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若無情,我便無義
裴訴秋的加入給黑衣人沉重的打擊,未免因疏忽而落入他們手裡,黑衣人紛紛撤退。裴訴秋提著刀追了上去,蘇故錦急忙跑到慕月白身邊查看情況。
「怎麼樣?」
「我去雇馬車。」煙蘿忙道,只剩蘇故錦和慕月白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慕月白神情痛苦,面色蒼白,向蘇故錦身上倒去,蘇故錦架起他的胳膊往外走,「你先挺一會兒,我們馬上去包紮。」
「這點兒小傷還不至於。」慕月白拖著沉重的步伐,面上卻笑得開心,扭過頭看著蘇故錦額頭的汗以及吃力的拖著自己的樣子,湊過去在耳邊輕聲笑道,「你那麼擔心我啊?」
蘇故錦扭頭憤恨的咬牙,「你什麼時候能正經一點兒?」
「嘶……」慕月白眉頭緊皺,面色又難看了幾分,蘇故錦忙道,「好好好,不說了,你也少說點兒話吧。」
「直接回別院。」慕月白疲倦的閉上了眼睛,煙蘿趕了回來和蘇故錦一左一右將慕月白架到了馬車之上。回到別院又忙讓人請大夫過來,好一陣子忙活,慕月白總算是包紮好了傷口俯卧在床上。
看著慕月白幾近赤裸的上身,蘇故錦面色發窘,扭頭向煙蘿道,「煙蘿你看著吧,我該回去了。」煙蘿抿起唇笑了,「姑娘就別害羞了,左右也快嫁過來成我們大少奶奶了。」
「呵,大少奶奶。」一道清冷聲音傳來,看著大步流星邁過來的步顰,蘇故錦愈發尷尬。步顰扭頭盯著扮鬼臉的煙蘿,「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
煙蘿一五一十相告,步顰看了蘇故錦一眼,朝著她點了點頭,「蘇姑娘,借一步說話。」
縱然蘇故錦非常想像慕月白回答自己那樣告訴步顰「不借」,可想了想,還是和步顰走了。
兩個人就在院子里悠閑的走起來,步顰的聲音淡淡的,「蘇姑娘,我敬佩你。」蘇故錦不明所以,但直覺告訴她步顰不會說出好話來。
「作為女子,我自然也同情你遭遇。所遇非良人,離開了懷王,竟也沒有流露出一點兒棄婦的意思。女子就該這樣,為了男人尋死覓活,是我平生最瞧不上的。」
蘇故錦嗯了一聲。
「步顰只是善意的提醒,大少爺心裡有一個沒辦法忘記的人,姑娘若真的嫁了過來,切忌不要進大少爺的書房。那裡有大少爺喜歡的人,有大少爺的心。」步顰的口吻不容置疑,蘇故錦挑眉,「我對他的心沒興趣。」說完了話就走了。步顰看著蘇故錦的背影幽幽道,不知是不是個聰明人。
總之,別像自己一般傻。
慕月白醒來的時候,室內是昏暗的,床邊坐著的女子靜靜的看著他,慕月白伸出手去握她的手,笑了聲,「你怎麼還沒回家啊?」
「因為公子在這裡。」那聲音縱然清冷,卻不是她。慕月白心中失落蔓延開來,苦笑了一聲,我就說她不會在這裡陪著我的。
「公子受了傷,婚期還要如約舉行嗎?」步顰問。
慕月白收回自己的手,嗯了一聲,「這點兒小傷算不得什麼,你去查一個人,儘快給我消息。」
在聽了慕月白說的那個名字后,步顰顯然一愣。
「怎麼會?」
「我不想有人在我的眼皮底下接二連三的惹事。」慕月白眯起了眼睛,周身散發出戾氣。已經好久沒有看見公子如此了,步顰點了點頭,識趣的退了出去。
扯著嗓子喊了兩聲煙蘿,煙蘿忙跑進來以為他疼了,卻是聽他道,「你去看看綾兒怎麼樣了,晚飯吃了嗎?」煙蘿無奈退下。
蘇故錦這幾日也會偷偷溜出來,看綾兒的同時順便去慕月白屋子裡看一眼他,慕月白已經能站起來了,上身綁著紗布,層層疊疊的,就在屋子裡亂走。蘇故錦臉色欠佳,「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
「會影響癒合。」慕月白一本正經的答。
蘇故錦覺得自己和慕月白就像是兒戲一樣,故不曾將婚事當真。二嫁之婦哪裡還奢求什麼別的,只是聽了他那句話,幫她報仇。
只要能報了這深仇大恨,蘇故錦就打算四處走一走看一看,或者是去劍南看令虞,或者是去遙遠的大漠,離了京師,重新生活。
「在想什麼呢?」慕月白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蘇故錦身前將她環住,蘇故錦面色發紅,哪裡會告訴他自己在想怎麼甩掉他。
「我在想你的父母和長輩們是否好相處。」蘇故錦生硬的扯出一條理由。
慕月白笑,「哪裡有不好相處的,又不是大家大業。」
「我父親是太子太師,溫和正直,母親宋氏溫柔嫻淑,我祖母慕老夫人深明大義,我在家裡排行第一,妹妹九月和我同為母親所生,你也見過她,是宮裡貴妃。側室柳氏不幸亡故,所生的孩子可愛得緊,女孩兒叫十月,待字閨中,男孩兒叫雲輕,尚未婚配。」
「還有別的人嗎?」蘇故錦又問。
「還有叔父一家,堂弟梓予,堂弟媳溫家姑娘,以及……」說到這,慕月白的臉色黑了下來,「一眾女人。」
蘇故錦點了點頭,「還有呢?」
「沒有了。」慕月白又換上了笑臉,「你能嫁我,我很開心。」蘇故錦看在慕月白受傷嚴重的份上,沒有直接推開他,而是小心翼翼的掙脫開來,紅著臉道,「我去看看綾兒。」
慕月白得償所願,並不證明所有人都跟著高興。
比如殷懷徹就很生氣,他聽說慕府的動作后,進宮面聖,有意無意間提到芙樂的親事,皇帝這次卻沒有聽殷懷徹的,只說讓芙樂自己選擇。叫過了芙樂來,芙樂又不說要嫁給慕月白,這事兒也就這樣擱置了下來。
想自己堂堂一個王爺還不能阻止慕月白娶一個女人?答案顯然是不能。殷懷徹悶悶不樂,把自己扔進素女房裡幾日未出。
慕府帖子傳至安然手裡,變得沉重。安然拿著它敲開了素女的門,一臉深沉的殷懷徹拿過帖子,讓安然好好裝扮一下,前去道喜。
大婚之日,蘇故錦不知是怎麼過的,恍然如夢一般,夢醒時自己已經身處禮堂之上,主位上是帝王和貴妃。慕九月看著自家大哥終於娶妻,幾近紅了眼眶,在殷懷初的提醒下這才忍住,開口願他們夫妻同心,琴瑟和鳴。
蘇故錦身披大紅嫁衣,彷彿想起當日她嫁給殷懷徹時的景象,可周圍又漸漸變化,成了如今實實在在的禮堂。
周圍人聲鼎沸,蘇故錦盡量不使自己出任何差錯,按照儀式一一走過,被送進新房當中。慕府於花園設宴,皇帝下令不必過多顧慮,玩的痛快才是。慕月白作為新郎官自然被灌了不少酒,不遠處走來的殷懷徹姍姍來遲,拱手冷嘲熱諷道恭喜恭喜。
這也怪不得殷懷徹,臨走之前唐太妃聽了風聲,又叫殷懷徹到跟前好一陣教訓,說他可有臉去看蘇故錦嫁人,就算他有臉自己可丟不起那人。殷懷徹道又不是丟母親的人,拽著安然趕到了這裡,很可惜,並未見蘇故錦一面。
這情形已經很尷尬了,殷懷初輕咳了兩聲,喚殷懷徹到自己身邊坐著。正說著,身披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子從遠處走了過來,站到殷懷初身前,揚起頭固執的道,「皇兄,我後悔了。」
「我要嫁給他。」芙樂長公主伸手指向一旁正被裴訴秋灌酒的慕月白,說得一字一頓。
「芙樂!不可胡鬧!」殷懷初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從沒有這種道理。」
「哪怕是做妾也好。」芙樂補充。
殷懷徹禁不住要為妹妹拍手叫好,這真的是難得一見的場面。
安然心想,這傻姑娘還是下手晚了,要是那回的春藥起作用了,哪裡用得著這樣。
「芙樂!」殷懷初冷聲道,眸子里的寒光表示他真的很憤怒,從座上站起來將芙樂向外拽著。
「可我喜歡他喜歡了三年!」芙樂眼裡含淚,攥著殷懷徹的袖口不肯放,「我不能看他就這樣娶了別的女人啊。」
殷懷初咬了咬牙,讓侍衛將芙樂拖走了。
經此一鬧,慕府原本就不怎麼太平的婚宴愈發沉悶了,殷懷徹和慕九月也上了回宮的轎子。
裴訴秋喝得醉醺醺的,眼底卻無比明亮。慕月白告訴他,無論怎麼樣他都拿他當兄弟,裴訴秋哼哼了兩聲醉倒在一旁李寞懷裡。
「四王爺。」慕月白起身走到殷懷徹面前,舉起了酒杯,「願你和王妃娘娘花好月圓,百年好合。」
殷懷徹難免咬牙切齒的回道,「你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吧。」
角落裡喝得幾乎不省人事的殷懷雪抓著旁邊的人笑道,「你看,你看玄塵兄終於抱得美人歸了。」
可是他的坎坷情路什麼時候才算到頭啊。
慕月白的腳步有些虛浮,說是醉了先走了,到了新房裡,新娘子已然脫下了繁複的嫁衣睡下了。
「錦兒,錦兒?」慕月白喚了兩聲,走到床邊朝床里倒了下去。
紅燭搖曳,空中嗅到一陣陣香氣,一旁的女子靜靜側卧,慕月白睜著眼睛望著上方,笑了。
側卧的芙樂長公主心情忐忑,上一次的春藥不管用,成敗就在此一舉了。好在她偷溜進了新房躺在床上,哈,先前安然也說過什麼「感情啊做一做就加深了」,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現在這樣做總該沒錯的吧。
偷偷的向慕月白蹭了過去,一隻胳膊摟了過來,呼吸已然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