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鬆了口氣

楊浩明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這會兒孟曉楠已經睡著。

感覺額頭上有一隻溫熱的手撫摸著自己，她睜開眼睛。

「怎麼了？生病了？」楊浩明問，語氣依然冷淡。

孟曉楠坐起來，見到他，心裡突然感覺到一陣委屈，淚水嘩嘩的下來了。

「怎麼哭了呢？」他幫她拭擦淚水，「今天去楊醫生那裡什麼情況？」

她一把摟著他脖子，哭得更凶了，這些天來的壓力，一股腦兒從淚腺迸發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如同一個孩子般盡情發泄自己的情緒。

哭了半會，她終於開口：「對不起……又是女兒……」

這是楊浩明早就料到的結果，只是他來不及問林向陽，孟曉楠究竟打了沒有。

「那……」

「打了。」她迅速回答，再也不願看他的臉。

楊浩明慢慢地吐出一口氣，似是放下了千斤重擔一般輕鬆。

「打了就好」他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孟曉楠聽不太清楚。

「哦，沒，沒事，辛苦你了，親愛的。」他的臉，在橘黃的檯燈下又變幻出充滿柔情的關懷來。

而孟曉楠想聽到的卻不是這一句話，辛苦你了，親愛的，下面的意思就是，咱再接再厲。

她心裏面都有陰影了，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懷孩子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不是一句「辛苦你了，親愛的」就能削減免刑，她多想他跟她說，楠楠，不管你生男孩女孩，我都喜歡，只要是咱們的孩子，又或者跟她說，楠楠，咱有琪琪一個孩子就夠了。

後者簡直形同奢望，前者也不可能，他們楊家就楊浩明一支獨苗，楊浩明的爸爸死得早，是陳敏如一把屎一把尿將楊浩明拉扯大的，楊浩明若是不聽陳敏如話，那簡直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

她也不願他在陳敏如和她之間進退兩難，因為愛他，她選擇妥協。

「你吃過飯了嗎？我給你做去」她掙扎著，要起來。

剛躺下之前，出了點血，她處理完畢，感覺疲累，就睡了，飯都還沒煮，幸而陳敏如一出去打麻將不到十二點絕不會回來，她才能這麼自由。

「不用了你先躺著，我等會還要出去，今天晚上鍾老闆生日，請了我們這幫合作人。」他看了看手錶，「時間也不早了，十點開始，我也要出發了。」

她突然好一陣失落，似乎他回這一趟家不過就是為了確定她是不是去墮胎了而已。

記得第一次的時候，還是他陪她去醫院的，在外頭緊張的坐著等了她倆小時，她一出來，他就緊張兮兮深怕她要碎了似的，小心翼翼扶著她，簡直恨不能抱著她走到車旁了。

回了家，更是親自下廚，給她煮些網上查到的墮胎女人該吃的補品，親自端到床邊喂她，一直持續了半個月，一掃她當時鬱悶的心情，這才願意為他再試一試。

誰料這一次還是女兒，他以工作忙碌為由，讓她自己坐車過去，還交代她，若是女兒，就趁早打了，別等時間長了更痛苦，從她過去到她從病床上下來，她翻開手機，沒有他一個電話，回了家打了電話過去公司，他卻不接，這會兒又說有應酬，而她一整天都粒米未進，他也不聞不問。

現在豈止是失落，簡直是寒心。

可他似乎看不到，在衣櫃里倒騰出前些天剛買回來的襯衫，在衣櫃的鏡子前比劃著。

參加一個合伙人的生日要這麼講究？孟曉楠抑制不住的懷疑，這懷疑讓她突兀地驚覺起來，腦海里盤旋著兩個想都不敢想的字眼。

臨走前，他笑著吻了一下她額頭：「好好休息，那幫人瘋得很，晚上我不定會回家，別等我了。」

他終究是將自己的事業看得比她還重要，不過是在她爸爸那裡受了點挫折，就給她冷眼冷臉到現在。

門「砰」的一聲關上，也關掉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