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情勢逆轉(中)
呂某人不動聲色。
沈冰蘭一反常態的怒吼,還真出乎他的意料,更是隱隱動了真氣。
而冷然那頭的對抗明顯減弱下來,直至劉華鐵主動鬆脫了抓住別人家領口的一隻大手,也想看看,正牌老闆娘發話以後,接下去這齣戲該怎麼演?
「我不知道,我這位同學為什麼在這裡,但我敢保證,冷然絕不會做壞事,更不會去圖謀你的公司。」
沈冰蘭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和呂某人直面對抗,那種無知無畏的狀態。
那一次的結果是被打得遍體鱗傷,不知道這一次會如何。
反正她沒想,也就對著已經鐵青了臉的呂某人,又說:「你也不問問到底什麼情況,好歹讓人家說一句話吧,就叫人動手動腳的,真當這天底下就沒有王法了嗎?」
「你,你是不是想死了!」
呂某人終於惡狠狠地說,「沈冰蘭,你他媽給我聽到來,只要這婚一天沒離,你就還是我呂某人的人,昨晚上被人幹了那麼一下下,就這麼想吃裡扒外了?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容易稱你心意的,你還是好好地保重,留神自己吧。」
「你,你連這……這都,都要反悔了么?」
沈冰蘭狂躁中徑直一呆,隨後想也不想,一步一步,咬牙切齒地逼了過去,「你,你再說一遍,說,再說一遍……」
顯然氣瘋了。
呂某人從來也不會設身處地替人著想,也想像不到一個女人,哪怕平常再柔順的女人,發起瘋來有多麼的顛狂。
他完全沒有警覺,甚至不屑地偏過頭臉去,一副鳥鳥的樣子,結果被沈冰蘭撲了一個結實,這才回過神來,已經晚了。
下一刻,呂某人吃痛地號叫了聲,便把沈冰蘭直接掀翻了出去。
所有人這才看清呂某人左耳處一片的血肉模糊。
倒在地上、明顯摔得不輕的沈冰蘭嘴上自然也沒閑著,雖然看不清具體物什,只是帶血的一塊小東西而已,也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呂某人最痛的那陣子過後,也就三兩個呼吸之間。
看到沈冰蘭顯然還在地上賴死,他不解氣,更彷彿裝了滿腔的怨怒,也就弱化了自己的劇痛,這便負重般地走前幾步,發狠地抬腳,死命地踩將下去。
電光石火間。
冷然也不知道哪來的勇力,也靠的些許運氣吧,竟然突破了以卿志為首的那幾名保安的重重攔截,也不管隨後自己會不會跌個人仰馬翻,一門心思也就筆直地撞向呂某人。
他本來就比呂某人高大,雖然沒有人家壯實,但倉促間根本沒有想到後果。
這種不計後果的後果才叫可怕。
撞與被撞的兩個人,幾乎同時重重地砸在堅硬的木地板上,也都不知道斷了幾根骨頭,處處都有隱傷。
要死了!
造反了!
這些狗東西!
呂某人又矮又壯,也經過一些生死場面,肯定要比冷然回神得快。
他甚至沒等爬起,已經氣急敗壞地叫囂著:「卿志,給我打,打……打,往死里打,這對狗男女,肯定早,早……早都姘上了。」
虧得呂某人這時候還能想到這裡去,也還能說出這麼多話來。
一時間,以卿志為首的勇夫們蜂擁而上。
團團圍住了還在地上直冒冷汗、抽搐不已的冷然,這一跌,跌得真心不輕。
接下去,如果再來一通拳打腳踢的話,也不知道他能夠吃得消不?
屠美丹終於皺了皺美眉,反正已經沒有人留意到她這頭,離她最近的也就只是那個一直默默無聞卻張大嘴巴、專註看熱鬧的趙吾中。
她再不猶豫,隨手也就探囊取物般地吸回了,冷然急切中不管不顧拋在地上的那個公文包。
尤劍正如呂某人所說的那樣,真心等不住,看著這一幕幕小孩子過家家似的鬧劇,再也無心和白楊扯任何閑天。
他先於屠美丹有所動作的那會站了起來,邊走邊說:「你們有本事打死他,沒本事,就給我滾蛋!」
勇夫們俱都是吃軟怕硬的傢伙,自然而然讓出一條通路給尤劍。
「小子,給我聽明白了,這裡,我說了算。現在,我出面,誰也不敢動你。」
尤劍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邊肆無忌憚地說,一邊走到忍痛翻身坐起的冷然跟前。
他主動蹲下了從未折過腰的身子,更是威逼利誘說:「你都到這個地步了,只能跟我合作,反正都是騙來的錢,有錢大家花,六千萬嘛,我們二一添作五,怎麼樣?」
好了,大家都認定了冷然和屠美丹必是同夥,有男人在的時候顯然都不會先去為難女人。
那麼,不管匯票以及公司自然都必須著落在冷然的身上,真是無妄之災。
「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什麼六千萬?不干我的事。」
冷然等到能夠說話的時候,腦子沒有跌壞的話,肯定會這麼講。
尤劍本來還是一副合作的態度,立馬放下了臉,周圍人也都覺得涼颼颼的,可想而知,冷然會有怎麼樣的下場了。
事實上,尤劍手上的特戰匕首也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斜斜地這便往冷然面對這邊的右耳削了去。
各人眼見呂某人的半隻耳朵,已經被艱難爬起的沈冰蘭狠狠地吐到了地上,沒想到兩分鐘的時間都沒有過去,又有一隻耳朵慘遭同樣的下場。
然而,更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乒」的一聲,短兵相接的脆響過後,地下吃痛爬滾的人居然是先前敲了冷然一棒的劉華鐵。
他顯然是團團圍住冷然的那些勇夫之一。
也就有這麼巧,好死不死呆在了冷然的側身後,此時一把特戰匕首不偏不倚地扎進了他的左腿根部。
他越是爬滾亂翻,汩汩的鮮血越是拼了命地往外流。
相熟的畢竟不一樣。
金馬比誰的反應也都快,分秒鐘也就趕前去,幫他先行止血這些個亡羊補牢之事,暫且不提。
冷然臉色白得有些嚇人,這一虛驚暫時麻木了他那散了架似的身子,著實不輕,卻安然無恙地只是再打了一個寒噤。
危機明顯沒有過去。
尤劍手上的那把特戰匕首不知道為何還在,明晃晃地閃著耀眼的寒光,隨時也都可以再削一道過來。
但尤劍沒有故伎重演。
他很清楚今天碰上了高人。
在場的眾人之中,恐怕也就只有他最清楚,以兵制兵、以硬碰硬地去救人,準頭以及力道需要何等的拿捏有度。
否則的話,救人不成反而傷人,這也只能說明這位高人有多麼的自信。
尤劍冷冷地站了起來,不用分開眾人,便已瞧見原來牢牢釘在金馬就要走過去的木地板上的那把匕首,果然不見了。
完全沒有痕迹,是誰動了這把特戰匕首。
可高手之間的感覺就是這麼的不講道理,尤劍下一刻已經望定了若無其事、仍舊拎著公文包始終孤芳自賞的屠美丹。
「真是走眼了,原來是個會家子。」
尤劍的內心震駭得無與倫比,面上還要強自鎮靜,「難怪敢這麼吃定呂鳥人,果然有兩下。但……他的錢,全被你搞去了,那我的事主怎麼辦?」
「你的事主,光我屁事。」
屠美丹淡漠地說,更加無視他,「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但,你得找對人來,懂?」
「如果……我非要強出頭呢?」
尤劍甚至不用匕首去指冷然,大家也都知道言下為誰,「他就在我眼皮底下,等於在我手上,以這個籌碼,我們能否好好談一下?」
「不能。」完全沒有迴旋的餘地。
「那就別怪我咯。」
尤劍原形畢露,本就是一把能夠隨時砍殺的劍,而且有刃在手,劍刃合一,誰敢輕蔑?
「請便。」
屠美丹剛才冷然於危急時刻都敢以硬碰硬,甚至於不動聲色地便把問題解決了,如今哪有軟下來的道理?
「只是……」
她嘆了一口氣,都懶得再說了。
聽言有意。
尤劍痛下殺手的前一秒,到底還是「怎麼」了一聲。
「逞一時之快,得一世之悔。」
「哦……」
屠美丹再不說話。
尤劍沉默片刻,終於說:「好吧,老子認栽了。」
果然是江湖老手,能夠審時度勢,要不然的話,再多的命也不夠他來賭。
尤劍索性轉過身去。
正像屠美丹所說的那樣,他該找的人始終還是呂某人。
「呂鳥人,洪老闆的賬,始終還得你來還,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四點鐘早過了,現在,馬上,否則的話,你的耳朵都不要算了。」
尤劍發泄般,卻還是陰陽怪氣地說出了後果,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底限。
呂某人囂張一世,不久前都還在叫囂著打人,恐怕從未想過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人生從來也都是賭的,可到如今手中連牌都沒有了,怎麼去賭?
面對吃定自己的屠美女,就連尤大都不敢鬥狠了,他哪還有一絲勝算可言?
他那血色猙獰的面目,不大的雙眼,閃爍不定的目光,左顧右盼之間,到底還是給他撿到了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