間滿是心疼和痛苦之色。
「小陸銘,我不允許你有事,所以這矛頭必須拔出來,你且忍一忍,馬上就過去了。」俯身,郭嘉在陸子言耳畔柔聲道,那語氣帶著些不容置疑的霸道卻也有著難以言明的溫柔。
也不知道郭嘉這話陸子言有沒有聽進去,可是郭嘉卻已經直起了身。
目光終究是落在那背上的矛頭之上,抬手握住露出的矛,吸了口氣,然後一個用力。
一陣血肉分開的聲音響過,那矛頭終究被拔了出來,郭嘉另一隻手卻是緊隨其後將撒上藥的葯布蓋上去,沒一會便將那流出的鮮血止住了。
待完成這些,郭嘉額頭已經溢出層薄汗,而躺著的陸子言也早已眉頭緊鎖,雖然仍是在昏迷中雙手卻已經緊緊的抓住了被褥。
郭嘉暗自鬆了口氣,看著陸子言握緊泛白的手,卻是露出了個笑來,抬手握了握她的手,這才開始包紮那處猙獰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