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情勢逆轉(上)
呂某人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越覺得不對勁就越看,更是聯想到在生米縣的桃園大酒店以及錦江大酒店和屠美丹的兩次邂逅。
這下子,出大事了,他才真心察覺到屠美丹與往常絕然不同的表情以及交際模式。
很明顯,她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還拎起了公文包,始終也是孤芳自賞地從容自若。
呂某人迅速地把自己焦燥不安的情緒平穩下來,冷冷地望了屠美丹最後兩眼,隨手一招,也就叫來了原地待命的那兩名保安。
他清晰地指示:「你們哪個,去把卿志給我叫來,多帶幾個人。」
先前扶他起來的那個保安姓金,二話沒說,也就急著朝外趕去。
呂某人又看了一眼泡茶那處正在發獃的應建,本來是喊他的,想想還是算了,也就又吩咐那個已經走了幾步的金保安:「等等,讓卿志順便打個電話給應局,也請他派兩個人過……」
可他的話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完。
「嗖」的一聲,各人眼前一亮。
一把明晃晃的特戰匕首這便擦過金保安的耳朵邊,牢牢地釘在了就要走過去的木地板上。
幸虧這個金保安年輕,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也沒有心臟方面的疾病,否則的話,只怕直接都會癱軟下去。
饒是這樣,他的臉色瞬間也成了紙,再也不敢動了,連轉身都猶豫不決。
「嗨……嗨,當我不存在了。」
尤劍還是坐在那把紅木大椅上,連跟他正說著話的白楊都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把那把特戰匕首投擲出去的,只看到他跟著擂起了檯子,「還敢報警啊,你們!」
還真是。
呂某人從來都是算計別人的,哪裡輪到被人坑?如何服得下這口氣?
他一門心思全都放在了怎樣對付屠美丹這件事上,就連臉上的腫痛一時間都給忘了,怎麼還會去管其他的任何人?
直到身後的尤劍圖窮匕現。
呂某人這才醒悟過來,除了狐狸,還有惡狼,今天若是一個處理不當的話,恐怕真要身家不保了。
反正人生都是賭。
呂某人略一思索,徐徐轉身也就振振有辭地說:「尤大,你也看到的,現在有人坑蒙拐騙,把我全部的家當都搞去了,趕盡殺絕,比直接殺人都他媽的,還狠。」
情緒上可能出了一點問題。
他停頓了下,也認定了冷然和屠美丹必是同夥,所以才會這樣說:「如果,我今天不給點教訓他們,真當我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的?嗯,尤大,你,你儘管放心,我還是那句話,洪老闆的賬,我保證今天一定還上。可……天老爺呀……總得讓我把錢先弄回來吧?」
「這麼子吧,你,自己打電話叫那些廢物,有多少儘管叫多少,但應局……應該是市局的應柘中吧,這個嘛,我勸你,就別想太多了。」
尤劍的手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摸出了一把特戰匕首,白楊看到的時候,其他人也都瞧見了。
他這便一一指了過去,像點人頭似的,老卵地又說:「你們也一樣,誰敢叫警察,一定會死得很難看,我向菩薩保證。」
黑社會到底還是怕白道上的警察,逼得尤劍非常乾脆地說出了後果。
其他人還好,就連呂某人也覺得尤劍說得在理。
劉敏本來還死盯住徑自神遊的沈冰蘭不放,瞬間涼透了心窩,唯一能幫助自己的正途一不小心就被人給堵死了,至少今天不出這座董宮的話,就奈何不了呂某人。
除非他現在就走,可人家會讓自己走嗎?
他懊悔不已。
在這個僵局之中,冷然本應該可以全身而退的。
雖然他被呂某人誤會了,可誤會完全可以解釋地清楚,何況他自始至終也沒有表過態要圖謀別人家的公司,甚至他的一走了之,反而更能洗脫嫌疑。
好吧,到底還是放不下人的原因。
種種跡象也都表明了,沈冰蘭無疑已經深陷到呂某人這個惡棍手中,更有可能被家暴了多年,他怎麼可能見死不救呢?
除此以外,也有好奇心使然。
他隱隱約約感覺到屠美丹似乎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冷然默不作聲地留了下來。
當然,肯定會有些許忐忑不安的,一個普通人,又手無縛雞之力,誰願意好死不死地去湊這份熱鬧喲?
而冷然在想屠美丹的時候,她也在留意他,索性不急不慢地走到他跟前,把手中的那個咖啡色的新款公文包這便毫不客氣地拋給他。
「看看,東西都在裡頭。」
屠美丹雖然是跟他說話,目光卻又轉向了紅木大書桌那頭。
當下這個局面,最有話語權的那兩個男人,一個始終悠悠地坐著,一個剛叫了人、這才放下手中的電話還是站著,也都胸有成竹在等破局的時刻。
然後,她才用身邊人能夠聽得到的音量繼續說:「嗯,如果想救你的老舊好的話,最好配合著點來。」
屠美丹本來就知道冷然的許多事情以及他的那些個小九九,何況她還是正牌的鬼,拿人要害的本領肯定比呂某人這個鬼精高明不止一百倍。
「你,你行不行?」
冷然慌不迭地接過她拋來的公文包,正反面都顧不上,也沒有什麼底氣自然說得更小聲,「有沒有其他人,會,會過來,幫你?」
「有。」
「誰?」
「你。」
「除了我呢。」
冷然嚇了一跳,不好直接潑她的冷水,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還有沒有人?」
「沒有了。」
「哎喲嘞……這,這個呂某人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你,你……」
冷然真心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也就老老實實地說,「打,打架……別,別指望我啊,我真不行。」
「那你什麼行?」
冷然無語。
「泡妞?床上功夫?」
屠美丹面無表情地揶揄,「好像也都不行吧。」
冷然還想分辨什麼,到底還是張不了口,這便看到四、五名保安模樣的男人氣喘吁吁地趕了進來。
其中和那個金保安相熟的,看到自己的夥伴有些不對勁,也就悄悄拉到一起,低語著些什麼,除了他倆自己,誰也聽得不是太清。
呂某人真心沉得住氣。
直等為首的卿志走到跟前,他才不緊不慢地指了指顯然是一夥、也已經站到了一塊的男女,淡淡地發號更加清晰的指示。
「這對狗男女,交給你,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辦法,只要留口氣,怎麼樣都行。
「那當然,如果一個不小心,沒氣了,也沒關係,反正是我主使的,有什麼事情,我來兜著。
「先,讓他們吐出那張六千萬的票,嗯,要是貼了,就把錢打回來也一樣,否則的話,我不弄死他們,尤大都放不過他們。這個,要儘快,尤大可沒有那麼多時間耐心等。
「然後,再去搞份股權轉讓協議,讓他們乖乖簽掉,不簽,就往死里按住簽,哦,現在四點了,今天恐怕是來不及了,明天,明天押著他們,再到服務中心辦回來就是。
「什麼玩意,這種鬼把戲還能弄得死我?我做這個的時候,你們都還在玩泥巴,草!
「卿志,你勸他們最好放老實點,只要好好配合,我甚至都可以放他們一馬,否則,太費事的話,就算事情辦妥了,你也把他們弄到市局去,就……就告他們詐騙咯。
「還有,勇人估計是中邪了,派人請個厲害點的陰陽師父,給他治治……嗯,這個也要快,他醒了,事情就會更清楚。」
「嗯……至於這次辦事表現好的兄弟,你都給我記下來,十萬,二十萬……哦,那都是些小事,我通通照給……」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呂某人的這些公然指示簡直就是目無法紀了,還是有意說給冷然他倆聽,嚇唬一下而已?
反正重賞之下,果有勇夫。
也沒等卿志上傳下達,他原本也只是想使喚那個金保安的。
因為這個金保安就是一匹好馬,所以叫金馬。
金馬卻因為剛才受了驚,腦面上都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的亮影,反應顯然沒有身邊相熟的劉華鐵快。
劉華鐵一把也就扯住了冷然的領口,哪管他手上有包,似乎正要掏東西出來,毫不遲疑地這便往外拖著走。
冷然倒也不是木頭,停了手上的動作,肯定會掙扎,差點兒也就脫口而出,不光他事的那些個沒用的話。
劉華鐵真心嫌他煩躁了,左手有現成的一把短木棒,二話不說,隨手也就敲了過去。
冷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明顯也不知道要躲什麼的,頭上立時突起了一個巨大的包,比上次和屠美丹在車上還更大、更紅腫,痛得他直接說不出話來,抵抗明顯弱了許多。
這也都是發生在很短的時間裡,恐怕也就兩下的眨眼功夫。
屠美丹本來是可以出手阻止的,偏偏不知道藏了什麼居心,愣是不光她事似的,閑看熱鬧。
沈冰蘭這才看到,眼見一個同學已經廢得不成樣子了,另一個同學又要成為呂某人罪惡的犧牲品。
她忍不住扯住自己那一頭原本無比柔順的秀髮,沉默中暴發:「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