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血戰城下

第二十三章 血戰城下

騎兵的彪悍,全都體現在馬上,騎馬射箭都是騎兵他們的看家本領,現在兩支的騎兵開始了火拚,就如好鋼對好鋼,不砍得火星四濺,刃折刀斷,是收不了場的。

戰鬥異常地殘酷激烈,本來就被亂馬踐踏成了爛泥的雪地,現在混合了交戰雙方的血肉殘體,變成了暗紅色的泥漿。

粘糊糊地隨著馬蹄四處飛濺,將人啊馬啊旗幟啊,都染成了相同的顏色。敵我雙方除了依靠勉強可辯的軍服來區分外,更主要的是尋找對方那仇恨的眼神。

此時的對戰絕對的是依靠人的第六感了,哪個還傻瓜似的要仔細分辨敵我,那他死了也活該。因為生死只在零點幾秒的瞬間,你只要本能地向對方揮刀或者刺矛,那絕對沒有錯,你攻擊的一定是敵人。這時,神奇的預感,一定強過你自以為是的思考與分辨。

這就是戰鬥的最高境界,殘酷無情,無天無地,甚至沒了時間,忘了自我,整個意識中有的只是敵人,除了殺戮,再也沒有任何的其它事可做了。

矛折了還有刀,刀斷了還有拳,拳打累了還有牙,牙也咬壞了,沒辦法,只有雙方抱在一起,在血泥地里打滾了。

在地上扭打在一起的兩人,即使一人艱難地成功地將對方本來就已經近似於沒了任何思想的,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般的軀體解決掉,掐斷了他最後的一口出氣,成了真正的屍體。

那麼,他也不要得意,馬上就有長矛刺穿他的胸膛,利刃砍斷了他的頭頸,或者是被那千馬萬蹄踏成肉泥。

這很滑稽而悲涼,本來勢不兩立的雙方,最終卻融為一體。從此投入大地的懷抱,分不清彼此,再也不會分離。

即使世上最多情堅貞的情侶,不論他們如何緊緊地十指相扣,身體靠近緊得如同象是成為了一體,終究有分開的時候。對於戰士死時的這種以血肉軀體互相水乳般交融的親密,令戀人間任何的山盟海誓都自愧不如,黯然失色。

所以整個戰場的主色調都是紅色的,是四處狂噴的鮮血,是仇恨的雙眼,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對,所謂戰火,戰總是與火聯繫在一起的。這火勢還很大,濃煙滾滾,烈焰衝天,是反賊們的營帳起火了。這火不是自燃的,而是冉閔點的。

與這邊同樣是被數倍於已的敵人包圍的陷入血戰的洪承疇的騎兵一樣,楊之梟他們這邊的情況一點兒也好過不了哪兒去,甚至更糟。

畢竟張存孟的兵力比楊之梟多出了差不多十倍,陷入包圍中的衝擊力也是很大的,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可是楊之梟不同,除了楊之梟與秦武幾人騎馬,全都是步兵,行動的速度就要比騎兵慢了很多。

要不是楊之梟和韓孟虎平時訓練有素,加上此時都是報定必死之心,勇往直前。不然哪時就被張存孟的人馬衝散了,步兵被分散的結局只有一個:死。

從空中看,張存孟的人馬和楊之梟的步兵陣,就象是快要淹沒在反賊大軍潮水中的兩個移動的大石頭,在石頭的周圍,是泛起的層層紅色的浪花,那是噴涌的鮮血。

潮水正不斷地向石頭衝擊,那石頭露出水面的部分越來越少,快要完全被潮水吞沒了。在這兩個石頭之外,還有一處血浪翻湧,四個小點,如潮水中的落葉似的似沉還浮。這四個點,就是韓孟虎和秦武、張鵬、蘇亮他們。

在與張大猛部大軍快要相接之時,楊之梟就大聲地吩咐秦武、張鵬等將:「秦將軍,陳將軍,洪總督在那邊已經開戰了,步兵兄弟的命運就靠你們了。英雄站著死,豈可跪著生。要死,也要死得象個爺們兒。拿起你們的刀,你們的槍,用你們獵犳一樣的眼神,鎖定獵物,衝鋒吧。韓孟虎、陳沖,跟我直衝張大猛中軍大營,燒了張大猛那匹夫。」

衝鋒的號令一起,步兵齊聲高呼:「獵犳,獵犳!」

氣沖斗牛,秦武與陳沖幾員步將挺身出陣,沖在方陣的最前面,盾牌手們也用不著布防了,因為距離是如此之近,除了盡量保持陣型不散,那就上前搏命啊。叮叮噹嚐,刀槍如林,長矛似麻,雙方已經交上了手。慘嚎四起,碧血橫飛。

雖然步兵陣強大,無奈人數實在太少,仍然象那隊人數還更多的反賊一樣,被層層地圍困在了中間。不斷有前排外圍的步兵陣中士兵慘叫著倒下,這個缺口很快就會被後面的步兵補上,這小小的戰陣,堅固得就象是一塊石頭。

反賊人馬是來了死,死了來,強悍而血腥地蠶食著眼前的這個石頭,他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堅強好戰不畏死的步兵。即使這個血色的石頭在不斷地縮小,但是仍然頑強而固執地緩慢地向前移動,留下一路鮮血。因為前方,正是張大猛部的中軍大營。

楊之梟他們衝進了如海洋般深沉的反賊大軍中,到處是人,四處是敵。韓孟虎頂替楊之梟沖在最前面,陳沖在稍後的左邊,楊之梟則在右邊,三騎成一個夌形前進。

這個夌形如一個鋒利的刀片,在反賊大軍如如巨人般的身體上切割遊走,令反賊人不勝其擾,不勝其痛。

韓孟虎這廝就是鋒利的刀片的尖端,無堅不摧,無堅不破。楊之梟等人就是刀片的鋒刃,劃過反賊大軍的肌膚,留下道道深深的血痕。

敵人雖痛,但是楊之梟他們也艱。面對同樣悍不畏死的反賊,即使他們殺了一萬個,還有一萬零一個上來,好象反賊就如地上的草,長了又割,割了又長,沒完沒了。

三人都成了血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的地方了,有他們的血,更多的是反賊人馬的血。韓孟虎和張鵬兩人都身中流箭,兩人身上的血最多,連身下戰馬都被染紅了。氣得韓孟虎大聲叫罵,一柄大斧近似瘋狂地狂劈亂砍,反賊觸之則亡,遇之則死。

陳衝要比韓孟虎沉得住氣得多,雖然他也是槍走游龍,但是楊之梟一看到陳沖那失血而蒼白的臉,他心中有些擔心,於是問道:「陳將軍,你還撐得住嗎?」

在如此險象環生的情況下,楊之梟竟然還分心來關心自己,這讓陳衝心中湧起了許多的感動。

當下陳沖一槍搠翻攻來了一個反賊兵,傲氣地一笑道:「多謝楊大人關心,這點小傷不礙事。有道士給我算過命,說我正壽八十三,虛壽就不得了了,一百零九啊。放心吧,死不了。」在他說話的時候,他在奔突中,又接連刺翻幾員反賊頭目。

楊之梟知道陳沖是在堅持,在寬自己的心,在這這種情況下也沒有法,希望他多堅持些時候。

楊之梟也槍不停手地邊打邊說:「那就好,不過我覺得一百歲也就頂天了,活那麼久幹嘛,殺。」

只是楊之梟多了一個心眼,同樣都受傷,陳沖的身子骨畢竟不如韓孟虎那樣強壯,在奮勇殺敵之時他會暗暗地保護陳沖的。

見這在陣中亂竄的三個傢伙,此時還擺起了龍門陣,這簡直就是對他們反賊的極大侮辱。引得四周的反賊兵如瘋了般的操起傢伙猛打猛砸,當然勇敢和本事還是有區別的,楊之梟他們可不想被他們的怒火燒了,於是用他們手中刀槍說話,讓那些發怒的反賊人一邊涼快去了。

三個如血人一樣的漢人騎兵形成的刀片,眼看就要劃到張大猛中軍大營了,急得陣前督戰張大猛大聲呼喊:「殺了他們,殺了他們,給我堵住。」

這傢伙也是個守財奴,就是幾頂破帳篷嘛,有啥了不起,毀了就毀了嘛。其實張大猛倒不是心痛他那些帳篷,他是怕楊之梟衝過去一把火把它燒了,那升騰的火焰把他們人馬正旺的戰意烤沒了。他也明白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兵法聖典,楊之梟這一招攻心之術,他張大猛作為張獻忠手下四大戰將之一,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

可是他看出來又能怎樣呢,楊之梟就要偏偏做給他看。在張大猛的命令下,萬箭齊發,楊之梟三人,連同圍攻他們的一干反賊人等,都籠罩在了箭雨之下。

避之不及的反賊人馬就這樣被同伴無情地射殺了,還好楊之梟他們早有準備,盾牌一番格擋,面前箭落了一地。楊之梟衝到陳沖身前,替他擋了一陣,這讓有些力竭的陳沖逃過了萬箭穿胸的後果。

沒等陳沖說謝,楊之梟笑著說道:「你是要活一百多歲的人,我可不能違背天意讓你死了。他們的營帳就在眼前,兄弟們,衝過去,一把火燒了它。」說完帶頭衝進了張大猛的中軍大營。

看著一陣風似的三個血人衝進帳來,留守的幾個反賊兵卒還沒有從慌亂中回過神來,就做了刀下之鬼。

就著裡面的火燭,楊之梟他們就逐個地在多個營帳里放起了火。在衝天的烈焰中,楊之梟他們又返身殺了出來,再次與反賊人馬混戰成一團。

望著被燒的營帳,張大猛氣得跳腳,因為裡面有他一路劫掠的大量珠寶,他不由大罵道:「我一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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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生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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