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改變
歇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去老太太處請安的時候，輕雲就發現眾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對。
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的。若是遇上她的目光，便會趕忙沖她討好地笑笑。
這大概又是鳳蕭然的功勞了。輕雲勾了勾唇角。
「怎麼，變成大紅人的滋味不好？」穆清霜帶著丫頭走了進來，掃了大廳中的眾人一眼，心中就有些瞭然。「她們之前對你，可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輕雲扭頭朝著穆清霜笑笑，「四姐姐就別埋汰我了，什麼大紅人？我不過是沾了光而已。」
「多少人想沾這光還沾不上呢，你這丫頭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小心喝水塞牙。」
輕雲無奈，再不說話。連穆清霜都這樣覺得，穆府的其他人便更不用說了。眾人只怕都覺得她是撞了好運吧？
想來，經過一夜，鳳蕭然送她回來的事情，穆府各方各院都已經知道了。
心中起了小心思，眾人對她的態度自然會發生變化。她們的改變，倒也是人之常情。
這樣想著，輕雲就看到大太太白氏帶著貼身侍女走了進來。白氏的年歲不大，然而眼眶下的青影卻顯得她蒼老了好幾歲。
白氏性子火爆，從來都不大愛和她們這群小輩說話，就連她自己房裡的大姑娘和三姑娘，她也不怎麼理會。
然而，今兒白氏一進來，便直奔輕雲面前，臉上露出笑容來，「五丫頭，昨兒睡得可好？」
輕雲連忙站起身來回話。
白氏卻連連擺手，手攔著輕雲的肩膀，不讓她起身。「你坐，你坐。我只是過來找你說說話。」
找她說話？輕雲心中一驚，摸不準白氏的意思。
她和白氏一向都沒有交集，以往的時候，白氏只要不在方氏訓她的時候落井下石，輕雲就該謝天謝地了。現在，白氏居然過來尋她說話？
「大伯母有事請吩咐，若是輕雲能夠做到，便一定會儘力做到。」偏過白氏的手，輕雲到底是站起身來，語氣恭敬地回道。
白氏眼中閃過笑意，她滿意地拍了拍輕雲的肩膀，嘴裡卻說著，「瞧你這丫頭，和大伯母之間也這般多禮。」
猶豫了兩下，白氏到底開了口，「三丫頭說話從來就不過腦子，上一次，她……」
白氏咬咬唇，心中暗恨。要不是三丫頭那個沒用的，她至於在這兒和一個小輩賠禮？
好在，輕雲恭敬的態度倒是讓她心中舒爽不少。
「……她也已經反省了，五丫頭你看看……」
輕雲還沒來得及說話，方氏的聲音便從她們的身後響起來，「喲，嫂子，話可不是這樣說。三丫頭當時說出來的話，可不像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說的。我們五丫頭好歹是穆府的嫡長女，怎麼能被這樣羞辱？就算三丫頭是親姐姐也不能這樣啊。」
更何況，穆輕柔還不是親姐姐。而且單從身份上來說，穆清柔不過是個庶女。那件事往大了說，便是目無尊長了。
一個庶女居然敢當眾指著嫡女的鼻子罵。這若是傳了出去，穆府還不得翻了天了。
白氏忍不住就翻了一個白眼。她當然也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不然，她這個嫡母為何要親自出動。
「三丫頭反省的態度很是認真，每天都會和我哭，說當時只是鬼迷了心竅，她心裡萬萬不是那麼想的。事後想起來，總是後悔異常。她是極喜歡五丫頭的。」
方氏卻是不依不饒，「嫂子，當天的情況，好多下人都親眼看到，親耳聽見了。那些話再怎麼不像，也是從三丫頭嘴裡說出來的。再說了，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三丫頭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好話誰都會說。只是可憐我家五丫頭。從小到達都沒有被人這樣罵過。」
三房太太李氏也走了進來。她先是尋到輕雲的位置，沖著她笑了笑，這才開始幫腔，「對啊，大嫂。三丫頭平日里看著也是穩重的，怎麼……」這樣說著，就嘆了一口氣，「哪像我家四丫頭，嘴笨的很。」
話是這樣說，然而她望向穆清霜的眼中卻滿是得意。
話頭扯到了穆清霜身上，眾位姑娘的眼神就有些嫉妒。誰不知道，在府中，輕雲和老四的關係最好？若是輕雲飛黃騰達了，老四也一定少不了好處。
姑娘們想著，心中便都有些不是滋味。她們很是後悔，後悔自己曾經沒有像老四一般，多往輕雲那兒走動。
她們心中也明白，這個時候再和輕雲套近乎，已經有些晚了。只希望她不要計較她們以前對她的態度就好。
掃了一眼姑娘們的眼神，三房太太李氏心中就很是痛快。
也只有她家四丫頭有先見之明。
「三丫頭確實有錯，但是你們兩位長輩，就不能心胸開闊一些？三丫頭都已經反省了這麼多天。而且三丫頭也只是一個小孩子，所謂童言無忌。」
「小孩子？」方氏笑出了聲，她看李氏一眼，「弟妹，你覺得大嫂說的如何？」
李氏也跟著笑起來，「大嫂，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四丫頭和五丫頭可都比三丫頭小呢。若你覺得應該放過三丫頭，那麼五丫頭難道應該是活該？」
白氏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個方氏，搶了她的執掌中饋的權利不說，還天天和她打擂台。現在，又冒出來討人嫌。
還有那個李氏。不過是一個庶子的正妻，有什麼好得意的。真正說起來，李氏連給她提鞋都沒有資格。
只是，這件事情確實是她們大房理虧。
白氏心中不甘，她越過方氏和李氏，直直看向輕雲，張了張嘴，剛準備說話，眼角卻瞟到扶著未央的胳膊進來的老太太。
「怎麼這樣熱鬧？」老太太皺了皺眉，「你們三個都圍在那兒做什麼？」
方氏李氏都笑眯眯地看著白氏。
老太太就看向白氏，「怎麼，可是有什麼事兒？」
硬著頭皮，白氏就咬了咬牙，「三丫頭最近反省的態度很好，老太太下的禁足令也差不多快解了，我就是來和五丫頭打聲招呼。」
若是五丫頭真的嫁給了鎮國公世子，而心中又記恨她們屋的話，她可就要倒霉了。
所以，白氏心中才會這樣著急。
「母親，大嫂想讓輕雲原諒她家三丫頭呢。」方氏走上前，笑著道，「大嫂覺得三丫頭是因為年紀小，才會那樣口無遮攔。」
穆清柔被關的時間夠長了，早應該被解禁。只是老太太後來並沒有提過這一茬兒，眾人便也不敢自專。穆清柔直到現在，也還被關在自己的屋子裡。
「三丫頭年紀也不小了，你該上上心，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少年，早點兒給她定個人家是正理兒。免得她整日想東想西。」老太太聽了一會兒，揮了揮手，又道，「三丫頭的事情就到此為止。這幾天讓她也出來走動走動吧。老大媳婦兒，你以後可要好好管著她。若是再讓我聽到她說那種話，仔細她的皮！」
白氏聞言，心中就吐出一口濁氣來。
不管怎麼樣，老太太到底是鬆了口。
「是的，老太太。」這樣想著，白氏便恭敬地應了一聲。
「好了好了，也別都圍在那兒了。」老太太拍了拍手，咳嗽兩聲，「姑娘們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要說，你們一群就別站在那兒討人嫌了。」
方氏笑了笑，率先走到老太太的跟前。
李氏滿意地看了一眼穆清霜，嘴角含笑，也跟了上去。
白氏猶豫了半晌，又看了輕雲好幾眼，這才慢慢走過去。
穆清霜就靠近輕雲，悄悄笑道，「哎，連帶著我也成了香餑餑了。母親看我的眼神真是……」
輕雲咧了咧嘴，笑意並不達眼底。
等請安結束，眾人退下的時候，輕雲和穆清霜才走出門外，便發現以前早就走得沒影兒了的姊妹們全部等在外邊。見她和穆清霜過來，紛紛圍了過來。幾個小動作，姑娘們便將穆清霜給擠了出去。
穆清霜也不惱。她朝著輕雲揮了揮手，帶了貼身丫頭，慢悠悠地轉身離開。
輕雲就有些頭疼，她看著眼神熱切的姊妹們，臉上堆起笑容來，「姐姐妹妹們可是有事兒？」
二姑娘穆清婉拉了輕雲的手，「五妹妹，你畫工好，姐姐最近想綉一塊帕子，能不能請你幫忙去描描樣子？」
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一向身子不好的七姑娘穆清雪也擠了過來，「五姐姐，我想學琴，你的琴技了得，就教教我嘛。」
一邊說，一邊還咳嗽了兩聲，「我會很努力，不讓五姐姐失望的。」
大姑娘最後一個開口，「嗯……我最近在臨摹字帖，可總覺得有個地方不如人意，想請五妹妹是幫忙斧正斧正。」
眾人說完，便都眼巴巴地看著輕雲，生怕錯過她的回答。
輕雲張了張嘴。
「不過是攀上了一個世子爺而已，一個個眼皮子淺的。」穆清蘭在邊上冷眼看著，哼了一聲。
眾人都沒有理她。
倒是才走出院子門的方氏聽見了，心中一跳，連忙就拉了穆清蘭，對著輕雲笑道，「五丫頭，你妹妹還小，別和她一般見識。」
說著，也不管穆清蘭的掙扎，拖著她的手，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白氏隨後也出來了，她看了方氏的背影一眼，又回頭沖著輕雲笑了笑，帶了丫頭轉身離開。
經過這麼一茬兒，眾位姑娘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見輕雲已經不在原地了。
趁著她們望著太太們的時候，輕雲快速閃身，朝著自己的院子大步而去。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院子那樣親切過。
才踏入院子門，好幾天不見的桃紅就迎上前來，「姑娘，劉大姑娘過來了，正在大廳里候著。」