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你就是個外人
吃罷飯，葉秦川拿出藥箱，「來，處理一下你這張臉。」
孟曉楠只覺得累，連動也不想動，半躺在沙發上，不應答。
「怎麼了？不相信我處理瘀傷的技術？」葉秦川兀自翻找。
「不是，我只是突然覺得頭暈。」孟曉楠的聲音聽起來虛弱極了。
葉秦川忙扔下藥箱，走到沙發旁，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再一摸自己的，比較了一下溫度，感覺不妥，便拿出體溫計。
三十七度八。
「你發燒了，來，張嘴我看看，啊。」葉秦川，「扁桃體沒問題，不是上火，是不是這兩天睡不好？冷到了？」
「可能是吧。」孟曉楠虛弱答道，「他剛帶我去那小屋的晚上連被子都不給我，現在將要入秋的天氣，興許就是那天冷到的。」
葉秦川去冰箱里拿了些冰塊，用布裹住，敷在她額頭上。
「你……」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孟曉楠察覺他怪異的神色，「有什麼，你就直說吧，你是不是想問我，他這兩天有沒有對我做了什麼？」
葉秦川驚訝於她的直接，也直接點頭。
「無論如何，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想再說什麼。」她滿臉不快轉過臉，背對著他。
這兩天，簡直就是她這輩子最可怖的夢魘！她不想告訴任何人，但是她知道，她必須面對，很快，記者就會找上她，警察也會找她不斷問話，她肯定還要不斷地描述被他綁架，以及在那屋子裡他對她都做了些什麼，事無巨細的經過都要描述，這是躲不開的敘述，但她現在不想說。
「你要是不想說，我絕不會逼你，但是，我請你別把我當外人，我不是一個外人。」葉秦川說這話的時候結結巴巴，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
孟曉楠轉過身，「你不是一個外人？你把你自己當我的誰了？」
「……」葉秦川啞語。
孟曉楠站起來，頭上的冰塊掉在地上，她沒理會，徑直回房間，葉秦川站起來，拉著她的手：「你把我當外人了嗎？」
「你以為你是誰？你就是個外人。」孟曉楠直視他的眼睛。
她突然發現，他的雙眼是那麼的好看，又是那麼的清澈澄明，沒由來的，她有一種配不上他的自卑感。
她始終覺得他對她的好是出於同情，而她能放肆的在他面前撒潑，卻不知道憑什麼，夠了，事情已經結束了，她該搬回家住了，再也不能跟他有任何的瓜葛，被綁架的時候心裡時時刻刻想著他已經是個危險的訊號，她是個不潔的女人，天生只會遭壞男人垂涎，這是她的命，她的命里沒有他這種好男人的愛，她不配。
那澄澈的雙眼，似是蒙上一層迷霧，突然變得朦朧，充斥著淡淡的憂傷。
孟曉楠故意不去看那雙眼睛，回到房間，拿出行李箱。
葉秦川愕然，「你這是要幹什麼？」
「回家。」
「這個時候，你回什麼家？」
「大下午的，我怎麼不能回家？我回個家難道還會被馬路吃了？」
「你……你還發著燒呢。」
「死不了，又不是沒發過燒。」
「你不是說怕記者嗎？他們會跟著你，堵你，問你各種你不想回答的問題。」
「既然他們是無縫不入的毒氣，我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難道在這裡就不會遇到他們了嗎？」
「至少你的家人不會知道，你爸媽」
「你不是告誡過我，凡事要積極面對嗎？這件事情遲早會上新聞，他們也遲早會知道，再說了，也不是什麼壞事，我現在好好的，沒缺胳膊少腿，他們該放心才是，我這是回去報平安。」
他突然沒轍，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剛剛說了什麼得罪她的話。
「是不是剛剛我說錯話了？我向你道歉，我是無心的，如果你不想說，我再也不問你了好么？就算……就算你要回家，也得等病好了再回。」
「你沒說錯話，我也沒病。」她依然固執地收拾。
「好，你沒病，這麼突然，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理由就是，仇，我已經報了，再也沒必要住外面了，我要回家跟父母孩子過，盡責任。」
這個理由，是再好不過，他又有什麼理由阻止？
她繼續收拾，他轉過身，出了客廳。
等她收拾完，拖著箱子出來，他已經在客廳抽了兩根煙。
「走了。」她強顏歡笑。
他「騰」地站起來，「我送你。」
「不用！你就坐著休息休息吧，我知道你這兩天為這事兒奔波勞碌了，我謝謝你，改天有空，我帶上女兒請你吃飯。」
看著她如此的決絕，葉秦川再也沒說什麼，目送她出門，臨走前，交代她，「回去的時候，記得敷點冰塊，降溫，實在不行，一定要到醫院去。」
「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感謝這些日子的關照，葉大醫生，房租我會打到你卡里，收到給我回條信息就好。」
他剛想說不用，她就關了門。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孟曉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腦子發熱就做了這個決定，出到門口，她慢慢順著大門蹲下，淚水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隱約的心痛伴隨著一陣又一陣波浪似的頭痛洶湧而來，她多想收回剛剛的決定，可是她又必須離開！她怕自己是真的愛上他。
擦一把淚，她站了起來，摩挲一下這道興許永遠再也不見的門，她毅然轉身。
出了門，她攔了一輛計程車，沒有看身後，上去。
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黑色寶馬車裡，朱曼死死盯著前方孟曉楠剛上去的計程車，墨鏡後面的雙眼放出兩道能將人碎屍萬段的寒光，那張平日里濃脂艷抹的臉今日是素凈的，透著一臉疲憊的兇狠。
「孟曉楠，你毀了我的一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絕不會讓你好過！」
計程車開動，她的車子也徐徐跟上。
窗戶旁邊，一直盯著下方情況的葉秦川一眼就認出了朱曼的車，突然深感不妙，迅速開門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