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的旅程
「大家都住手!」一聲洪亮的命令響過,人群閃出一條道路,藍石將軍青鐵松徑直走到那少年面前,青木年緊隨其後。
看到美艷的青木年,那少年眼中掠過一絲羨慕的神色。
青鐵松仔細打量一下那少年,他頭戴一頂殘舊的氈帽,穿著那套暗綠的衣服已破破爛爛,渾身上下沾滿泥巴灰塵,誰都會猜想這不過是街邊的乞丐兒。
但青鐵松的利眼卻發現他十指纖纖皮膚幼細,指甲也修剪得整齊光滑,這絕不是乞丐該有的。再看那隻石猩猩馴服地待在他腳邊,青鐵松頭腦掃過記憶,右手在下巴摸了幾下鬍渣子。
然後他朗聲問道:「少年兒,據我所知,只有東北邊境以外的定風山上人才擁有這種守護獸,你可是來自那裡?」
人們驚奇不已,稍有國文地理知識的人,都知道天輝國東北邊境有一片連綿百里的山脈,它擋住了寒冷的東北風,令天輝國大半土地都氣候溫暖,萬物豐盛,故被稱為定風山。
但極少聽說過寒風冷凜的山上有人居住,而且還有守護獸這玩意兒,但曾經南征北戰走遍天輝每一寸土地的青鐵松閱歷廣博,所說的話定不會是胡編。
那少年顯然也暗自吃了一驚,眼珠一轉說道:「不,我不是定風山上的人,我只是曾經到過那裡,在山腳邊遇到了這隻石猴子,看它好玩便帶在身邊而已。」
閱人無數的青鐵松當然看出他在撒謊,還想追問,卻見那少年拍拍石猩猩後腦道:「小猴子,你看你又闖禍了,快給人道歉。」
石猩猩真的向眾人一邊磕頭,一邊「**——**——」哀叫著,眾人看到都不知好氣還好笑,幾名女孩更「噗哧」的偷笑出聲。
這時,白水來從人群里鑽出來,向那破衣少年叫道:
「飛燕,你突然跑開了,原來到了這兒!」
眾人愕然了,他們兩人竟然是認識的?
青鐵松問道:「小白,他是你的朋友?」這位藍石將軍非常喜歡白水來的廚技,便跟著白水來的朋友們一樣稱呼他為小白。
不等白水來回答,飛燕已搶先道:「我們已認識了五年,老朋友了。」一邊還搭搭白水來的肩頭以示親熱。
青木年感到那少年古古怪怪的不可全信,便向白水來說:「白水來,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白水來道:「五年前……」
飛燕接上說:「對吧!我沒有撒謊。」
看著這個牙尖嘴利的少年,眾人正思索該如何懲罰他的時候,城堡外突然傳來吵鬧的喧嘩之聲。
有人在高喊:「快,快看,天上有人在飛!」
「來了來了,他向我們飛過來!」城堡外集結的士兵們紛紛向天抬頭。
這等怪事引起城堡內所有人的好奇心,湧向大門外爭相觀看,飛燕這件事畢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被暫擱到一邊去。
果然,上千尺的高空中有一條藍影飛梭而來,就好像一隻收翅俯衝的大鵬鷹鳥。當他悠悠降下時,人們看清是一位身穿藍袍、鶴髮童顏的老者。
他手中的魔法杖往地上一戳,長袍飄然而下,真有如神靈降世。
青鐵松與一幹將領慌忙走下台階迎接,口裡高喊道:
「天靈宗師!歡迎,歡迎!」
這位老人正是天輝國魔法元老中最高職位之一的天靈宗師,他忽然的到來,令眾官員既感驚奇又感興奮。
那個調皮的飛燕已趁此騷動的機會,與那搗蛋的石猩猩飛快地溜走了,連白水來的呼喊也不理睬。
這時,天靈宗師走近城堡門階,與眾將領交換過禮儀,藍石將軍青鐵松尊敬地問道:「天靈宗師不是在國都魔樂雷德究修中嗎?怎麼如此突然獨自回來阿卡都麗,是否發生什麼事了?」
天靈宗師輕摸著他的銀白長須,呵呵笑道:「難道我就不可以來看望你們這些老朋友嗎?」
青鐵松也朗朗大笑道:「那可是再好不過了,本來今晚就有一個慶功宴,可以跟**師你一邊共聚傾談,一邊享用美食,只可惜被一個奇怪的孩子搞得一塌糊塗的。」
天靈宗師奇道:「嗯?區區一個小孩能給大將軍添麻煩,定非常人,他在哪?能讓我見見嗎?」
「在……」青鐵松轉身想叫那破衣少年過來,卻哪還有他的蹤影,他不禁暴喝道:「咦?那個搗蛋的少年呢?到哪裡去了?」
眾將領面面相覷不敢作答,綠石將軍蘭羅定戰戰兢兢地說道:「大將軍……沒有下命令,我們沒有捉住他,被……被他溜走了。」
「什麼?」青鐵鬆氣得啞然,訕訕罵道:「一群笨蛋,這事也得我作主嗎?算了,也不是什麼要事,讓天靈宗師見笑了。」頓了頓,他轉向天靈宗師說道:「如果他在的話,天靈宗師一定能看出他是否為定風山上的外族人!」
「定風山的人?此事當真?」天靈宗師忽然肅穆道。
青鐵松微覺一怔,道:「我也只是猜想,不敢肯定,因為他帶著一隻石頭怪物,像人一般會跑會叫的石頭!」
天靈宗師「呵呵呵」地笑起來,說道:「我這一次到來所辦的事,就是與定風山有關!」
看到眾人好奇驚訝的目光,天靈宗師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到議事廳細談吧!還有,請藍石將軍命青木年綠石將軍和她那四位異人戰士一同前往。」
青木年急忙從父親旁邊走出來,微躬身施然行禮道:
「小將與四名戰士已在此處!」
天靈宗師摸摸長須打量了一下青木年,然後笑道:
「呵呵,想不到數年未見,木年你長得如此出眾,怪不得我認不出你了!」
青木年粉紅著臉不知如何作答,青鐵松哈哈笑道:
「托福,托福。我們馬上到議事廳去吧!」然後他大步蹬蹬獨自先行了。
議事廳是軍事重地,非將領要人都不可隨意進入。青鐵松與天靈宗師帶著將領們離開后,其餘的人便回星耀大殿收拾殘局去了。
來到議事廳,天靈宗師站在主席位旁看著將領們圍繞著長桌坐下,當白水來走進來的時候,他認出了這位黑頭髮黑眼睛的外族少年,便問道:「你是白水來嗎?」
白水來笑了笑,點頭道:「是的,天靈爺爺!」這是他五年前對天靈宗師的稱呼,此刻天真的他仍像小孩般地叫了出來。
天靈宗師慈祥地「呵呵」笑著,說道:「長這麼大啦,你怎麼也到議事廳來了?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噢。」
他很深刻地記得這位少年是有點傻呆的。
坐在一旁的豪烏巴叫道:「天靈宗師,他也是將軍挑選的異人之一。」他話里有一絲內疚,天靈宗師曾叮囑過他不要讓白水來再接觸戰爭之事,此時白水來卻已堂而皇之是戰士里的成員了。
這並不是他能改變的,冥冥中似乎早為這個苦命的少年兒有所安排。
天靈宗師皺了皺眉,又摸摸長須道:「噢——那白水來你快坐下吧!」也不繼續追問。
這時換過一身武裝衣服的大石頭走進來了,天靈宗師驚嘆道:「哇!這位身材龐大的戰士又是何人呢?」
豪烏巴道:「他是大石頭啊!這幾年天靈宗師如果在的話,就能看到他是如何長得比牛還快的!」
大石頭傻呼呼咧嘴笑著,點頭哈腰道:「天靈宗師你好!」
天靈宗師微笑地點點頭示意大石頭也坐下,來回踱了兩步,讓眾人靜下所有言語后,朗聲說道:「首先要告訴大家的是,綠石將軍青木年率領勇士們大敗色頭巾山賊,消滅三眼邪魔的事已傳遍了天輝國,國王知道了非常高興,本來想召見青木年與四名異人戰士到國都,嘉獎晉陞。可是……」
他輕嘆了一聲接道:「但貴族們卻十分反對,認為不過是打贏了一群賊寇的小將們,不值得如此輕率就加以獎賞!」
青鐵松「哼」氣憤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連桌尾都被震得一跳。
天靈宗師咳了兩聲,緩緩地說道:「藍石將軍先別動怒,因為那些貴族並不太相信木年他們曾與邪魔交過手,加上一些人心胸狹隘,難免要眼紅目赤。但我想,如果連這種為國英勇戰鬥、將人民解危救難的戰士都不獎勵,那天輝國又有誰再願意犧牲自己來保家衛國呢?」
「好!」眾人激昂地紛紛稱是。
他舉手讓眾人靜下,接著道:「這多年來,我夜觀星象,發現西方異星湧現,似乎正不斷發生一些不尋常的事情,而且最近還越演越烈。而三年前去西域查探的地靈宗師又一直還未回來,暫無法知曉那一面的大世界發生了何事,因此,我與眾法師們合力研究了一個能量感應儀。」
天靈宗師從懷內拿出一張皮紙,展開後上面寫滿了大小奇異符號,中央畫著一個由幾個架子撐住的圓球,眾人紛紛起座俯身觀看。
天靈宗師指著圖中的圓球道:「能量感應儀可以準確查到出現大能量反應的物體,並從那圓球上顯現出相約的位置,這對我們尋找邪惡起源或防備魔道入侵都大有作用。可惜,我們研究出了基理,如此精密的製作卻沒有一個人能擔任。不過我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一定能完成它。」
「誰?」將士們急切地問道。
天靈宗師眼光遙望遠方,語重心長地說道:「他就是定風山的弦影人領主霜翼風。因我還有要事在身,便向國王提出讓青木年及四名異人戰士將此草圖帶到定風山,交給霜翼風製作,完成能量感應儀,若此行成功就證明他們確值得嘉獎!」
「國王答應了?」青鐵松馬上問道。
天靈宗師道:「對!」
青鐵松奇道:「這麼簡單的事,貴族們肯那麼輕易地妥協?」
天靈宗師微笑著道:「定風山上的族人在大地上不知道生存了多少年,一向神秘莫測、鮮為人知,他們身具異於我國魔法力量的能力,生性亦正亦邪。以前曾有無數貪婪的人想到定風山上尋寶,卻大多都永無回頭之日,能生存回來的人也永不敢再上山去了。所以此行兇險難料,貴族們也不再有異議。」
「什麼?」青鐵松急道:「天靈,我說你這老鬼,怎麼讓我女兒和四名異人戰士一共才五人去闖定風山呢?我反對!」想到愛女有危險,他的語氣馬上不客氣了。
天靈宗師笑道:「青鐵松,我知道你疼愛你女兒,但她是個可造之材,你不想藉此機會讓她磨練提升自己嗎?」
青木年快步走到父親面前,堅定地說道:「藍石大將軍,我願意接受挑戰!請批准我們去吧!」
青鐵松見女兒又開始牛了,只好搖搖頭,「咚!」坐回座位上不再哼聲,肚裡直滾著悶氣。
天靈宗師「呵呵」長笑,道:「老朋友放心,別太憂慮,我已暗中讓生靈宗師指派一名高徒幫助他們,只要到了定風山下的邊城蒙哥拉斯,那人就會出現了。」
這話一出,青鐵松立即來精神了,一下站起來「哈哈」笑道:「還是天靈你夠朋友。」
眾將領也臉現喜色,十分明白大將軍高興之由。
在天輝國里,天靈、地靈、生靈、心靈分管精神魔法的四**系,生靈法師主修生命、祝福、解困、治療、神恩之法,有他的高徒在,可以說只要不被人卸成幾塊,就不用擔心性命之危。
一直不敢哼半句的白水來也高興地叫了一聲「好啊!」看到眾人望著他,馬上低下頭去,他高興的並不是因為有生靈法師相助,而是,他深深地記得奧絲米說過,游雨蘭就住在蒙哥拉斯!
到了那裡,不就有機會看到她了!
蒙哥拉斯,天輝國東北的邊沿城市,廣闊的草原令它盛產羊毛和馬匹,豪爽好客是當地人的性格。
但在城內走動的,卻大多是外地來取貨或買賣的客商,只有少數賣貨的是當地人,他們喜歡過逍遙無束的生活,商人們會主動上門購貨。
因此,在城內經營店鋪酒館的,都幾乎是為異地人而設。
冬日將至,城內的人忙碌著為轉季跑貨中,行走匆匆。這一天,街上卻出現了六個引人注目的年輕男女,騎著高頭大馬在街上閑悠地逛著,為首的是一名俏麗耀目、高貴潔雅的素衣少女,幾乎集中了街上所有男士的目光。
她後面緊跟著五位隨從,長相各異,最受矚目的是那位足有平房般高大的巨人,他向身旁的朋友咕噥道:「還以為到這裡可以嘗一下當地的特色美食,誰知道家家都是南方館,沒點新意!」他那把敲銅鑼般的聲音以為已降到十分低,卻足使街上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的。
另一名腰間插了一把雙面大斧的大漢應道:「好啦!整天在那吵吵嚷嚷的,隨便找一家吃吧,我已餓扁了。」
領頭那名美貌少女說道:「對,忘了我們來幹什麼的嗎?好,就到前面那家吧!」
那巨人聽到她如此說,也不敢再哼聲了,跟著同伴們走進了前方那家名叫「南鄉館子」的店鋪,夥計們醒目地趕上前為他們拴馬。
前五人進去了,走在最後那名少年渾身破爛骯髒,在店門口東張西望了一會兒才踏入店內。
店中的老闆看到走進一位俏麗嬌美的少女,身後還跟著四名形狀各異的隨從,心想,這一定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帶上保鏢到此地遊樂,忙親自跑上前招呼他們坐進內堂雅座。
那名臟少年走進來的時候,卻被夥計擋在門口,兇惡地喝道:「喂!喂!乞丐兒,到外面去,別踩髒了我們的地板!」
那少年二話不說從腰間拿出一片金子,在夥計面前晃了晃道:「我臟不臟?干不幹凈?」
這小片金葉厚度大小足夠把整個酒家包下了,那夥計臉色急轉而上,笑意盈盈道:「乾淨!你真乾淨!大爺請進。」
那少年雙手靠背大搖大擺地走到內堂,已進去的五人卻像司空見慣似的,看也不看這邊所發生的事。
少年靠著那五人中黑髮黑眼的少年身旁坐了下來,說道:「白大哥,怎樣,剛才我威風不?」
不用多說,這六人便是為完成能量感應儀、從遙遠的西南方趕來的青木年和四名異人,還有……那位破衣少年飛燕。
他們在天靈宗師到來的第三天離開阿卡都麗,出發后的第二個早上,飛燕便悄悄跟上了。
大石頭自然不忘那爆衣露底之仇,剛開始他像火山一樣幾乎想撕開飛燕,但後來飛燕每到一個地方,就拚命買許多好東西給大石頭吃,結果賄賂成功,大石頭表面上還時常跟他鬥嘴,暗地裡卻高興得要命。
大石頭愛吃,其實是白水來告訴飛燕的。因為飛燕總喜歡粘著白水來說東講西,白水來經常只是「噢,噢,噢……」但末了,他總是說:「白哥哥,跟你聊天真開心。」
雖然飛燕老不換衣服,整天邋邋遢遢,但這鬼靈精點子多、話題多、金子多,大伙兒慢慢地喜歡與他在一起了。
現在,飛燕坐定以後,裝出一副老哥的模樣,揚手將夥計喊過來,點了一大堆足夠二十人食用的飯菜,夥計雖然覺得奇怪這班人不是餓瘋了,就一定是金子多得瘋了,但馬上高興的張羅去了。
這時,店裡又走進二十多名彪形大漢,在外堂大廳分了四五張大桌坐下,夥計們急忙趕上前,哈腰作揖,小心翼翼地為他們倒酒。他們環掃一周,看到了內堂的青木年均現出驚艷一瞥的神色。
熱氣騰騰的飯菜上席后眾人忙碌食用,一切還相安無事,待七分飯飽酒醉三分后,那群黃衣大漢開始大笑大鬧划拳吆喝,四周的食客急匆匆地離開了,夥計們也待在一旁不敢靠近。
幾名大漢還借著酒意向青木年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