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宮驚魂
驚魂
「來世願阿武為老鼠,吾作貓兒,生生扼其喉!」
武則天猛然從榻上驚醒,有多少年了,她在夢中不再見到王皇后與蕭淑妃二人披頭散髮,血淋淋地前來向她索命。而今天這個寂靜的夜晚、在這與長安相距甚遠的神都洛陽宮中,她又聽到了蕭淑妃那臨終前無比怨毒的詛咒。
她嘆了口氣,起身想要喊人奉茶,頓覺的前心與後背都冷津津的,那個夢竟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喵嗚……」
寂靜的夜裡一聲貓叫在民間也許是最尋常的,可是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卻是最不尋常的。從蕭淑妃死後,武則天便下令後宮再也不許養貓,對於這位至高無上的女皇來說,那小小的貓兒也許就是她心上那一片大大的恐懼也未嘗可知。
這一聲貓叫險些讓武則天失聲大叫,但她那多年養成的臨亂不驚,鎮定自若的性格佔了上風,她定了定神,用一隻顫巍巍的手輕輕撩開幔帳想看個究竟。
月光透過綺戶照進屋內,借著月光她看到靠近寢宮硃紅色大門的地方正蹲著一隻最令她害怕的動物。
那是一隻尺余的狸貓,不知為什麼它的身上竟然隱隱發出青綠色的幽光,它聽到了聲響回過頭來,一雙眸子在月光下折射出暗紅色的光芒。
「啊……」女皇在瞬間崩潰了,而這一聲叫喊讓這整個寂靜的皇宮從這一刻起開始再也無法平靜。
夜訪
翌日的三更時分,剛剛批閱完公文在管家狄興連連催促之下剛剛就寢的狄公又被他的連連呼喚聲驚醒了。狄公披衣而起「你這小廝,催我快快休息的是你,拚命催我快起的也是你。」
「老爺,是宮中來人了。」
狄公一驚,此時來人定是宮中發生了大事,他急急打理停當出門見客。
廳堂里的來人狄公認得,是皇帝身邊的親信尚儀(女官的一種掌禮儀起居)。如意,皇帝在文書方面倚重的是才女上官婉兒,而在於生活起居、出行坐卧卻更為倚重這位心思細膩、善解人意的女官如意。今日是她前來,狄公頓覺事出不小。
「閣老,如意此番夤夜前來,是因陛下知道閣老日夜殫精竭慮、為國操勞,常常深夜不寐,特命如意親手做了幾樣點心賜於閣老以示慰勞之意。」如意將一個四層的精美食盒遞與狄公,狄公接過一提覺得頗有分量。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狄仁傑所做都是分內之事,多謝陛下賞賜,也有勞如意姑娘了。」狄公知道這只是客套之詞,也隨言而應,將食盒遞與狄興。
「閣老,如意今夜前來,還有一事……」
「狄興,你等先下去罷,有事自會傳喚。」狄公知道這才是正文的開始,屏退了左右。
「閣老,宮中出大事了,陛下昨夜見到梟氏冤魂所化的貓妖,陛下當時便被被駭的昏厥。」
「什麼?蕭淑妃的冤魂所化的貓妖!?」
「昨日深夜,皇上忽然在寢宮驚叫,聽到陛下呼喊,侍衛與我等急沖入殿,大家見皇上昏厥,一時手忙腳亂,殿內亂成一團。後來直到太醫將皇上喚醒,皇上說出這詭異的貓兒是罪魁禍首時,我等方知。皇上心中認為是冤魂作怪,今日已經密召國師進宮作法除妖。」
「子不語怪力亂神,人死魂滅,何來鬼怪之談,我怕是有佞人作怪!既然皇上已然認為是冤魂作怪,那麼今日姑娘前來……」
「皇上雖然覺得是冤魂作怪,但也正象閣老所說皇上卻更怕有佞人作怪,今日夜陛下對我言講,說當朝只有狄閣老一身正氣,不畏鬼神,可比當年的秦瓊、尉遲敬德二位大人,而滿朝之中也只有閣老善斷奇案同時也是可以將此事與之私下言明的人,如意也一直對閣老心中敬佩,所以今夜讓如意便請旨來請大人入宮。」
「原來如此,狄仁傑愧不敢當,但此事不宜遲緩,我等要馬上進宮以防奸人作祟。狄某還有一言但問姑娘,剛剛姑娘說與侍衛一同進入寢宮,那麼開門之時可有看到什麼可疑之處?」
「此事也就是閣老問起,否則哪敢多言。私下與閣老言講,第一個開門的侍衛一開門確實見一條發著幽光的細小身影從腳下一衝而過,他當時怔仲一下而卻並未意識到這正是那始做亂者,那時周圍人多忙亂,大家只是注意於屋內是否有刺客,皇帝是否安好,當陛下醒來大家得知是這貓兒是罪魁禍首時,那貓兒卻早已遍尋不著了。陛下又怕又氣,見此情景,殿前衛士與我等哪敢輕易言語,只怕說出皇上怪罪、性命不保。」
「原來如此。那後來可有找到那貓兒?」
「皇上幾乎將皇宮翻了個遍,哪裡有那貓兒的蹤影!為此陛下愈加恐懼。」
「老爺、老爺、宮中又有使者到!」狄興急急忙忙的跑入。
「又有使者到!」
「閣老,難道宮中又出事了?那陛下……」
來人是宮中一位侍衛統領,他匆忙進入正堂。「皇上宣閣老即刻入宮,不得延誤。」
「王統領,宮中可是又出了什麼事?陛下怎麼樣?」如意問道。
「陛下安好,是上陽宮的女史秋娘在宮中被殺了。」
疑雲
多年以來,狄公第一次在女皇的臉上看到了憂懼二字,這位頑強的女人在多少的大風大浪面前都毫無懼意,面不改色,而這一次卻敗在一隻貓兒身上。
「懷英,你來了,你從來都對朕說你不信幽明鬼神,朕相信你,可是這兩日宮中之事你要如何為朕排解。昨日之事你應該聽如意講過,而今日、今日這孽畜竟然殺了秋娘,它殺了秋娘就證明它果然是梟氏冤魂所化的妖孽啊,殺了秋娘、下一個企不是就是朕了!」
「皇上不必驚慌,臣思來定是宵小作怪,敢問陛下一句:秋娘又是何人?」
「這本是私言,不足為外人道也,但今日是你我君臣之間卻也無妨。」女皇嘆了口氣「秋娘當年原是梟氏宮中之人,但她同時也是朕的人,在處置梟氏、蟒氏一事上曾為朕出了不少力,朕登基后就厚賜她讓她去了上陽宮養老。」
「皇上這樣講,臣就明白了。」皇上當年要構陷蕭淑妃,在蕭妃宮中安插下了姦細,那就是秋娘,蕭妃死後,秋娘是有功之臣當賞所以皇上提拔了她,但是一見秋娘,皇帝便想起那不愉快的往事,所以把她安排到上陽宮,上陽宮裡的白髮人均是皇帝不喜見之人,這個狄公當然明白,
「出了昨天的事,朕便想見一見秋娘私下問她幾句話,問問當年梟氏宮中除義陽公主、宣城公主(蕭淑妃的兩個女兒)和她外還剩下些什麼可能心懷叵測之人,便讓婉兒去傳密旨要她三更時分前來,朕給她令牌從後宮門入宮,可是三更時分卻不見人影,婉兒去迎,卻在經過御花園之時發現了秋娘的屍體,太醫去看過,秋娘是被勒死的,但是全身卻象是被貓抓過一般。」說到此處,女皇的聲音卻有一絲髮抖,微微苦笑。「懷英,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梟氏所說的:來生為貓,生生扼喉啊!」
「皇上,臣依然相信人死魂滅,無來鬼怪之談,臣經辦多起看似鬼怪作案實則佞人作怪的案子,這件案子臣也亦然,臣願請命,三日內為陛下破此狸貓之案。」
「這朝中若是他人說出此話,朕斷然不信,是你狄懷英說的,朕信!准奏!」
詳查
「抓貓妖?大人,這事應該皇上應請法師來擔當,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怎麼捉妖怪!」在去御花園檢驗秋娘屍身的路上,聽聞了此事的馬榮口中嘟囔著,想了些許突然又賊賊一笑「也不是沒有辦法,要麼屬下去抓一大袋老鼠,往這宮中一放,貓兒見了老鼠自然就跑出來了,要麼叫咱家大黃來一聞,立馬知道那賊貓在哪兒?」
「馬榮,這是宮內!不得胡言!」狄公訓斥道,馬榮立刻斂容收聲。
秋娘已然頭髮斑白,她也曾青春年少、花樣年華,如今卻在這宮中年華老去又枉死此地.觀風亭內,狄公檢驗她的屍體卻在心中暗暗嘆息。
「婉兒姑娘,你曾昨天兩次見過秋娘,可否與老夫說說每次的情形。」狄公對陪在一旁的上官婉兒說道
「是,閣老,昨日婉兒奉旨去見秋娘,一見之下這秋娘果如人說的眼花耳聾,年老體衰,婉兒怕她延誤還特意叮囑了幾句,可是夜半時辰將至還是不見人影,婉兒心急便向後宮門去迎,哪知走到著御花園便瞧到了這秋娘的屍身,原來她早已被害,真的好生嚇人。」
「原來如此。」狄公點了點頭,轉頭看向馬榮與喬泰,「你二人看了這半日可看出什麼了?說來聽聽。」
「秋娘確是被勒死的,但是說全身卻象是被貓抓過一般卻是不對,貓兒抓人,幾縷傷痕合起來寬不過兩指;可是你看這傷痕,卻有拳寬有餘,依大小看,這卻似一隻豹子的爪痕,哪裡是貓兒!」馬榮開口道
「深宮內苑哪來的豹子!這傷痕人完全可以做的出來,比如人帶上鐵指套或者用鐵爪子一類的工具,宮中的人都在懼怕貓妖,見了此景定然更加確定,便只往自己想到的地方說,結果就越傳越玄。」喬泰接言
「不錯、不錯,你們二人越發的出色了。」狄公滿意的點頭微笑。
「可是聽幾位大人如此說,此事定為人為,婉兒卻是越發擔心,那奸人所圖謀的主要目標會不會就是……」
「這是顯而易見的啊。「狄公輕輕嘆了口氣。
「哎呀,著火了!香兒,你衣擺著火了!」遠處傳來了一片嘈雜之聲,狄公
問道「何處傳來的嘈雜之音?」
「回閣老,那個方向是御膳房,只是有樹木山石遮擋看不見罷了。」婉兒答道。
「我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御膳房外,一群小宮女正在忙忙亂亂,而她們其中的一個衣裙從膝蓋往下全都是水,正在仔細的看著自己的后衣擺。
「香兒,你出了什麼事?」婉兒奇怪的問道。
「小女子香兒拜見閣老、婉兒姐姐,如意姐姐剛剛親手為陛下燉了補品又回殿伺候,讓香兒看著火,也許剛剛是有火星濺到衣擺之上,所以衣擺突然起火,香兒一時驚嚇便吵擾了起來,望閣老、姐姐恕罪。」
「原來如此,你需多加小心了。」
「多謝閣老、姐姐關心,小女子謹記。」
「這火卻也著的奇怪!」回府的路上,狄公喃喃自語,此時天已然快到晌午了。
一進府門,大夥便瞧見奇怪的一幕。管家狄興正和大黃眼巴巴的瞅著那院內的大柳樹,大黃不時的跳躍吠叫,而狄興也不時對著那柳樹叫罵。
「狄興,出了什麼事,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回老爺的話,府內不知何時來了只賊貓,這貓兒也端的可惡,竟然將皇上賜給老爺的糕點打翻偷吃,早上被大黃瞧見,兩人一場惡鬥大黃卻沒有討到半分便宜,我與它已在這樹下守了小半日,只等這賊貓下來剝皮抽筋。
狄公走至樹下仰頭望去,柳樹的枝杈與翠葉之中果然隱隱有一隻貓的身影。看樹下的大黃,偌大的狗臉上有著幾縷清晰的爪痕,它此時臉上分明寫滿了「氣惱」二字,狄公見了不覺又好氣又好笑。他吩咐道:「狄興,貓兒無知,與它為難也與事無補,把大黃拉下去吧,從廚房取塊骨頭給它,不然你與這兩個小傢伙這一日都要困死在這一棵樹上了。」
「可是,那賊貓?」
「聖上賜的東西好好撿起,除去被貓兒糟蹋的,我吃了便是,你等的失察我也不會追究,不要難為這小傢伙了。要知道,困住別人的同時也困住了自己啊。你看你這半日豈不都耗費了!」
「是,老爺教導,狄興明白了!」
狄公進了廳堂,看到剩餘的糕點和散落在地的食盒下人們早已收拾好放在了桌上,狄公靜靜的看著窗外,那貓兒正從樹上悄悄溜下跑到了院子深處。
「皇上也恁的小氣,這麼大的食盒卻只賜了這麼點點心!」馬榮小聲的嘟囔著。
「馬榮弟,休的胡說,這可是御賜之物啊!你的那寬腸大肚見了什麼吃食都是嫌少的!」
狄公聽得這兄弟二人的談話暗暗好笑轉回桌旁,仔細的打量著那四層的食盒,又慢慢的將一盤盤的糕點又裝回了食盒又提了提,看的一旁的喬泰、馬榮奇怪不已。
「馬榮、備轎、拿上食盒,我等要立刻進宮!」
大白
當夜,所有的宮人內侍都被狄公聚集在女皇的寢宮,眾人之中卻不見狄公人影,女皇高高在上,眾人雖然心中詫異卻也不敢言語。
過了一會兒,狄公進見。
「陛下,記得昨夜老臣向皇上立下軍令狀三日破案,臣不辱使命今日便來交旨。」
「懷英,你真的在這短短一日便破獲此案!」
「事關陛下安危,臣怎敢遷延枉顧。今日臣就為陛下抓出這隻貓妖,此案臣一聽之下馬上就懷疑陛下身邊的佞人所為,因為能夠將貓兒偷偷帶進宮內並放入陛下寢宮的定是陛下身邊最親近的人。
臣最開始懷疑上官姑娘,上官姑娘去為陛下傳的密旨,入夜去接秋娘,然後又是她第一個發現死者,她知道死者的行蹤,完全可以先下手殺人再去由自己發現屍體。同時上官姑娘是上官家族的人,當年上官儀為蕭淑妃王皇后說話,后更因草詔一事為陛下所殺,上官姑娘整日待在陛下身邊,了解陛下的大小瑣事,起居飲食,完全可以假借梟氏冤魂來向陛下報復。」
「難道,婉兒,真的是你?」女皇怒視婉兒。
「冤枉啊,陛下,決不是婉兒!」婉兒駭的撲通跪下。
「皇上稍安毋躁,聽為臣繼續往下說,今日上午為臣回到家中,家中出了一件大不敬之事,昨夜皇上著如意姑娘賜臣的糕點被一隻貓兒打翻偷吃,引出臣家的黃狗與之惡鬥一場,本來臣也並未懷疑糕點之中有什麼玄機,但臣親隨的無心一語讓我懷疑上了這盒御賜的糕點.
臣親隨覺得在若大四層的食盒中裝這麼些點心似乎有一點點少。而臣想食盒中裝下各種不同的點心再擺出各式花樣也許本來就裝的不多,可是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因為當臣接過它時覺得它頗為沉重.於是臣仔細的看了那食盒,食盒本身並無多少分量,臣心上便更加疑惑,再細查之下卻發現其中有一層竟然並沒有糕點殘留下來的碎屑與油膩,卻粘有幾根貓兒的毛。最後臣做了一件事,就是把糕點又一樣樣的裝回食盒,一提之下臣驚訝的發現:重量不對!這食盒與臣剛接過它時至少差了三五斤!即使貓兒貪嘴,但一隻貓兒又吃的了多少呢?所以這食盒裡應該有什麼其它東西才對,臣那時就在想,宮中鬧的地覆天翻也沒有找到的狸貓也許是早已被人悄悄的送到了我的府上。可是那個人是誰呢?當然只能是如意姑娘。」
「閣老,你可不能冤枉如意。陛下,也許是別人將貓兒放入盒中借如意之手帶出啊!」
「如意,我只能說你是好有心計的女子啊,我問過御膳房的人,糕點是你親制,食盒也是你後來你親自去取的,誰還能栽害與你!你將用藥迷昏的貓兒裝入食盒中的其中一層,外面貼上御賜的封條,衛士一見自然不敢盤查,你堂而皇之的將貓兒帶出宮外又送到了我的府上,你知道我必然立刻與你進宮不可能打開食盒,而下人們不敢未經我的允許私自開御賜之物.當我與你離去後下人們又各自去就寢后,食盒內的貓兒藥力過了自然醒了過來,它在盒內亂動,將食盒打翻在地,可能在盒內你也裝下了它喜食的糕點,餓了一日的它自然不會放過,因為你想不會有人去注意一些被弄的面目全非的糕點,後來便出現了我府上大黃與之相鬥的一幕.當宮內翻天覆地的尋找這貓兒的時候,誰也不會想到這個始作蛹者正我這個查案人的府上。
今日上午,御膳房外你貼身小宮女香兒衣擺的起火讓我很奇怪:香兒看著火,應該是面朝爐火,如果有火星濺到衣擺之上也應是前方,可是香兒著火的卻是后衣擺,還是好大一塊,我當時就在心中有了這個疑問。可是後來臣突然想起陛下對臣說過那晚的貓兒全身是發著青綠色的幽光,臣便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宗鬼火殺人的舊案,臣便全明白了。
臣現在斗膽請陛下熄滅燭火。」
「准奏」
燭光熄滅了,此時殿門開了,一隻大狗跑了進來,全身發著幽光,見了狄公飛快的跑過來搖頭擺尾,一顆大腦袋直往狄公身上蹭,蹭的狄公身上的朝服也東一塊兒、西一塊兒的發著幽光。
「陛下,請看,當日的貓兒是不是與這狗兒的情形一般。」
「不錯、不錯,正是。」
「好,掌燈吧。」燈亮后,大家看到殿中的狗兒身上再無幽光,而它正是狄公家的大黃。
「懷英,這是?」
「此案與鬼火舊案一般,犯人運用了一種東西犯案,那就是--磷石粉,磷石粉在暗處會發出青綠色的幽光,如意將它塗在了貓兒身上,我想她應該是先在白天就將貓兒迷昏伺機放入陛下的寢宮內,夜晚貓兒醒來見自己身處一個自己陌生的地方自然會叫,結果就出現了使陛下驚魂的那一幕。而後衛士宮女沖入殿內,貓兒伺機逃走,它自然是逃回主人那裡去,我想它是被香兒捉了帶回如意的住處,貓兒個性纏綿,一日不見主人可能又餓著肚子,自然身前身後纏繞,磷石粉就如我一般粘滿了衣服,但大黃是狗而貓兒矮小,自然是粘在下衣擺處,衣擺前方可以看見抖落但是身後自然可能會有疏漏之處,磷石粉只要溫度一高便易自燃,所以香兒會在火爐前卻燒了后衣擺。"
「狄閣老,就算你此事說的通,昨天一晚上我不是在御膳房為閣老準備糕點,再就是在你的狄府,唯一一次從御膳房出來是為了去取裝糕點專用的禮盒,但所有人都可以做證,我是用了多少時間來回的,決不可能去拿禮盒再折去御花園殺人,而且我又不知秋娘會提早而來,也不認識她,為何要害死她。」
「不,你知道也認識秋娘!上官姑娘曾說她要去傳詔時有人對她說秋娘眼花耳聾,年老體衰,為此婉兒怕她拖沓延誤、誤了時間讓陛下又平添不快還特意叮囑了幾句,可是這個'有人'是誰?我今天回宮又私下問了上官姑娘,她說那個人就是你如意!想必你早已注意她多時了吧!否則果你不認識她又如何這樣詳細的知道她的情況!
秋娘受陛下冷落多年,突然被陛下傳詔自然是即激動又期待,哪裡敢晚到,這一點問問上陽宮的宮人們自然就知道了,她早早出門,二更左右就到了後宮門,而香兒等在在後宮門接著秋娘,引她去了御花園的觀風亭,而你從御廚中出來名為取食盒但實際上你馬上跑到了觀風亭,趁秋娘不備勒死了她。而後帶上鐵指套一類的物什抓傷了屍體布置好了現場,食盒其實香兒早就為你拿到了觀風亭,你從觀風亭拿著食盒回到了御膳房,別人卻以為你剛剛從寢宮回來,因為時間剛剛好。你裝好了點心帶上被迷昏的貓兒立刻出宮到達我的家中,此時才剛剛到三更,正是陛下要見秋娘的時間,所以表面看來你與此事一點關係也沒有.
中午我回府發現食盒的疑點立刻進宮,讓陛下把你等都支出去,我們趁機搜查了你的房間。我在你的粉盒之中發現了磷粉,還在你房間的桌腳和柱子上發現了一些貓兒撓爪的抓痕,當然還有床簾帳幔上粘附的幾根貓毛,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只要是做了,就無法清除掉發生的痕迹,總會有東西留下來。
我曾因為身份懷疑過上官姑娘,但後來發現你的身份更讓我感興趣,我差人去查過你入宮時所填寫的文牒交納的籍檔。查實后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你竟然是頂替別人的名字入宮的,你本身是一個農家的女兒,而你的母親的身份卻頗有意思,你的母親是當年蕭淑妃宮中餵養公主和王子的乳母,而你的母親在當年因為在私下面前為蕭淑妃不平被人告密而杖斃,那個告密之人應該就是秋娘。你是罪人之後,照例是不得入宮的,但你卻冒名頂替入了宮,從一個小宮女做起一步步上升最後還服侍在陛下身邊,確實是居心叵測!可是你近十年的隱忍、你精密的頭腦也真是不由的讓人佩服。」
「閣老謬讚,如意愧不敢當,狄仁傑就是狄仁傑,我就差最後一步卻功虧一簣了,我對於自己做的從不後悔,而我唯一不該做的就是向皇帝討旨去狄府,想要開天下聞名的狄閣老的一個玩笑。」
「賤人,我要將你剁成肉泥!"女皇勃然大怒"你身後是否有指示你的人,憑你這個賤人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你說是不是有梟氏、蟒氏的餘孽,或是李氏的……」
狄公聽得此言,心中暗叫不妙,現在這如意的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可能又讓朝中是一片血雨腥風。
但如意竟然笑了「皇帝,你記不記得有一次曾問我和婉兒,為什麼古往今來所有的皇帝都稱孤道寡?
當時婉兒說那是表明帝王的無比尊貴,你很高興,可是那時在我心中是有另一個答案的,那個稱呼是說只要站在那個位置的人就註定永遠是孤獨的、永遠只能是一個人,所以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我要你用這一生餘下的所有時間來擔心害怕、去懷疑尋找誰才是想害你的人!」
如意在得意的笑著、笑著,聲音漸低、身體也倒了下去,嘴角一絲血跡滑了下來。
「皇上,她服毒死了,看來她早以為今天作了準備。望皇上切不可聽她剛剛的信口胡言。」
武則天無力的擺了擺手,那一瞬間,狄公覺得皇帝真的是蒼老了許多。
後來
幾天後,武則天厚賜了狄公,因為大黃抓貓有功,女皇賜給了它一塊兒金骨頭,但是當馬榮拿著這御賜的寶貝給大黃看時,我們的大黃只是看了一眼便樂顛顛的向狄興跑去,因為院子的那頭狄興手中正拿了一塊油滋滋、還滴著湯水的肉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