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了結
庄沛離幾乎把雁雲谷的整條街道找了個遍.青瑤、明凈也各自帶著人馬在周邊四處尋找.
天黑了.仍舊沒有半點音訊.庄沛離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一支飛箭倏地插在了他身旁的門框上.剪頭綁著紙條.
「若要人無事.元宵節夜子時到鬼谷崖一會.褚文釗.」
箭羽被庄沛離折段成兩截.「褚文釗.」
昏黃的燭光下.陸承寅在批改奏摺.堆摞成山的奏摺看得他眼睛酸痛乾澀.
他站起身.推開門.想出去透透氣.門口的侍衛在打瞌睡.他並沒有叫醒他們.想想在這寒冬里的夜晚站上一整夜.又冷又困.確實難熬.
他披著大氅走在迴廊里.地上的白雪讓原本漆黑如墨的夜晚明亮了一些.今天天氣很好.天上的月亮很是純凈.
他抬頭望著幽深的夜空.彷彿看到了阿姿的笑臉.隱隱約約.轉瞬即逝.
「你過得還好嗎.」他心裡問道.
庄沛離應該對她是極好的.那日.他實在想她.就連夜騎著快馬到了雁雲谷.
他見她和一男一女兩個友人在商鋪里說說笑笑.的確.庄沛離說得沒錯.沒有他.阿姿也能過得很好.
陸承寅伸手從地上捧起一把雪.覆於面上.冰涼的雪讓他頓時神清氣爽.
「有刺客.抓刺客了.快抓刺客.」
「保護皇上.」
一陣吵鬧聲遠遠傳來.陸承寅聞聲而去.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侍衛.
侍衛看清是他.急忙下跪道:「回稟皇上.方才有刺客偷襲.羅將軍已追出去了.」
不一會兒.羅松回來了.
「怎麼一回事.」他問羅松.
羅松道:「方才有一支飛箭射入殿內.我追出去卻沒見到人影.」
羅松把箭拿給陸承寅.上面綁著紙條.陸承寅拆開紙條.看得神色凝重.
羅松問:「皇上……」
「是褚文釗.」
「什麼..」羅松很是驚訝.「他.他不是被處斬了嗎.」
「看來我們小覷了他.」
「他想幹什麼..」羅松問.
陸承寅將紙條捏在手心.道:「他抓了阿姿.讓我在元宵節夜的子時到鬼谷崖一會.」
羅松擔心道:「皇上當真要去.鬼谷崖地形複雜.褚文釗這人陰險狡猾、詭計多端.萬一他在那裡布了陷阱.此去怕是……」
「去是一定要去的.阿姿在他手中.我若不去.阿姿會有危險.」陸承寅道.「這一次絕不能再讓褚文釗逃跑.」
褚文釗還算沒有為難阿姿.雖將她關在宅子里不準外出.倒是能在院子里自由活動.
阿姿一開始想過逃跑.但褚文釗派人把宅子守得密不透風.她觀察了幾日.實在無處可逃.最後只得作罷.料想褚文釗暫時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元宵節的這天.她被人套上黑布送上了馬車.馬車跑了很久.她被顛得昏昏欲睡.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阿姿也清醒過來.她聽見了輕微的打鬥聲.
「喂.怎麼了.」她朝外面喊道.
帘子突然被掀開.阿姿頭上的黑布也被接了下來.
「阿姿.你沒事吧.」
「宋大哥.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阿姿既驚又喜.
「這些我稍後再告訴你.我們快走吧.待會人追上來了.」宋堯說.
阿姿才知道她已經身在圖城.天色接近黃昏.宋堯帶著她來到一戶農家.
他道:「天快黑了.你先在這裡住一晚.主人是我的朋友.他會照顧好你.我有點事就不陪你了.明早再來送你回家.」
阿姿點點頭:「你忙你吧.」
宋堯走後.阿姿吃了點東西就有些困了.正當準備上床休息時.她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宋堯怎麼會知道她在哪裡.而且他剛剛救了她之後.她並沒有看到褚文釗的兩個手下.難道跑了.但據她所知.宋堯並不會武功.他是怎麼趕跑那兩人的.
越想越不對勁.褚文釗抓她來是想對付陸承寅.那陸承寅現在豈不是凶多吉少.
糟了.她不敢多想.穿上鞋就要出門去找陸承寅.
走到門口卻發現門被反鎖了.她拍著門大喊:「喂.大伯.麻煩你開開門.我有急事要出去.」
那屋主大伯在門外道:「姑娘.你就好好休息吧.宋兄讓我好生照看你.不讓你到處亂跑.所以我是不會開門的.」
阿姿氣惱的踢了門一腳.心想宋堯一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他不會這麼做.
她看了看屋子四周.忽然心生一計.房屋並不高.她可以揭開屋頂的瓦片從屋頂逃出去.
她輕手輕腳的把一旁的柜子挪到合適的位置.再在上面墊上一張凳子.她小心翼翼的踩著凳子爬了上去.高度剛剛夠.她一片片的揭去瓦片.騰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空間.剛好可以供她順利通過.最後.她踮著腳順利爬了出去.
好在房子不高.屋子後邊下面還堆著稻草.她輕輕鬆鬆從屋頂跳了下去.
雖然逃了出來.但她並不知道褚文釗陸承寅他們所在的位置.這才她變成了無頭蒼蠅.不知道該從何而去.
正無措的時候.阿姿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聲音雖然小.但聽得出來是很多人.她擔心是褚文釗的人.就躲在了樹後面靜觀其變.
人來了.果然如她猜的有很多人.像是一支軍隊.
她聽見領頭的那個人對其他人道:「你們兵分三路.從東南西三個方向將鬼谷崖包圍起來.絕不能讓褚文釗的人逃掉.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
這領頭之人不正是陸承寅身邊的羅松嗎.阿姿心中一喜.從樹後走了出去.
「羅大哥.」
「王妃.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在褚文釗那裡嗎.」羅松驚道.
「我逃出來了.」
聽她叫自己王妃.有些不習慣.她笑道:「我已經不是你們的王妃了.羅大哥忘了嗎.陸承寅一年前就把我休了.」
羅松略微尷尬道:「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頓了頓.又道:「其實皇上他一直思念著你.我經常看見皇上他對著你的畫像發上半天的呆.不言不語.神情哀傷.而且皇上他一直未娶別人.皇后的位置他一直為你留著.」
阿姿笑了笑.她從沒想過要當什麼皇后.也從未想過要在那冰涼涼的皇宮生活一輩子.
羅松沉默半晌.突然道:「有件事我認為你是時候該知道了.當初皇上並不是自願要離開你的.當時你病重昏迷不醒.恰又逢褚文釗謀反.皇上他不得已才暫時放下你去宮中處理褚文釗的事.也怪我那兄弟能力不濟.讓你給那庄沛離劫了去.皇上回來后就去找庄沛離要人.但庄沛離以救你為條件.逼迫皇上休了你.娶別的女子.他要他徹徹底底的從你生活里消失.皇上是被逼無奈才離開了你.你不知道皇上這一年是怎麼過來的.為了不去想你.整日將自己置於繁忙的國事中.熬夜熬得流鼻血也不肯休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看著實在心疼.」
「他人現在在哪裡..」阿姿只想馬上見到他.
羅松道:「剛去了鬼谷崖.」
阿姿拔腿就往鬼谷崖奔去.羅松在身後叫了她幾聲.她不聞不顧.只想著快些見到陸承寅.
鬼谷崖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懸崖.懸崖下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那裡是很多人的葬身之地.夏央建國之初.那裡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夏央的一支軍隊在那裡中了敵人的埋伏.全軍覆沒.從此.那裡總是發生各種鬧鬼的傳聞.鬧不鬧鬼並沒有多大關係.主要是那裡地形複雜.很容易設置陷阱.多數時候先入為主的那一方取勝的幾率比較大.
陸承寅.你一定不能有事.
阿姿一路狂奔.就在她離崖不遠的時候.她忽然聽見一聲狂呼:「阿姿.不要.」
是陸承寅的聲音.他在叫她.她感覺不妙.急忙跑了去.
只見崖頂打成一片.褚文釗和幾個人正在圍攻庄沛離.他怎麼也在這.
庄沛離看見了她.驚道:「阿姿.你.你怎麼在這..」
「陸承寅呢.」
她聽見他聲音卻沒看見他人.
庄沛離一邊與褚文釗對抗.一邊道:「快.快救陸承寅.他在.在懸崖下.」
「什麼..」
阿姿急忙跑到懸崖邊上.果然看見陸承寅掛在懸崖邊上.一隻手攀著崖邊一塊石頭.一隻手拽著一根繩索.
「陸承寅.」阿姿叫喊道.
陸承寅吃力的抬起頭.眼神也是一驚:「你……」褚文釗騙了他.
「快.我拉你上來.」
阿姿趴在崖邊.向他伸出一隻手.
他鬆開一直緊緊攥著的繩索.把手遞給她.阿姿正要抓住他的手.突然聽到庄沛離大喊:「阿姿.小心身後.」
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向她劈來.她一個翻身躲閃開.
陸承寅沒抓住她的手.險些掉落懸崖.
那人步步緊逼.一刀刀向阿姿砍去.這個時候羅松帶人趕了上來.他一劍飛來.刺進那人胸口.人瞬間倒下.
阿姿急忙撲回到崖邊.陸承寅快要支撐不住了.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
「允哥哥.支撐住.我去找繩子拉你上來.」
她跑到樹后.扯下一根樹藤.然後把樹藤扔了下去:「接住.」
陸承寅接住樹藤.阿姿使出吃奶的勁使勁往上拉.可終究只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子.怎麼拉得上一個九尺男兒.
阿姿喘氣道:「陸承寅.你是不是吃胖了.」
陸承寅也喘氣道:「每天想你想得飯都吃不下.哪裡會胖.算了.你快去找幫手.」
「我來.」
宋堯突然出現在阿姿身旁.幫她拉著樹藤將陸承寅往上拉去.
快到崖邊的時候.陸承寅一使力騰身跳了上來.
接二連三的人攻了上來.宋堯抽劍抵擋.
褚文釗雖勢力已崩解.但他暗地裡卻培養了許多死士.所以也是極難對付的.
阿姿累得不行.坐在地上喘著氣.陸承寅二話不說.走過去就抱住她:「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當時.宋堯半路救走了阿姿.褚文釗氣急之下只得讓手下的人找來一個可以容下一個人的木箱.然後在裡面放了一些石頭.騙陸承寅他們說阿姿在裡面.
然後趁他們不注意.讓人把箱子扔下懸崖.陸承寅救人心切.見狀縱身飛向懸崖及時用繩子系住了箱子.他人也險些墜入深淵.幸好他及時抓住了崖邊一塊凸出的石頭.后來阿姿趕來.他才知道受騙了.
阿姿推開他.「你為什麼要騙我.騙我一次就算了.還騙我第二次.陸承寅.你把我當什麼了.」
「我只想你好好活著.只希望你過得好.」陸承寅道.
「你覺得離開我我就能過得好嗎.」阿姿哭吼著.
陸承寅眼裡儘是憂傷.此時此刻.他能說什麼.再多的言語都補償不了他對她的虧欠.
他走過去只想抱住她.阿姿卻退後.陌生的看著他.那眼神叫他心痛不已.
這時.一支飛箭突然急速向他們射了過來.
「小心.」庄沛離和宋堯同時喊道.
箭直直射向阿姿.阿姿望著那離她愈來愈近的箭.再躲已經來不及了.她看了看庄沛離和宋堯.又轉頭看著陸承寅.半啟唇說了些什麼.陸承寅知道她在和他說「再見」.
「不.」陸承寅狂嘯著.瞬間擋在阿姿身前.
阿姿看見箭深深的插進了陸承寅的胸口.陸承寅對他一笑.動了動唇.便倒下了.
他說:「我愛你.」
「陸承寅..」
「皇上..」
褚文釗手裡拿著弓箭.欣慰一笑.「女兒.他來陪你了.」
陸承寅倒下的那一刻.庄沛離的心似乎被什麼扯動了一下.他突然一劍刺向褚文釗.褚文釗沒來得及躲閃.被他刺中心口.
「看來.要當皇帝只有等下輩子了.女兒.爹爹也來陪你了……」褚文釗臉上帶著一抹放鬆的淺笑.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