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好戲

第二天，一聲尖叫劃破了晨曦。

隔壁院子里立刻響起一陣腳步聲。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滾出去！」女子的尖叫破牆而來，伴隨著瓷器破裂的聲音。

輕雲猛地睜開眼睛，剛準備起身，身後卻有一雙手圍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的動作，「輕雲，不急，慢慢來，好戲才剛剛開始。」

「你怎麼不叫我？」輕雲皺了皺眉，瞪了鳳蕭然一眼。憑他的耳力，絕對可以提前知道隔壁即將醒來的事情。

「時辰還沒到。醒了也沒用。」

所以就故意讓她被女子的尖叫聲驚醒？

輕雲挑了挑眉，也沒有計較。隔壁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嘈雜聲倒是沒有了，只剩下女子的啜泣。

外間的倚翠似乎也被驚動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起來，門口就傳來了倚翠試探的輕喚，「姑娘？」

輕雲用力掰開鳳蕭然放在她腰間的手，「你怎麼會在我床上？」小心翼翼地望了門口一眼，又輕斥道，「快點放開。」

若是待會兒倚翠進來看見了，可一點兒都不好。

鳳蕭然看她謹慎的樣子，心中一陣不爽，手下到底放鬆，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的屋子不是被佔了么？你讓我上哪兒去？我瞧見你睡得挺香的，忍不住也眯了一會兒。」

昨兒到了最後，她的確是睡著了。可是也不用讓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床上多了個男人吧？她好歹也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鳳蕭然怎麼就這樣不知道避諱？

輕雲一陣頭痛。再說了，鳳蕭然明明就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即便孫臨安那兒不方便，段小王爺那兒可是沒有問題。

她明明對他避之不及，他卻偏偏愛纏著她。這樣發展下去，他們的關係可是越來越說不清了。

「你再不快點兒，可就來不及看戲了。」鳳蕭然勾了勾唇角，並不理會輕雲的糾結，「不是一直想看嗎？」

輕雲心中一動，立刻將苦惱拋開。拿起床頭的衣裳就往自己身上套。

與其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現在好好看戲。鳳蕭然的心思太難猜，她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讓你的侍女進來服侍吧。我在外面等你。」鳳蕭然不滿地看了輕雲一眼，閃身離開。

竟然自己穿衣，他就這樣見不得人么？

屋子裡再沒有旁人，輕雲就呼出一口氣來，又輕聲喚了倚翠，「……進來幫我梳洗。」

等輕雲出門的時候，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隔壁的哭聲不斷，連帶著還夾著叫罵聲。不過，氣勢卻是比之前弱多了。

可能……是哭得累了？

這麼長時間，輕雲也沒有聽到那男人開口說一個字。

鳳蕭然站在輕雲院子的一個偏僻角落，並不引人注意。見到輕雲出來，他就清咳兩聲，又朝著她招了招手，「過來這邊。」

「……你說的好戲，我們就在這兒看？」輕雲皺了皺眉頭。隔著一堵牆，她又不夠高，耳力也不行，能看到什麼？

鳳蕭然無奈地笑了笑，「當然不是在這兒，抱緊了。」

這樣說著，他的雙手再次環上輕雲的腰。還沒有等輕雲反應過來，他們便已經移了位置。

「你不會怕高吧？」將輕雲放在屋頂上，鳳蕭然斜著眼看了有些不安的輕雲一眼。

眨眼之間，他們就從平地移到了屋頂。不管怎麼看，輕雲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我們，不會掉下去吧？」沒有理會鳳蕭然的調侃，輕雲有些擔心，「這麼高，那些人一進院子不就會看到我們了嗎？」

若是被發現了，還談什麼看戲？肯定會被卷進麻煩里。

「放心吧，只要你不發出響動，沒有人會發現的。」他刻意挑選的位置，哪兒那麼容易就會被人發現？

一邊說，鳳蕭然一邊動手揭開了屋頂的一片瓦。

輕雲就朝著屋子裡看去。鳳蕭然選的位置很好，從他們這個地方看去，正好可以看清整個屋子。連床上的情況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屋子中，男子已經穿好了衣裳，也沒有哄白九，只是靜靜地坐在一邊，冷眼瞧著衣衫不整的白九。

床鋪一片凌亂，依稀可以看出昨晚的激烈。

輕雲忍不住臉紅了一下。

「你這個該死的下賤東西，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哭得時間長了，白九的聲音就有些沙啞。眼瞧著男子半天也沒有過來賠罪，白九就一陣惱火，「……我會讓你後悔生為人！」

男子依然靜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都到這個時候了，白九還嘴硬。也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輕雲撇了撇嘴，剛準備說話，卻聽得腳步聲近了。

來人了！

她抬起頭來，想要看看到底來的是哪些人。然而頭才抬起，便被鳳蕭然給壓了下去，「你若想好好看戲，就別探頭。」

來人身後可有高手，輕雲這般必然會被發現。

兩人這一說話，屋子中的男子便有所察覺。他微微抬頭，狀似不經意地掃了屋子一圈，眼神卻在看到鳳蕭然和輕雲的時候一頓。

主……子？在屋頂上？

男子心中震驚，卻又很快恢復常態。他移開目光，只當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

「瞧，被發現了吧？待會兒可別說話也別亂動。」鳳蕭然不著痕迹地朝著屋子中的男子點點頭，靠近輕雲的耳邊，小聲說道。

他靠得太近，輕雲只覺耳朵痒痒的，又暖暖的。兩世加起來，她也不曾經歷這樣的事情。心中羞惱，她的耳朵便慢慢紅了起來。

因著擔心屋子裡的情況，輕雲也沒敢動手推開鳳蕭然，只任他圈著自己趴在屋頂上。身子卻逐漸僵硬起來。

鳳蕭然無聲地笑了笑。

「砰」地一聲，氣勢洶洶的人群，終於踢開了屋子的大門。為首的，赫然有孫七姑娘。以往那群總是圍繞著白九的娘子軍們，也跟了過來。一個個幸災樂禍的，就差沒有仰天大笑了。

輕雲挑了挑眉。

「白家妹妹，你……」孫七的聲音滿是不可置信。

白九衣衫不整，身上還有歡愛過的痕迹，床鋪也凌亂異常。即使是沒有經過人事的姑娘們，這一看之下，也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更別說，床邊上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

「你是誰？」

輕雲盯著孫七，卻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同時，好像又有些遺憾。

果然是她挑唆的白九。

不過，她難道真的以為白九能夠夜襲成功嗎？鳳蕭然若是這麼容易就被設計了，身邊女人早就成群了，哪裡還輪的上她們。

男子掃了孫七等人一眼，沒有說話。

孫七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房門卻又一次發出了巨響。

這一次，終於是男人們登場了。

孫臨安站在門口，表情就有些複雜，他望向自己的妹妹，「這是怎麼回事兒？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一大早兒，他就接到孫七侍女的消息。心中擔心妹妹的傷勢，他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卻碰見了這種事情。

輕雲聞言，心中就是一動。

原來，是孫七到處傳的消息。也是，他們這屋子偏僻，若是沒有人留下痕迹，這兒發生的事情，外邊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

這個孫七，她是存了必然要毀了白九的心思吧。

若是這間屋子中真的是鳳蕭然，白九名聲被毀，根本不可能討得什麼好。而她，作為見證者，身份也不低，鳳蕭然為了遮醜，必然會娶了她……

好盤算。真是好盤算。

不過，孫七似乎還漏掉了一種可能。鳳蕭然既然身為鎮國公世子，又是御前行走，自然有許多種法子可以讓一個人消失地無影無蹤。他現下雖然有顧忌，卻也不是害怕。若是真將他逼急了，到底是誰討好，還難說。

「哥，你看……」孫七臉上露出些委屈來，「昨兒晚上，白家妹妹和我約好今晨碰面。我早上左等右等也不見她來，便去她院子找她，只是她的婢女說，昨兒晚上，白家妹妹來了世子爺的屋子，便一直沒有回去。我擔心她做傻事……」

擔心做傻事？這個借口真是爛。若是真是擔心人家，用得著帶著這麼多人？還巴巴地給其他人留下線索，就怕人家不來？

白九昨兒晚上可是大半夜摸進來的，她怎麼會告訴她的婢女？

輕雲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

孫七性子堅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為了設計她，能夠放任自己被毒蛇咬傷。單這一點，孫七的心思便深不可測。

只是，孫七怎麼就知道她會治蛇毒這件事兒？就算知道，她又怎麼能那麼肯定，她就一定會答應幫她治傷？

輕雲想著，背後不禁冒出一層冷汗來。事後再回想，只覺得一環扣一環……這個孫七，她到底還是小瞧了。

屋子中傳來一陣響動，輕雲頓時回神，她低頭往下看去。

孫臨安虎著臉要將孫七帶走。「……跟我回去。」

「可是，白家妹妹……」孫七也沒有太過堅持，只是輕輕地嘀咕了一聲。

屋子裡不是她所想的人，孫七沒想留下。

「待會兒自然會有人來處理，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跑到這兒來，也不怕傷了眼睛。」一邊說，一邊就將孫七拉走。

娘子軍們面面相覷。她們看了看孫氏兄妹的背影，又扭頭看了一眼彷彿要吃人的白九，臉色一變，連忙轉身追著孫氏兄妹的腳步而去。

沒一會兒，屋子裡便又只剩下兩個人了。

經孫七那麼一鬧騰，白九頓時便想了個明白。此刻她不哭也不鬧，只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白九才緩緩開口，「若是我嫁給你，你會不會幫我報復孫七？」

男子偏頭看了白九一眼，終於出聲，「隨你。」

白九就點了點頭，她收拾好自己，又看了男子一眼，「我嫁給你，你快點來提親。」

這樣說著，白九頭也不回地下床離開。

輕雲就挑了挑眉。這白九，好像也不是那麼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